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人給葉凡的感覺,就是你明明知道他要殺你時,還會忍不住要可憐他,要同情他,所以葉凡一眼瞧見他,竟也不禁驟然頓住身形,不願再向他接近半寸。
只聽這人悠然道:“我是這座地下宮殿的守護者,也是這個世界唯一倖存的生命,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你方纔也看到了,這裡已經變成了一座墳墓,你再也休想走出去了!”
葉凡變色道:“你說什麼?”
這侏儒淡淡掃了葉凡一眼道:“這裡是唯一沒有被幻沙族侵佔的聖地,爲了不讓他們攻進來,破壞這裡,現在我已將所有的出路全都封死,莫說是你,就算是我也休想出去了。”
葉凡大駭之下,就想趕緊去瞧瞧,但忽又停住,因爲他知道這人既然說出這話來,就絕不會騙人的,他眼珠子一轉,卻笑道:“你真將所有的出路全都封死了?”
侏儒道:“不錯。”
葉凡笑道:“那麼,你自己是真不想出去了麼?”
侏儒白眼一番,出聲道:“你這只是廢話。”
葉凡大笑道:“你說的話,有誰會相信?就算你要將小爺活活葬在這裡,你也可以暗中發動這機關,爲什麼自己要來陪葬呢?”
侏儒淡淡道:“這隻因我也活夠了。”
葉凡盯着他的兩條蛇曲的腿,冷笑道:“你這話,鬼都不信,小爺到要看看你是不是真不想活了!”葉凡突然身子一閃,忽然向這侏儒撲了上去。
誰知就在這時,那侏儒的身前機甲車上忽然多出十根寒芒,齊齊向葉凡射了過來,在暗光之下,只見這十點寒芒隱隱閃着烏光,顯然淬着劇毒,葉凡雖然不懼毒物,但也不敢輕易嘗試。
想到這裡,葉凡冷笑一聲,身子就勢一轉,已騰空兩丈外,躲過那些寒芒後,正欲再次向侏儒抓去。
誰知那侏儒身子下的雙輪車突然一轉,竟直直後退了百來丈,看到葉凡緊追不放的身影,他突然出聲道:“且慢,我還有話要說!”
聽到這話,葉凡從空中落了下來,冷笑望着他道:“你不是說自己活夠了,這會怎麼怕起死來了!”
侏儒臉色數變,陰晴不定,好一會後,才垂下雙手,慘然道:“我認栽了,只要你肯放我離開,我願把多年劫來,在這個世界上搜到的寶物悉數送你。”
葉凡搖頭道:“這種不義之寶,沾滿多少無辜生命的鮮血,你就算無條件送我,我也要考慮一下,不怕告訴你,小爺老早就看出你也是幻沙族人,只是不明白,你爲什麼弄成了這個樣子。”
聽到這話,侏儒頓時臉色充滿了怨毒,怒聲道:“你這人爲何恁地固執古板,我搜到的那些寶物,可令千千萬萬的幻沙族人搶破了腦袋,你還得三思纔好。”
葉凡長笑道:“說得好!那不如我先把你生擒了,看看你這貪生怕死之徒,能否捱得住小爺酷刑的滋味?於獻出寶物之外,還冀圖隱藏什麼更寶貴的東西?”
侏儒沉聲道:“貪生畏死,乃人之常情,但若我朱日歸明知徒然受辱,必不會讓你生擒活捉,這樣如何?除了寶物之外,我還可另贈秘密情報,只要你聽過後認爲物何所值,便放我離開。”
葉凡啞然失笑道:“朱日歸你若是想借此拖延時間,以恢復那具紫金機甲體內的能量,我肯定是白費心機,你還沒告訴我,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爲什麼會變成這幅模樣了。”
朱日歸急道:“萬勿誤會,至於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要我爲什麼爲變成這個模樣,都是不很重要,最重要的第一個消息,是關於你所的那個世界,若你錯過不理,那個世界也會如同這個世界一樣,陷於萬劫不復之地。”
葉凡一震道:“你怎知我來自那個世界?”
