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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鼽連夜返回聯盟總營。
見到李風雲後,徐世鼽把崔鈺和崔孝仁的商量結果以及崔鈺個人的決策詳細告之。
徐世鼽很興奮,甚至有些激動,今天對他來說是個難以忘懷的日子,因爲他是李風雲的結拜兄弟,所以他被博陵崔氏和趙郡李氏正式認可了,允許他參加兩大豪門之間的合作談判,允許他獲悉諸多機密,甚至崔氏關起門來獨自商討的時候,都有意把他留下來旁聽,這等於承認了徐世鼽是李風雲的私人特使,是維持雙方聯繫的紐帶,地位特殊而重要。而這一切必將改變徐世鼽和離狐徐氏的命運,雖然徐世鼽因此把自己與李風雲緊緊“捆綁”到了一起,榮辱與共,但徐世鼽對兩大豪門的實力充滿了信心,他相信李風雲的未來必定十分輝煌,爲此他願意拿離狐徐氏的全部所有做一次豪賭。
“阿兄是否同意某陪同安平公急赴歷城?”
徐世鼽雖然答應了崔鈺的要求,但他現在與李風雲利益相聯,而李風雲與趙郡李氏利益相聯,博陵崔氏與趙郡李氏合作歸合作,在利益訴求上還是有很大差異,事關重大,徐世鼽不得不問個清楚,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李風雲鄭重點頭,“這段時間,你就辛苦了。山東人和關隴人矛盾很深,彼此互不信任,互相提防,越是關鍵時刻,戒備就越強,雙方的合作很難深入到理想程度,最多也就是一種默契,而即便是這種默契,也需要及時的交流和溝通,所以安平公到了齊王帳下後,短期內很難離開,與崔氏之間的聯繫,主要靠你和李安期,但李安期走動過於頻繁,必會引起某些人的注意,盯着齊王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因此近期內主要靠你奔走跋涉。事關機密,安全至關重要,你要多帶死士,以防萬一。”
徐世鼽凝神細聽,連聲答應。
“你是某義結金蘭的兄弟,爲各方勢力所認可,此刻又肩負維繫各方聯繫之重任,你的一言一行在別人看來很可能都代表了某的意思,所以有些事,某必須向你做一番更爲詳盡的分析和解釋,讓你在任何時候都不至於迷失方向。
徐世鼽躬身致謝。
“在目下這盤棋局上,某是一個棋子,一個混亂局勢併火中取慄,且居心叵測的棋子。”李道,“棋子是可以犧牲的,但某不想成爲任由宰割的魚肉,所以某有某的想法。”
“楊玄感對某來說,就是一個利用由他發動的兵變來壯大某自身的工具。齊王對某來說,就是一個利用他對皇統的執念來給某贏得發展空間和時間的工具。博陵崔氏和趙郡李氏對某來說,就是一個利用他們對利益的過度貪婪而混亂東都政局,乃至進一步惡化中土局勢的工具。”李風雲望着徐世鼽驚詫的眼神,搖了搖手,“某並不是妄自尊大、自以爲是,某不過看透了這些人的本質,知道這些人在他們各自的道路上會頑固地走下去,會一步步地把中土推向分裂和戰亂,而某不過是順勢而爲,借力打力,乘機發展壯大自己,以便贏得拯救中土的機會。”
李到這裡,神情凝重,言辭懇切,“三弟,某的未來謀劃看似龐大,有很強的操作性,但實際上某說句實話,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最終能否拯救中土,某並無絲毫把握。”
徐世鼽十分意外,沒想到李風雲對他自己所規劃的未來竟如此悲觀,“你不是說,齊王是中土的救世主嗎?”
李風雲苦笑搖頭,“三弟,某給你交個底,如果把拯救中土的希望寄託在齊王身上,那純粹就是一個虛無縹緲的神話,永無實現之可能。”
“何解?”徐世鼽疑惑了。
“因爲齊王的成長曆程,與他父親的人生道路完全不同。齊王是溫室裡的花朵,看似嬌豔,實則經不起任何風雨。如果齊王有他父親一半的才能,絕對可以承擔起拯救中土的重任,可惜,我們目前所看到的齊王,甚至連他父親一分才智都未能繼承。”
徐世鼽無言以對,不知道說什麼好。
“或許你不相信,但南北戰爭之後,你便能看到齊王與聖主之間的懸殊差距,那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自始至終,齊王都被聖主玩弄於股掌之間。
徐世鼽瞪大了眼睛,瞠目結舌。聖主有如此厲害?那你爲何還要造反?爲何還要把齊王捧得高高的?難道你背後還有聖主的影子?這也太玄乎了吧?你到底要於什麼?
