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興,找個人關注一下公主在連家的生活,連夫人要是敢因爲她生了小妍嫌棄她,咱們就把她接回宮!”戰天鉞吃着吃着想起這事,隨口吩咐道。
說起這事,建興忍不住多嘴道:“奴才剛纔在連家的時候,聽到連夫人嘀咕,說公主看着就不像生男孩的命,還說自己不行就別霸着窩……那語氣似乎埋怨公主不許連將軍納妾,還說要是誰,一定會給連將軍生兒子的!”
戰天鉞臉色就沉了下去:“說誰呢?她想給連子夜再娶誰?”
“奴才沒聽清,等奴才回頭去打聽一下吧!”建興忙道。
“嗯,一定要好好問問,真有這個人,給朕找出來!”戰天鉞狠聲道魍。
建興想笑,自己的妹妹就這樣護着,皇上之前怎麼就忘記了自己也不安分的事啊!
他不敢說戰天鉞,悶着頭陪吃完,收了食盒趕緊給戰天鉞鋪牀。
戰天鉞出去走廊走了一會,還是感覺不舒服,身上發冷,回來捂着被子就睡下了,一晚睡的不太好,一會冷,一會熱,等天亮建興來叫他上朝,他頭昏昏地坐起來,第一個感覺就是自己病了檎。
“讓他們有奏摺就留下,沒事就回去吧!”戰天鉞隨口吩咐道,又躺了回去。
建興覺得有些不對,上前一看,戰天鉞臉紅紅的,他一驚,趕緊出去找人去找御醫,自己先去遣散等着上朝的大臣。
等回來,他先跑去寢宮通知沐行歌,戰天鉞病了,讓沐行歌去看看戰天鉞。
沐行歌還沒起牀,躺在牀上聽着明玉稟告,苦笑了一下,戰天鉞這病還真及時啊,自己今天想和他談兩人的事,他病了,難道自己還能欺負一個病人嗎?
看來這事只能暫時放下了,她起身,洗漱後就帶着明玉過去御書房,正好御醫出來,就站住問道:“皇上怎麼樣了?”
御醫施了禮,才道:“稟娘娘的話,皇上受了風寒,有點發熱,臣一會給他送藥來,喝兩天就會好的!”
“嗯,那你去忙吧!”沐行歌點了點頭剛要走,御醫忙道:“御書房簡陋,娘娘還是勸皇上去寢宮歇息吧!”
沐行歌怔了怔,點了點頭,微笑道:“是本宮疏忽了,本宮會勸皇上的!”
御醫走了,沐行歌走了進去,戰天鉞躺在屏風後面的榻上,她繞過去,見建興在一邊守着,戰天鉞裹了被子面朝裡躺着。
建興看到她來,趕緊對牀上的戰天鉞道:“皇上,娘娘來了!”
戰天鉞動了動,沒轉過身,含糊地道:“讓她先回去吧,朕好了再去看她!”
沐行歌走過去,俯身看了看他,見他的臉紅彤彤的,整個人像小孩一樣蜷在被子裡,再看,御書房這臨時休息的牀鋪的確很簡單,一時心情很複雜,想了想道:“建興,找兩個人來把皇上送到寢宮休息吧,我另找住處!”
戰天鉞猛地轉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叫道:“你要去哪?不許去,你就住在寢宮裡,我住這裡就行了!”
沐行歌看到他的眼睛裡全是血絲,被高熱燒的脣也是乾燥的,抓住自己手臂的手卻很用力,把自己都抓痛了,明顯可以看出他的緊張。
她遲疑了一下,才淡淡地道:“這裡太簡陋了,對你養病不方便,你回寢宮,我另找住處……”
“我說了,不許去,哪也不許去,你沒聽到嗎?”戰天鉞霸道又急躁地叫道,一用力,嘴脣乾裂的地方就掙開了,滲出了血。
“娘娘你就聽皇上的吧,別惹皇上生氣了!”建興見狀,趕緊遞上了帕子。
沐行歌無奈地接過帕子幫他把血擦了,邊道:“我也沒說要出宮去住,宮裡房間不是很多嗎?我去別的宮住就行了!”
