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着哭着,沐行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越睡越冷,到後半夜又感覺很熱,她蓋不住被子,掀了。半夢半醒之間,又感覺冷…襤…
冷冷熱熱,到天亮,她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自己又生病了,昏昏沉沉,亦巧進來侍候她洗漱,她只咕噥了一句:“我要睡覺,別來打擾我!”
亦巧也沒發現不對,想着一定是頭晚的雷聲弄得她沒睡好,就不再打擾她,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雨已經停了,院子裡刮的到處是樹葉,亦巧和冬青怕打掃打擾了沐行歌,也不敢動手,兩人就去給明玉和平蕙換藥。
等午膳時,沐行歌還沒動靜,亦巧不安地走了進來,叫了兩聲也不見沐行歌答應,她疑惑地掀開帳子,才發現了沐行歌的異狀。
伸手一摸,好燙,亦巧驚慌地跑了出來叫道:“冬青,快去稟告王爺,小姐生病了!鱟”
冬青一愣,道:“王爺不是出城去迎駕了嗎?”
亦巧纔想起這事,急道:“那怎麼辦?小姐病的都昏迷不醒了,再不找大夫,萬一有什麼事我們怎麼向王爺交待?”
冬青想了想道:“你看着小姐,我去找老夫人討個主意!”
冬青跑到了宮暮柔的院子,丫鬟進去通報後出來說:“老夫人說,沐行歌的事她管不了,你去找菲菲夫人吧!”
菲菲?冬青哪敢去找菲菲,戰天鉞交待過,菲菲和她的人靠近沐行歌都要小心,要是找了出了什麼事,自己怎麼向王爺交待啊!
沒辦法,冬青只好走了回去,院裡只有她和亦巧還能做事,明玉和平蕙都指望不上,她不敢擅自離開,只能去和門房打聲招呼,王爺回來讓他立刻去看沐行歌。
到中午,戰天鉞還沒回來,沐行歌已經燒的滿臉通紅,冬青給她換了幾次毛巾都不見效,急得每過一會就跑到門口去看看。
等過了用午膳時間,門房大叔跑來告訴她,王爺沒回來,但是王爺的小廝建安回來了,冬青一聽趕緊跑去找建安,把沐行歌的事說了,讓建安去稟告王爺。
建安苦笑道:“皇上還沒到,王爺和大臣們都還等在城外呢,王爺不會回來的!”
“那怎麼辦?小姐要是有什麼事,王爺會怪我們的!”冬青急了。
“去給她請個大夫吧!”
兩人正說着,菲菲帶了蕙忻走了過來,聽到後面的話,就蹙眉問道:“冬青,誰病了?”
冬青勉強陪笑:“沐小姐病了,我找不到王爺,想託建安給王爺帶句話!”
菲菲一聽就道:“沐小姐病了就趕緊請大夫啊,磨蹭什麼,她是有身子的人,要是病的重了會影響孩子的!快去,快去!”
冬青只好問建安:“我該去請誰呢?”
建安猶豫了一下道:“王爺生病都是御醫看,沐小姐還沒和王爺成親,只怕請不動御醫。要不,你去請東大街那邊的應春堂大夫吧,那裡的大夫醫術高超,他們的老闆和王爺也有交情,說鉞王府請,他們會來的!”
“建安,要是你不忙你幫我去請吧,我還要照看小姐!”冬青哀求道。
建安陪笑:“我還要給王爺做事呢,你去請吧,又不遠,很快就能回來的!”
“好吧,那我去了!”冬青謝過菲菲,趕緊跑回去和亦巧說一聲,就飛奔出府。
菲菲還站在原地,蕙忻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見她一直沉默着,就有些急道:“小姐,這是好機會啊!沐行歌要是孩子沒了,那王爺也不會重視她了!你該趁她生病,趕緊行動!”
菲菲瞪了她一眼,罵道:“心急什麼,小不忍則亂大謀不懂嗎?我還用你指揮我怎麼做事嗎?”
蕙忻被罵的慌忙搖頭,垂了頭不敢再說了。
菲菲笑了一下,自言自語道:“她進府我還沒去看過她呢,這病了也該探視一下,走,去看看!”
兩人來到沐行歌的院子,亦巧聽到門響,探出頭來看到是她,趕緊跑了出來,陪笑道:“夫人,怎麼來了?”