朱日歸道:“所以你該知我不是胡謅,怎樣?是否肯同意這筆交易。”
葉凡雙目亮起精芒,朱日歸重覆道:“只要你聽過後覺得物有所值,才放我走,所以根本不必怕我騙你。”
葉凡心中暗歎,一時間真不知是否應該聽信他的話,若讓這傢伙,得再苟延殘喘,真是讓那具紫金機甲恢復了實力,那他葉凡可就危險了。
葉凡一言不發地盯着朱日歸,好半晌後,才道:“你們幻沙族的人一向以心狠手辣,悍不畏死出名,你怎麼忽然變得如此貪生怕死,這分明有詐,小爺我是不會上當的。”
朱日歸露出一絲梟雄氣短的苦澀表情,道:“難怪你有此想法,甚至稍前有人告訴我朱日歸會爲求生與人談條件,我自己就第一個不相信,唉!你可先暫且住手,容我說兩句話?”
葉凡猶豫片刻,終下沒有對他下殺手,但仍採攻擊之勢,嚴防這傢伙玩什麼花樣。
可在他靈銳的靈識下,那具紫金機甲並沒有吸取能量的波動,而看向這位曾在這個世界橫行一時的幻沙族人,其忽然間像衰老了幾十多歲般,露出心力交瘁的疲態,苦笑道:
“適才我瞧着你能反噬那紫金機甲體內的能量時,竟然生出你是個永遠無法擊倒的敵人的沮喪情緒,剎那間千萬念頭在心中掠過,就像忽然從一個夢魘裡扎醒過來。
實不相瞞,我曾是幻沙族四大首領之一,爲了侵佔這個世界,我一人就不知道毒殺了這個世界多少生命,感到自己滿手血腥,罪孽深重,然後是萬念俱灰,生不如死,這纔將這處空間封印了。”
葉凡冷哂道:“若真是生不如死,就不會爲求生向我提條件哩!”
朱日歸點頭道:“難怪會惹來你這般嘲諷,實情是我在那種情況中,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被壓制了多年的衝動和渴想,想去完成一個願望,始會出言請你放我一馬。
你若怕被騙,我可先教你那具紫金架衛的驅動之法,再自動散去九成功力,只餘少許保命防身,那你將無後顧之憂,更可及時援救你們的那個世界,當然你若仍認爲不可行,請立即出手取我性命,本人絕不還手。”
朱日歸就像變成另外一個人,語氣透出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真誠味道,配合他說話的內容,使人完全沒法懷疑他的誠意。
此刻的他,就如同向是與一個知心好己在述說事情一般。
葉凡心中卻矛盾得要命。
聽到這個傢伙就是毀滅這個世界的四大凶手之一,論其所作所爲,朱日歸就算死一萬次都不足以贖其罪,且葉凡爲了自己小命着想,早就立下決心,誓把這傢伙剷除。
可是爲了天命大陸,他該否作這交易呢?
這種選擇真是讓人爲難,他淡然看了朱日歸一眼,卻是默然不語了起來,心念急轉,思考着整件事情的利害關係。
朱日歸平靜地道:“假若你聽後認爲不值得的話,又或發覺本人所言有不盡不實處,隨時可下手取本人性命,本人既不反抗,更不會怨恨。”
葉凡訝道:“你真的不怕我不論你說的是真是假,仍下手取你之命嗎!”
朱日歸苦笑道:“那便當我臨死前再一次看錯了人,故死而無怨。”說到這裡,朱日歸心中怨恨難消道:“其中我之所有變成今天這幅怪模樣,就是拜另外那大首領所賜,當日我們四人一同攻進這裡後,正當我興奮莫名之際。
冷不防與我生同共死的兄弟,竟然會向我突下殺手,但天可憐見,在他們自認我必死之際,我卻偏偏靠着一縷執念活了下來,而且還讓我無意中找到了操縱這個世界上那些怪異機甲的方法,是以藉機慢慢操控起了這個世界……”
而這時葉凡的心緒早就飄到了天命大陸,眼前浮起那個世界上人和物,心中涌起難言的滋味,打斷朱日歸道:“好了!我沒空聽你訴苦,還是說下關於我所在那個世界的事吧。”
聽到葉凡的話,朱日歸從回憶中恢復起來,沉吟片刻,好一會才壓低聲音道:“若我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說出,必難入你之耳,也必定不能求得你的庇護,不過幸好現在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時間,你可曾否聽過魔靈六界的事?”
葉凡見他一出聲,就直奔主題,自然明白他話裡的含意,因爲若朱日歸真的自毀九成功力,則必須要靠自己護着他,才能保命,而且離開這裡後,他還得隱姓埋名,以避開所有和他有仇怨人的追搜。
至少幻沙族的另外三位首領便不肯放過他。
想了一會,葉凡道:“我只聽過魔靈界,卻從未聽過什麼魔靈六界,不過,魔靈界該是其中之一,對吧?”