“不準,你就住寢宮,就算不出宮也不準去別的宮住……”戰天鉞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固執地道。
“娘娘,寢宮房間也很多,奴才這就讓人收拾了,讓皇上搬過去吧!這樣大家都不爲難!”建興討巧地道。
“嗯,你快去收拾,就這樣!”戰天鉞順着他的話趕緊催促。
建興沒等沐行歌同意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屋裡只剩下沐行歌和戰天鉞。
沐行歌不動聲色地看着戰天鉞,半響才道:“要喝水嗎?我給你倒!”
“不要,你坐這陪我就行了!”戰天鉞還抓着她的手臂,也不知道是累了還是不敢看沐行歌,閉上了眼。
沐行歌眼睛落在他拉着自己的手上,戰天鉞這是在試探自己嗎?她有些煩躁,是不是以爲自己病了,就可以用這事把他犯過的錯都遮掩了嗎?
如果他這樣想,那他就錯了,被傷過的心不是他撒嬌或者裝沒事就可以安撫的,這筆賬她給他記着呢!
屋裡靜悄悄的,沒人說話,許久,就在沐行歌以爲他睡着了想抽出自己的手時,戰天鉞猛地睜開了眼睛,沙啞着聲音問道:“你去哪……”
沐行歌安靜地看着他,她不想和一個病人理論什麼,可是她也不想縱容他若無其事地把自己的錯揭過了。
“我餓了,我去吃點東西!”她另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懷了一對孩子,能量消耗的太快,不吃東西自己會低血糖,心慌難受的。
這舉動暗示的信息戰天鉞收到了,他戀戀不捨地放開了手:“那你快去吃吧,別餓壞了!”
“嗯,你想吃什麼,我讓人給你送過來!”沐行歌起身道。
“不用了……”戰天鉞搖搖頭。
沐行歌微微一笑:“那你好好休息,一會寢宮見!”
她說完就走了出去,戰天鉞目送着她的背影,有種無措的感覺,他不知道如何開口爲自己解釋,可是不說清楚,沐行歌就會該死地和自己一直保持這樣相敬如冰的感覺……
怎麼辦呢?
他翻來覆去地輾轉着,頭痛的厲害,索性拉起被子繼續睡。
昏昏沉沉地,也不知道怎麼就回到了寢宮,回到自己熟悉的龍榻上,周圍都是自己熟悉的東西,可是他還是睡的不安穩。
“小歌……不要走……”他喃喃地叫道,渾然不知道自己是半昏迷叫出了沐行歌的名字,也不知道這時又是晚上了……
“小歌……不要走……”他的手抓着被子,攥的緊緊的,乾裂的脣撕開了又流出了新的血。
建興和另一個守夜的太監看着這一幕,建興無奈,走出去到對面房間找沐行歌。
沐行歌還沒休息,坐在燈下看明玉刺繡。
建興進去,不安地道:“娘娘,你去看看皇上吧,他都昏睡了一天,也不見好,病情更重了……”
一個多時辰前,沐行歌纔去看過戰天鉞,見他還是昏睡着,只吩咐了建興他們繼續給他喂藥,現在聽了建興的稟告,想着離的又不遠,就點點頭,走了過去。
“小歌……不要走……”
沐行歌才進去就聽到戰天鉞的低吟,雖然聲音很模糊,可是她還是聽清了,她若有所思地斜了一眼建興,他把自己叫來,就是想讓自己聽到這個吧?
“娘娘,皇上一直在說胡話,你快想個辦法,幫幫他吧!”建興心虛地垂下了頭。
沐行歌走到牀邊,探手一摸,眉頭就皺了起來,戰天鉞的頭很燙,的確病情又加重了。
“太醫的藥是不是沒用啊,要不要換藥?”建興問道。
“感冒發燒都是有個過程的,再好的藥也不可能藥到病除,他今天吃的藥已經很多了,明天看看情況再說吧!”