“某不想左右你的未來,還有聯盟這些兄弟們的未來,所以某必須把話說清楚,千萬要看清楚形勢,千萬不要被某些假象所迷惑,齊王不是中土的救世主,如果你們錯誤地解讀了當前局勢,錯誤地把齊王當作了中土的救世主,那麼你們都將在這場兵變中灰飛煙滅,絕無倖存之可能。”
徐世鼽突然意識到一場生死危機正撲面而來。
李白了就是一個意思,豪門世家不可信,貴族官僚不可信,齊王不可信,博陵崔氏和趙郡李氏也不可信,一切都要靠自己,千萬不要把生存的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自己的命運必須自己掌控。歸結到徐世鼽身上,意思就是你不要興奮過頭了,不要被人利用了,不要參加這場兵變,更不要試圖從這場兵變中牟利,因爲這場兵變是豪門世家,是貴族官僚們玩的政治遊戲,你玩不起,所以你於脆躲得遠遠的。
徐世鼽仿若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連打幾個冷顫,心中熊熊燃燒的激情霎那間便熄滅了。
“阿兄,謝謝……”徐世鼽深深一躬,感謝李風雲在關鍵時刻的警示。
“你知道怎麼做了,某也就放心了。”李道,“此地一別後,你我兄弟若想再見,恐怕要很長一段時間,但再見之時,某相信你必定已成長爲一方雄主。”
徐世鼽一笑置之,根本沒把李風雲這句話放在心上。當前局勢下,對於離狐徐氏這等地方巨賈來說,如何在混亂中保全自己的利益才至關重要,而東都兵變一旦爆發,處在東都周邊的地區尤其河南地區更是在劫難逃,所以徐世鼽把李風雲的警告聽進去了,他不再把保全家族的希望寄託在豪門世家身上,因爲一旦李風雲失敗,齊王、博陵崔氏和趙郡李氏爲了撇清自己,必然要把與李風雲相關的痕跡統統抹去,那時離狐徐氏就危險了,所以他必須靠自己。
“大哥呢?”徐世鼽主動問道,“大哥是河南人,還有翟法司和那幫瓦崗兄弟也都是河南人。”
現在徐世鼽清醒了,在危機的重壓下頭腦也敏銳了,馬上想到了單雄信、翟讓和瓦崗兄弟。他們都是河南豪雄,如果參加了這場兵變,而這場兵變以失敗而告終,那麼在兵變結束後的清算中,河南人尤其那幫瓦崗兄弟所在的城鄉,必將成爲“屠宰場”,而因此受累的普通平民,依照慣例將發配戍邊,苦不堪言。當初漢王楊諒叛亂,因爲受累而被整體流放遷徙到西北邊陲的平民多達幾十萬,永世不得赦免。
“整軍完畢後,聯盟西進恆公瀆。”李道,“某將在恆公瀆公開告訴聯盟所有豪帥,某將參加東都兵變,而不願參加或者有顧慮者,均可脫離聯盟。不出意外的話,翟法司和單大哥都會選擇脫離聯盟,畢竟事關他們的親朋好友,他們的家園故人,還有無辜的河南平民,他們不能爲了一己之私而置數萬乃至幾十萬無辜生命於不顧。還有就是孟海公,他也是河南人,其帳下將士大都來自河南,他也會有同樣的想法,正好他一直都有脫離聯盟獨立發展的心思,正好遂其所願。”
“至於齊魯人,他們的顧慮就小了。齊魯遠離東都,東都即便有報復的心思,但因爲距離太遠,有些鞭長莫及,再加上齊魯本來就義旗遍地,局勢混亂,所以人殺得越多,反而越不利於穩定。不過東都肯定會籍此加大戡亂力度,張須陀必會得到東都更多的支持,齊魯義軍的生存會越來越艱難,最終不得不離開齊魯,轉戰他鄉。”
“可有四弟和五弟的消息?”徐世鼽突然打斷了李風雲的話,問起了輔公怙和杜伏威。
“他們與孟讓在一起,據王薄說,已經撤進泰山,暫時沒什麼危險。”李道,“只是隨着形勢的惡化,他們無法立足齊魯,必然要南下轉戰,如此一來,我們之間的距離就越來越遠,再見面時,估計是幾年之後了,只是到了那一刻,他們早已不是普通的豪帥,而是割據江左的一方霸主了。”
徐世鼽頓時翻了白眼。李風雲對自家兄弟的信心完全“爆棚”,一個也是霸主,兩個也是霸主,那還得了?將來這天下豈不都是我們兄弟的天下?
“阿兄,他們年紀小,實力弱,南下轉戰恐怕凶多吉少。”徐世鼽嘆了口氣,雖然與輔公怙、杜伏威沒什麼交情,甚至只有一面之緣,但既然結拜了,歃血爲誓同生共死了,那就是實打實的兄弟,感情也就自然產生了,想到兩人日後的艱難,不免唏噓,“阿兄,當初你應該把他們召至聯盟……”
“他們是一對雄鷹。”李風雲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徐世鼽的感嘆,“只要給他們自由,他們必能展翅高飛,翱翔九天。三弟,你且拭目以待,不出數年,他們兄弟必定雄霸江左。”
徐世鼽再翻白眼,不說了,雖然李風雲對未來的預測一向很準確,但凡事都有個度,以杜伏威和輔公怙的能力,數年後雄霸江左,豈不是癡人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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