“聽說沐小姐生病了,我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菲菲徑直走了進去,亦巧也趕緊跟上,陪笑道:“沐小姐感染了風寒,夫人還是別靠近了,你有身子,感染了病氣可不好!”
菲菲一聽就站住了,有些猶
豫地看看不遠處的牀,簾帳低垂,也看不清裡面的人,只能隱約見到一個大概。她還沒見過沐行歌,很好奇那個女人長什麼樣子。
可是被病氣傳染的確對孩子不利,她不能冒這個險。
“冬青已經去請大夫了,你別急,沐小姐一定不會有事的!”菲菲柔聲安撫道。
“奴婢替沐小姐謝謝夫人的關心!”亦巧道謝。
菲菲又說了一些場面話,見牀上的人一直沒動靜,索然無味就告辭了。
等出來,她一路想着往前走,蕙忻又忍不住了,小聲嘀咕道:“小姐就這樣放過她嗎?怎麼也要做點什麼啊!”
菲菲站住了,轉頭怒視着她,厲聲喝道:“自己掌嘴!你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蕙忻被嚇了一跳,看見菲菲的眼神,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手已經下意識地拍向自己的臉。
一下,兩下,三下,蕙忻不敢不用力,每一下都打的自己手都痛,因爲她知道,如果自己下手不重,讓小姐動手的話絕對比這個慘。
打了十下,臉都腫了,菲菲才道:“停……記住了,這是給你的教訓,以後再亂說話,你就不用跟着我了!”
蕙忻這次不敢再說什麼,重重地點了點頭:“小姐,奴婢記住了!以後再不會亂說話!”
菲菲這才滿意,低聲道:“一會去看看,冬青請的大夫是誰,找到他們家回來稟告我!”
“是,小姐!”蕙忻趕緊點頭。
菲菲看看她,轉身先進院了。
冬青請的是應春堂的胡大夫,掌櫃的一聽是鉞王府的人病了,就推薦胡大夫,胡大夫是位中年男人,看着敦厚老實,冬青看着還算放心,就催着他拿了藥箱跟着自己去鉞王府。
兩人剛走到街頭,就被御林軍攔住了,說皇上回京,路口都封死了,讓兩人繞路行走。
冬青一看,街上的路人都被攔在了路兩邊,根本無法通行,只好繞路,等兩人趕到鉞王府,都過了一個多時辰。
亦巧都等不及了,一見冬青請了大夫來就趕緊把胡大夫迎了進去。
“大夫,你快看看我們小姐,她燒的很熱,都說胡話了!”亦巧邊拉簾帳邊道。
胡大夫坐了下來,眼睛瞥見枕上人的白髮,愣了一下:“小姐?”有這麼老的小姐嗎?
隨即,他想起了市井傳言,臉色一變,道:“她是沐行歌?”
“是啊,沐小姐!怎麼了?”亦巧不解地問道。
胡大夫猛地站了起來,就撲向沐行歌,伸手就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吼道:“蒼天有眼,今日讓我遇見仇人,吾兒,你在天有靈可以瞑目了!”
額,亦巧和冬青從驚愕中醒來,一人揪住胡大夫的脖頸,一人就去拉他的手,可是胡大夫似乎用了自己的命去拼,不管怎麼拉,就是死死地掐住沐行歌的脖頸不放手。
冬青見沐行歌臉都紫了,再顧不上,手起掌落,一掌砍在胡大夫脖頸上,就將他砍暈了。
胡大夫軟軟地倒在牀邊,亦巧趕緊把他拖開,埋怨地看了一眼冬青,道:“你去請大夫怎麼也不問清楚啊,請個小姐的仇人來,這還好他不會武功,否則掐死小姐,我們兩也不用活了!”
冬青也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苦笑道:“我怎麼知道他是小姐的仇人啊!是建安推薦的,我想着應春堂和王爺有交情,不會出事,哪知道這麼巧呢!”
“現在怎麼辦?”亦巧看看地上的胡大夫,問道。
“我不知道啊!誰知道再去請一個來會不會像胡大夫一樣是小姐的仇人!”
冬青無奈:“沐小姐在西溱有很多仇人,我都不知道王爺爲什麼要娶她做王妃,就不怕以後生活不得安寧嗎?”
“這不是你我該操心的事,我們還是先顧眼前吧!”亦巧爲難地看看地上的胡大夫,道:“這大夫的兒子估計是死在沐行歌手上,他要報仇也是天經地義,算起來也是可憐人!我們該不該把他交給王爺呢?”