沐行歌想了想,讓建興去取些冰來,裝在布袋裡給戰天鉞物理降溫。
建興一一照做,沐行歌也沒急着回去,坐在一邊看着,一直坐到後半夜,見戰天鉞睡的安穩了,體溫也降下來了,她才道:“好了,你們看着吧,我去休息了……”
建興本想再讓她繼續陪着戰天鉞,可是看到她一臉的倦色,又看到她挺着的大肚子,這都熬了大半夜也該讓她休息了,否則孩子有什麼事,自己也無法向皇上交待。
“娘娘去休息吧,皇上我們看着就行了!”建興殷勤地把她送了過去,最後還是忍不住說道:“娘娘,你一直說對人要寬容點,你對皇上也寬容一點吧,有些事不是他本意想這樣做的,他是心裡苦,尋點樂子而已……娘娘,皇上他對你的心你都知道,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吧……”
他一狠心,把那事說了出來:“當初你沒有武功,宮夫人有種藥能讓你恢復功力,皇上爲了幫你拿到這種藥,差點被那人殺死了……我們回來時,你被如影救走了,孩子沒了,皇上很傷心也很失望……他從來沒對你說這事,是不想讓你覺得他虛僞,你都恢復了功力還拿這事說,可是我們都知道,他爲了幫你恢復武功,真的盡力了!”
沐行歌有些驚訝,戰天鉞曾經真的爲自己做過這事嗎?他從來沒說過!
“娘娘,我說的是真話,你不信可以找白將軍問問,當時我們一起陪皇上去的,皇上說要送一份禮物給你做成親的禮物,他是想幫你恢復了功力,你一定會高興的!”建興道。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了我這事……我會考慮的!”沐行歌點了點頭。
“皇上對你的心娘娘你自己知道,他爲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娘娘,他如果做錯了什麼,你就看在過去的情分上,原諒他一次吧!奴才希望你們能好好在一起過日子,大家都能高高興興的……”
建興說到這聲音有些沙啞,匆匆道:“奴才就說這些了,娘娘,奴才去照顧皇上了!”
他走了回去,小心地關上了門。
沐行歌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想了半天才輕嘆了一口氣,走回去休息了。
她睡的晚,天亮了明玉她們也不敢叫她,就由着她睡着。
沐行歌一直睡到自然醒,睜開眼,看到了陽光,下了兩天的雨終於晴了,她懶懶地舒展身子,猛然想起明天就是中秋了,天晴了就能看到月亮出來了。
“娘娘還沒起嗎?”
她正想着,就聽到戰天鉞的聲音,他的聲音還有些沙啞,不過能起來是不是就證明他好了?
“回皇上的話,娘娘昨晚睡的晚,我們讓她多睡一會!”明玉輕聲道。
“睡多了也不好,這一會就到午膳了,去把她叫醒吧,否則她會沒胃口的!”戰天鉞小聲道。
“奴婢遵旨!”明玉答應着卻不動,沐行歌完全可以想象外面的氣氛,戰天鉞一定是拿眼瞪着她。
“明玉我醒了,給我拿衣服來!”沐行歌只好道。
明玉趕緊走了進來,隨即又關上了門。
戰天鉞在外面道:“小歌,我去外面等你,你慢慢梳洗,不急!”
沐行歌聽着腳步聲遠了,才問道:“他好了?”
明玉點點頭,笑道:“皇上這病來的快,去的也快啊!今早起來又生龍活虎了,上了早朝,還出去轉了一圈,聽說是去視察河岸兩邊的防衛,明天中秋不是有龍舟比賽嗎?他是去看看準備的怎麼樣了!”
“那就好!”沐行歌在她的侍候下起身穿衣服,邊思索着是一會和戰天鉞談兩人的問題,還是過了明天再說呢!
“娘娘,一會用了午膳我們上街去吧,聽說今天街上很熱鬧呢!”明玉邊幫她梳頭邊道。
“那就去吧!”也許這是自己最後一次到西溱了,湊湊熱鬧也好。
等弄好,沐行歌走出去,見戰天鉞站在花園裡,他慢慢走着,走到盡頭又走回來,身上沒穿龍袍,還是一襲紫色的王裝,似乎除了上早,戰天鉞都不喜歡穿皇袍。
沐行歌先喝了張太醫準備的營養豆漿,吃了兩個雞蛋,感覺自己渾身都是力量了,才走了出去。
戰天鉞一見她出來就趕緊迎了上來,微笑道:“聽建興說你昨晚守了我一晚,累壞了吧?”
“沒有一晚,就半夜而已,真正累的是建興,兩天沒睡了吧!”沐行歌淡淡地道。
“嗯,我已經讓他去休息了,難得生一場病,害得他跟着受累,是我太任性了!”
戰天鉞有些羞愧,之前建興已經提醒了他別冒雨騎馬,自己沒當回事,病了自己受罪不說,還連累建興也跟着受罪。
沐行歌微微一笑:“建興是個好兄弟!”