朱日歸點頭道:“魔靈界被奉爲魔靈六界之首,皆因魔靈界的魔尊乃蓋世奇人,其修煉的天魔魂稱爲魔靈六界至高無上的寶典,一身實力深不可測。”
葉凡愕然道:“你們幻沙族也是魔靈六界之一?”
朱日歸苦笑道:“若非魔靈六界中人,又怎會和魔靈界扯上關係?”見到葉凡臉上閃過異色,忙道:“我們雖然身魔靈六界之一,但心中卻對魔靈界的人恨之入骨,皆因他們當年爲了一統魔靈六界,造下了無邊的殺戮。
其實我們幻沙族之所以爲攻打這個世界,其很大程度上,都是讓魔靈逼的,因爲我們若想脫離魔靈界的控制,就必須另尋落腳之處,卻不料這個世界上的怪異機甲,竟然與我們幻沙族的強者分庭抗禮。
但面對魔靈界的逼迫,已使我們幻沙族人的心中充滿憤恨,偏又無力反抗,只能把仇怨發泄在別的地方,而這裡,卻恰巧成了我們泄憤了地方,到今天才憬醒過來,過去就像一場噩夢。”
葉凡首次對幻沙族生出少許同情心,問道:“魔靈界魔尊的實力達到了什麼境界?”
朱日歸雙目噴出仇恨的火焰,沉聲道:“不知道,但就是他手下的百魔將,也都是真神境界的絕世強者,據說魔尊發功之際,連天眼也畏忌幾分,不敢將他強行傳送!”
葉凡失聲道:“連天眼也畏忌他,那他豈非是成了無法無邊的存在?”
朱日歸仰望上空,似是回憶道:“在過去無數年中,魔靈六界都是大亂局面,因魔靈六界各有空間通道相聯,是以不是你攻我,就是我打你。
就在這時,魔靈界中應運而生出了幾個出類拔萃的人物,最爲突出者就是魔皇陰無天、魔帝星雨海和現任魔尊水無涯,但魔皇陰無天、魔帝星雨海都是心善之輩,一般都不會挑起六界爭端,是以,在他們爲魔靈界之主期間,六界還能保持太平。”
葉凡籲出一口寒氣道:“這麼說來,魔靈六界之亂,是由魔尊水無涯挑起來的,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朱日歸露出既恐懼又鄙屑的神色,“呸”一聲道:“水無涯乃天生邪惡的人,做事全憑喜好,他一統魔靈六界之後,還不滿意,還四處尋找空間通道,想入侵異界,這個世界的通道就是他找到的,所以這個世界之所以滅亡,所有生命滅絕,他須負最大責任。
但除了這個世界,你還找到了一個名爲天命大陸的空間通道,想來,你就是從天命大陸來的,水無涯之所還沒對天命大陸發動進攻,就是發現那個世界的強者,比之整個魔靈六界的強者也少不了多少,是以一直在等待着時機。”
葉凡愕然道:“竟有此事,但你們身爲魔靈六界之一,想來實力也不差,爲什麼要甘心爲他賣命,去顛覆一個世界?這樣兩者相毀的事,於兩方有什麼益處!”
朱日歸咬牙切齒道:“我說過水無涯乃天生邪惡、陰毒的人,爲了逼我們就範,乖乖聽命於他,他暗中將魔靈六界所有界主的親嫡之人都拘禁到了魔靈宮,只要我們稍有不從,他就拿我們的親人開刀血祭。”
葉凡心中劇震,難以置信道:“沒想到傳說中的魔尊,竟然是如此不堪的一個人物!”。
朱日歸狠狠道:“魔尊的不仁無道,雖說與本性有關,但若非他修煉天魔魂,也絕對不會變得這樣兇殘。”
葉凡頭皮發麻道:“天魔魂是門什麼樣的功法?”
朱日歸嘆道:“天魔魂是以生命之精爲修煉能量的功法,專門抽取修者的靈根、靈魂,說到底水無涯之所以要入侵異界,就是希望能獲得更多修煉天魔魂的資源。”
葉凡聽得目瞪口呆,不解道:“你們竟然知道他要抽生人的靈根與靈魂修煉,爲何魔靈六界不集中全力,一舉把他殲滅,卻要把魔靈六界的萬民捲入水深火熱之中,而且還要聽他的命入侵外族,這更是得不償失啊!”
