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行歌心提了起來:“如果那人真是假的,那華子衿是不是遭了不測?”
華子衿是這身體的生死知己,沐行歌對他也很有好感,她還真不願意看到他遭遇不測。
“於公於私,這一趟我們都必須去!小歌兒,等你休息兩天我們就出發!大張旗鼓地去給你抓文定之禮!”戰天鉞做了決定。
沐行歌也沒反對,就由戰天鉞出去和衆人說了兩人要訂婚的事,沉光、魅影都沒想到沐行歌會這樣快就做了決定,兩人不贊成也不反對,象徵地祝賀了兩人逼。
戰天鉞這邊,司空昱倒是真誠地祝賀兩人,比起這兩人折騰着定不下來,這定下來還讓大家省心。
“魅影,你去把這消息告訴如影吧!”戰天鉞意味深長地說:“他身上的忠心蠱,等我找人幫他解了,再想辦法幫他恢復功力,我們就不欠他什麼了!”
魅影點了點頭,徑直去轉告如影,他邊說邊留意觀察如影的表情。
如影沒什麼表情,只淡淡地點了點頭道:“小姐吃了那麼多苦,如果戰天鉞以後能珍惜她,善待她,那我祝他們幸福!”
魅影點點頭:“你能這樣想,我想小姐也會很欣慰的!如影,我們兄弟一場,我也不想看到你過的不好!更不想看到你和我們爲敵……你能改過自新,我們大家還是好兄弟!”
“謝謝你們肯再接受我,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如影淡淡笑道。
魅影看看他那頭白髮,嘆了一口氣,告辭了。
沐行歌休息了兩天,精神好多了,能下地就催着戰天鉞出發。
戰天鉞笑道:“你急什麼,華子衿要出事早就出了,就算我們現在飛着去也救不了他,你何不把自己的事安排好再走呢!”
沐行歌知道戰天鉞是替自己擔心,朝中還有一個歐如柏還沒弄清楚是敵是友,自己忙着去嘉衛,萬一歐如柏有野心,那不是正好可以取而代之嗎?
“我要不離開,他怎麼有機會暴露呢?”沐行歌冷冷一笑:“不管我身邊的奸細是不是他,這次就讓他們都一起暴露,大家做個了結吧!”
“有計劃了?”戰天鉞挑眉。
沐行歌點點頭,卻不說自己的計劃,戰天鉞看了她一眼,也不問,轉開了話題:“你還沒告訴我,南鎮的事你是怎麼弄出來的?你怎麼知道那山會坍陷?”
沐行歌笑道:“這不難,在山洞時你看到那些石頭了嗎?你留意觀察過那些山壁嗎?山洞裡掉落的石頭顯示那山是地動多發區,而那水潭裡的沙全是紅色的……你只要懂地理地質,就會知道那山下不太平,我只不過讓於葉楠在薄弱的地方做了點手腳,這樣一動而牽數發,山體自然會塌陷!”
戰天鉞聽的直髮愣,自己和沐行歌一起進了山洞,自己都沒發現這些異樣,沐行歌這觀察能力還真是驚人。
可是做這種事,只有觀察力也不夠,還要懂地理地質,沐行歌顯然在來之前,就做了很多功課,往深處想,她來南鎮,或許就是看中了這個地方的獨特。
戰天鉞沉吟了一下問道:“如果我沒來,你也會把那些殺手引到山上一起殲滅對嗎?”
沐行歌嘿嘿一笑,坦然地點了點頭:“對,就算沒有發現山洞裡的秘寶,我也會製造一個秘寶洞出來,人爲錢死,那些殺手不會不動心的,只要讓他們先內訌,我再對付他們就容易多了!”
“小歌兒,你如果是男人,那這天下誰也不是你的對手,包括我!”戰天鉞由衷地稱讚道。
“過獎了!我怎麼可能是你的對手呢,你就別謙虛了,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有!”沐行歌白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戰天鉞哈哈一笑:“那我們豈不是天下最聰明的兩個人,天生的一對了?”
“臭美!還要不要臉呢?自己誇自己!”沐行歌又給了他個大白眼,這才道:“你可別得意忘形,玄妙和如影都不是簡單的人,他們的聰明也不輸於你,要是再有疏忽,我們會吃大虧的!”