戰天鉞點了點頭,看看沐行歌問道:“要走走嗎?你纔起來,走動一下胃口好!”
“嗯!轉轉也好!”沐行歌慢慢往前走,明玉她們跟着,沐行歌回頭看了一眼道:“不用跟着,去做你們的事吧!”
明玉她們就識趣地站住了,戰天鉞的侍衛,太監尷尬地看看戰天鉞,戰天鉞輕輕頜首,也不用他們跟着。
兩人並肩往前走,都沉默着,誰也不想先開口。
沐行歌走着走着,突然覺得這一幕好熟悉,上次來時,戰天鉞也陪她這樣走,到假山時,他還說,要把御花園全種上她喜歡的花,如今御花園還是原樣,可是兩人的心情都變了。
她下意識地往上次兩人站着賞花的高臺走去,戰天鉞默默地跟着,她轉頭瞥見,覺得有些好笑,這不可一世的大皇上,今天怎麼像可憐的小狗呢?
上臺階時,戰天鉞下意識地緊走了幾步扶着她的手臂,她也沒拒絕,挺了個大肚子,累呢!有人侍候,不要白不要!
“今天天氣真好!”沐行歌上了臺階,陽光暖暖地灑在身上,看到御花園那些花,她覺得自己的心情也明媚了。
“是很好,我覺得自己也好多了!”戰天鉞皺了皺鼻子,就鼻子還有些難受,身上有些痠痛,不過早上起來看到太陽他的確覺得自己好多了。
“你是練武之人,病來的快好的也快,要是一般人,就恢復的沒這麼快了!”沐行歌微笑道。
“嗯,可就算這樣,我也不喜歡生病,昏昏沉沉的,什麼都做不了!我不喜歡這種感覺!”戰天鉞隨口道。
“我也不喜歡,特別是發燒,昏昏沉沉的,感覺自己可以隨人擺佈似的!沒有思想,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爲!”
沐行歌想起了纔到西溱做囚犯時,幾次都燒的昏昏沉沉,病中的日子她的世界就是黑暗的,感覺完全看不到希望。
她這樣一說,戰天鉞也想起了她做囚犯生病的事,她燒的臉通紅,人事不省,連臉上的表情都無法控制,單純的讓她都不像她了……
“你生病時還殺了一個人……”戰天鉞脫口道,臉色隨即又暗了下去,那段早被自己疏忽的記憶全浮現上來。
沐行歌生病時,自己的士兵想侮辱她,結果被她殺了,當時自己只說那士兵丟自己的臉,要放在現在,不用沐行歌動手,他自己就想殺了他……
“呵呵,虎落平陽被犬欺,你不說,我都忘記了!”沐行歌被他提醒也想起了當時的事,當時只想活着,誰能想到自己會有後面這些事呢!
穿越過來兩年還沒滿,卻感覺經歷了很多很多,現在一回頭,宛如隔世……
想着經歷過的,認識的人,做過的事,那麼多的記憶,到擁有這對孩子,她才發現,自己是真真切切地在這世上存在着,不是夢,是真實地存在着……
“戰天鉞……”
“小歌……”
兩人忽地同時開口,又像上次一樣不約而同。
“你先說吧!”戰天鉞嘆了一口氣,霸道堅決地道:“是你先開口的,這次你先說!”
沐行歌看着他,也嘆了一口氣:“一定要現在談嗎?不用等明天過後嗎?”
這算是兩人在一起過的第一個中秋,她不想弄的誰都沒好心情過節。
“知道心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是什麼滋味嗎?如果我是刑場的犯人,我希望刀快點,讓我痛苦少點!”戰天鉞苦澀地道。
“那就談吧!”沐行歌微微一笑,她感覺到戰天鉞也有了自己的決定,如果這段婚姻對他真的是痛苦的話,那就痛快點,給他一個痛快,也讓自己放下!
他讓自己先開口,那這個惡人就讓自己來做吧!
“還記得我說讓你給我三年時間嗎?現在我不要三年了,兩年……兩年後,我把北俞,鬼方,嘉衛,無戎都給你,讓你完成七國統一的夢想!這兩年裡,我希望你和我和平共處,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得對我的國家用兵,你能答應我嗎?”沐行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