冬青看看亦巧,小聲問:“你想放他走?”
亦巧反問:“你說要是交給王爺,他會怎麼處置他呢?”
冬青說不出話
了,她怎麼知道戰天鉞會怎麼處置這人呢?她和亦巧一樣同情這大夫,可是這樣放走胡大夫,要是被戰天鉞知道,她們也逃不了懲罰。
兩人互相看着,都等着對方先說出那句話,這時,平蕙走了進來,兩人一驚,同時看向平蕙。
平蕙白了兩人一眼,道:“還好明玉去了茅房,否則你兩做的事能瞞住誰啊!依我說,你們別亂來,胡大夫進府的事大家都看到了,他要不給沐行歌看病就走了,你們怎麼對王爺解釋?想做好人,也要想想後果,這世上白眼狼那麼多,你們就不怕放了他以後給你們生出事端嗎?”
“平蕙姐姐,那怎麼辦啊?”亦巧討好地過去扶住平蕙。
平蕙嘆了口氣道:“先交給王爺吧!放心,他不會有事的,王爺和應春堂的老闆有交情,不會濫殺他們的大夫的!當然,受點懲罰是會有的!這總比你們悄悄放走他留下的後患少!”
“多謝姐姐指教!”冬青明白了,伸手把胡大夫抓了起來,送到了院裡堆雜物的房間關了起來。
平蕙走到牀邊,看看沐行歌,轉身對亦巧說:“不敢請大夫,就先給她多喂點水吧!再讓人去找王爺,讓王爺想辦法吧!”
亦巧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問道:“平蕙姐姐,要是一直找不到王爺,那怎麼辦?小姐這樣,會不會出事?”
平蕙苦笑:“誰能保證呢!之前小姐在棲雁閣就昏睡過幾天,要是這次也這樣,那我們就有罪受了!”
戰天鉞那麼緊張沐行歌,而且沐行歌現在還懷了他的孩子,要是弄出什麼事,的確不是她們能承受的!
等冬青回來,見兩人也沒主意,一急讓兩人看着沐行歌,自己去找了件男裝,就出去找戰天鉞了。
此時,戰天鉞正在金鑾殿上,聽戰擎天喋喋不休地講述收服南充的功勞,戰擎天似乎路上休息夠了,精神抖擻,文武百官很多都阿諛奉承,大加讚賞戰擎天英明神武,就算心裡知道南充是戰天鉞打下的,可誰也不會在這時觸碰戰擎天的黴頭,都是好話說盡。
戰天鉞都聽的有些不耐煩了,終於等到衆人告一段落,戰擎天也沒什麼功勞可表了,看看衆人,將目光移到了戰天鉞身上,恩賜般地道:“這次鉞王爺立功最大,朕之前和他有個約定,他打了勝仗,朕就將沐行歌賜給他。戰天鉞,一會退朝你就可以將沐行歌領回家了!”
戰天鉞在心裡冷冷一笑,戰擎天人沒在宮裡,可怎麼會不知道沐行歌已經被自己帶回家呢!這是順水推舟呢!
他上前一步誠實地稟道:“臣謝皇上恩典!臣有一事要稟告皇上,臣回京養傷,想念小歌兒,就先把她領回家侍候臣了!皇上恕罪,臣也不要其他賞賜了,就請皇上念在臣這份癡心上,勿怪臣等不到皇上來就先把她帶回家之罪吧!呵呵!”
戰擎天臉色變了變,手抓住了龍椅,他何嘗不知道戰天鉞早已經把沐行歌帶回家呢!被戰天鉞這樣挑開,他也說不出怪罪的話,畢竟戰天鉞的功勞擺在那,早一步又有什麼關係呢!自己要怪罪於他,倒顯得自己肚量小了。
戰擎天沉了臉,故作嗔怪地說:“你也太迫不及待了!行了,既然你不要其他賞賜,那朕就原諒你吧!”
“皇上,好人做到底,你就再給臣賜婚吧,我要娶沐行歌做我的王妃!”戰天鉞認真地道。
此言一出,不但戰擎天被震了一下,很多大臣也被嚇了一跳,沐行歌可是囚犯身份,賜給戰天鉞做小妾就罷了,還要娶做王妃,這不是擡高了沐行歌嗎?
戰擎天想的比這些大臣更遠,他想起了沐行歌的身份,傳說沐家女子都是貴女,而且當日沐行歌被燒的那天,她身後出現了護身的鳳神,這些豈不是在驗證得沐家女子得天下的傳言嗎?