朱日歸哂道:“魔靈六界的人都講求絕情絕性,練修至高功法讓他人絕子絕孫的事,更是常見,他們除了本身性命,都視其他生命爲兒戲,故都追求爲求目的,不擇手段,不受任何拘束行事風格,因此水無涯那樣做,在魔靈界雖然殘兇,但若要其它人反他,卻也不是可能的。”
葉凡嘆道:“魔靈六界的所作所爲,正深合魔道之旨。”轉頭看向朱日歸,卻是不解道:“你爲什麼又變得與其他魔靈六界的人不同了!”
朱日歸頹然道:“以前因爲我長於魔靈六界傳統的薰陶下,一切只覺理所當然,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之處,但經過這次的滅世事情,與兄弟間的反目,卻使我突然明白了許多事情,使我現在覺今是而昨非。”
葉凡點了點頭,突然動容道:“魔靈六界除了魔靈界,還有那五界。”
他雖很想直接詢問關於天命大陸的事,但卻不由自主被朱日歸的大爆魔靈六界的內情所吸引,至此才明白爲何朱日歸那麼有信心他會認爲其情報物有所值,足以換命。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說了幾個時辰,朱日歸再望上空,迅快答道:“另外五界就是魔沙界、魔金界,魔天界、魔宗界和魔禪界,每界之主均爲超脫真神境界的存在。
多年來,在魔靈六界,各界之主從不捲入俗世的紛爭中,當然亦沒有人敢惹他們,唯一的例外就是水無涯,他曾先後偷學其他五界功法,身兼五界之長,現在他,恐怕即使五界之主同時出手,怕亦未能制服得他,是以,現今,連天眼都奈何不他。”
葉凡見朱日歸如此合作,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開始相信他洗心革面的誠意,也有點爲他的安危擔心,雖滿肚疑問,卻不敢岔遠,忙道:“魔靈界聽說有十大聖子聖女,他們和水無涯是什麼關係?”
朱日歸答道:“嚴格來說,聖子聖女不算魔靈六界中人,他與魔靈界的關係,是因水無涯而來。”頓了頓,像猛下決心般道:“所謂的聖子、聖女,其實都是水無涯在異界收養的孤兒,但我於偶然中得知,他們之所以會成會孤兒,其實也是水無涯一手造手的。
因爲他在收那些人爲徒時,會下毒手盡殺那些人的父母兄弟姊妹,名之爲“盡緣”,就是讓那些人永遠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而對他生出二心。”
葉凡動容道:“原來如此!這到是個絕妙的好消息!”心中暗暗想道:“若是讓玉靈瓏、青嵐夜、獨孤雲等人知道,他們口中的魔尊是他們不共戴天的仇敵,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
一直以來,他們都弄不清楚青嵐夜、玉靈瓏等人撲朔迷離的神秘身份,既似聽命於魔尊,卻又名爲四大聖族的公子與王子,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只不過是種隱飾。
朱日歸續道:“水無涯私下收養那些聖子、聖兒本是不安好心,意圖先借助他們的手,清理那個世界的各大勢力,豈知事情並不像他想像中的那般容易,以是先是隱忍了下來,將那些聖子、聖女慢慢融入到那些勢力之中。
我現在敢說,你們世界的一些頂級勢力組織中,一些首領或是掌控者,極有可能就是魔尊隱藏在那裡的某位聖子與聖女,一旦魔尊真的入侵你們的世界,便可起到事半功倍效果。
但現在卻不同了,只要你將那些聖子、聖女的真實情況告訴他們本人,到時候,水無涯偷雞不成蝕把米收拾,定要吃個暗虧,反此事除我之外,天下無人知之,所以我才厚顏以此來向你作交換條件。”接着閉上眼睛,臉容轉白,體內骨節間隱隱傳來“劈啪”輕響。
葉凡還是首次見到散功的魔道秘法,心中惻然,但又知不應阻止。
朱日歸徐徐道:“當年水無涯一攻天命大陸不利,魔靈六界的亂局頓時逸出他的控制,他才暫時退了回來,當然或許其中還有某些我都不明白的原因,我本不願將這些事告訴你。
但不久前,幻沙族的人卻親來見我,說動我佈局對付你們,又透露我的族人都在他們手中,假設我不趕快收拾你們,說不定水無涯就會把他們全部處死。
但今天看到你,我卻隱隱覺得你好像是能對付水無涯的唯一人選,這種感覺,連我自己也說不清,你可不要問爲什麼,過不了多久,水無涯就會派魔兵進入這個世界,繞道進攻天命大陸,以雙管齊下之法,對付天命大陸……”說到最後,他臉上再無半點血色,不住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