戰天鉞,他這是迫不及待地想爲自己得天下鋪路嗎?
越想戰擎天越惱火,終於忍不住一掌拍在椅背上,吼道:“天鉞,你胡鬧什麼?那女人怎麼配得上你,朕賜給你是你想要她,讓你玩玩而已,可不是讓你供到家裡的做王妃的!”
戰擎天一惱活,也不顧是在朝廷上,說話都不掂量詞句了。
戰天鉞臉色一變,什麼玩玩,戰擎天這是把沐行歌當做玩偶嗎?
“皇上,行歌她有了我的孩子,所以我要娶她做王妃!”戰天鉞冷聲道。
這也是戰擎天早知道的消息,聽到這話惱怒沒減,更是氣急地吼道:“那之前菲菲還有你的孩子呢
,你怎麼不娶她做王妃?戰天鉞,別說了,朕不會給你賜婚的,沐行歌可以給你,只能做小妾!你真要一個王妃,朕改日再給你賜婚,行了,就這樣,退朝!”
戰擎天說完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戰天鉞握了握拳,也繃着臉走出了金鑾殿。
其餘大臣看着他離開,很多人都搖了搖頭,這鉞王一向流連樓子裡,家裡有個樓子裡的小妾就夠荒唐了,如今還要娶沐行歌爲妃,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阮依雲等人可不這樣看,沐行歌的身份擺在那,還有那些貴女的傳言,這鉞王野心可不小啊!
戰天鉞沒把這些人放在眼中,他想做的一定能做到的,他走出宮,早就等在宮外的冬青一見到他就飛跑了過來:“王爺……”
“冬青!”戰天鉞一見她心就一緊,難道自己纔不在府上一會,沐行歌就出事了?
“怎麼回事?你爲什麼在這?”沒等冬青開口,戰天鉞就厲聲責問道。
冬青見宮門口人多,就貼到戰天鉞耳邊低聲說:“沐小姐病了,王爺趕緊給她請個大夫回去看看吧!其他的事回府再說!”
戰天鉞不放心地追問道:“只是病了?沒其他事?”
“嗯!王爺快來,我先回去了!”冬青說完就跑走了。
戰天鉞想了想,又往宮裡走去,徑直走到太醫院,王太醫在當值,看見他就笑道:“王爺的傷都好了嗎?這兩天也沒來換藥了!”
“我家裡有人病了,王太醫先和我回去看看吧!”戰天鉞趕緊道。
王太醫有些爲難:“我在當值啊,要不找張太醫去看看吧!”
“你先去看人,我去幫你向皇上請假!”
戰天鉞沒等王太醫答應,就徑直往後宮走去,等見到戰擎天,戰擎天還餘怒未消,一見他就冷笑道:“四弟,朕該說的話已經說了,你就算再求朕,朕也不會答應你的婚事的!於國,朕是皇上,你必須聽朕的。於家,朕是你兄長,父皇沒了,朕可以做你的主!”
戰天鉞此時不想和他爭論這問題,直言道:“沐行歌病了,臣弟想請王太醫去給她看病,請皇上允許!”
戰擎天一聽是這事,就冷笑道:“她是小妾身份,怎麼當得御醫給她看病,街上請個大夫就行了!”
戰天鉞再忍不住了,冷冷地道:“皇上,不管她現在是什麼身份,臣覺得,就衝她奮不顧身救過皇上,她也當得皇上爲她派個御醫看病!”
這話一出,戰擎天心頭更是怒火翻涌,這人還沒娶進去,戰天鉞就如此護着她了?可是戰天鉞說的他卻無法反駁,不管怎麼樣,沐行歌的確救過自己,此時要真的不準御醫爲她看病,那不是恩將仇報嗎?
他深深吸了幾口氣,按壓下了怒氣,淡淡地說:“天鉞,朕很不喜歡你這樣公私不分,沐行歌救過朕沒錯,可是她畢竟沒有誥命在身,朕要開了這個先例,以後都像你,家裡人都來找御醫看病,那朕怎麼處置呢?行了,你先回去找別的大夫給她看病吧,要真不行,朕會派王太醫去的!”
“皇上,不能通融嗎?”戰天鉞淡淡地問道。
戰擎天心突然一寒,遲疑了,他這個弟弟,如果是生氣,那還不可怕,可怕的就是這樣淡淡的表情,讓人根本摸不準他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