戰天鉞收斂了笑容,點點頭道:“對,不能疏忽!這次就是大意了才吃了這麼大的虧,讓我差點失去了你,以後一定要小心!”
他看看沐行歌,臉上閃過一抹內疚:“小歌兒,你舊傷還沒好又添了新傷,你這輩子怕連自己都數不清到底受了多少傷吧!你放心,以後我要儘量讓你少受傷,最好不受傷!”
沐行歌對他一笑:“那就幸苦你了,你只能更強大,才能好好保護我!”
兩人說笑着,卻同時感覺到這種感覺很好,被人關心着,信任着,還能在彼此身上找到支持,這是他們在其他人身上找不到的感覺。
又休息了兩天,沉光準備好了船隻,大家準備出發了。
臨行前,沐行歌和於葉楠幾個將領開了個會,各自做了安排,於葉楠帶隊伍回京,同行的還有如影。
沐行歌走前和如影又單獨談了半天,如影本來堅持想離開,沐行歌幾句話就留住了他:“你不是讓我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嗎?我給了,你不想要,那我也不會勉強你!如影,不要以爲我會內疚,我不會的,你對我的傷害和你爲我做的無法完全抵消……但是,想起我們過去相伴的這些年,我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我希望能找回以前最忠實,也是最貼心的大哥……”
如影沉默了,臉上沒表情,沐行歌看不出他想什麼,徑直道:“你很聰明,又很刻苦,我從來沒因爲你看不見而輕視你。如影,回帝都你還可以幫我做很多事,就算不爲了我,能把你的才華展現出來也不枉你苦學一場,你好好想想我說的有沒有理!就算你現在不願意跟我們回去,但是隻要你想回來,我都會歡迎你的!”
如影又想了半天,終於點頭答應先隨於葉楠回京,這在沐行歌預料中,她也不說破,着手就安排於葉楠護送如影回京。
幾支隊伍一起出發,在路口分道揚鑣,沐行歌注視着於葉楠的隊伍朝帝都方向走了,在心裡暗暗道:“如影,我給你機會了,至於你想怎麼把握,那是你的事!是要從此改邪歸正,還是繼續作惡都在你一念之間,自己珍重吧!”
去嘉衛是坐船,三艘大船分別載了沐行歌和戰天鉞的人,戰天鉞和沐行歌坐同一艘船,船上分別有兩人各自的侍衛。
玄霜這邊全是清一色的女侍衛,戰天鉞看着很滿意,對玄霜讚賞有嘉,還讓司空昱有空多指點一下玄霜的人。
兩邊的侍衛顧全兩個主子的面子,都相處的很和睦。
戰天鉞更滿意,對沐行歌笑道:“這樣相安無事不是很好嗎?我們以後少吵架,給他們做個好的表率!”
沐行歌斜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倒是想和你相安無事,可是你那些大臣們願意嗎?只怕會得寸進尺的!”
西溱是第一強國,如果兩人成親,那西溱的大臣就會想着北俞和鬼方歸順西溱,決不會讓沐行歌再稱皇的。
戰天鉞當然懂沐行歌話裡的意思,笑了笑道:“我答應過你會讓你繼續做皇上就不會食言,這事你不用顧忌他們的想法,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一切有我呢!要是以後不想做了,再說!”
沐行歌也只是隨口提醒一下戰天鉞,她知道戰天鉞有野心,要是他值得自己託付終身,給他北俞和鬼方也沒什麼,能讓七國統一,那是好事,至少可以數十年不再有戰爭。
戰天鉞在政事上的能力比自己強多了,她相信,戰天鉞統一了七國,一定會讓七國一起走向強大的。她瞭解歷史的發展軌跡,這樣的強大對七國是好事,能爲七國的百姓做點貢獻,她犧牲一點自己的利益真的算不了什麼。
只是,前途不是她能掌控的,在連自己的將來都無法保證之前,她不會輕易給他的。她就算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手下這般人着想。
“小歌兒,今天天氣很好,別悶在艙裡,我們出去走走吧!”戰天鉞見她不知道在想什麼,表情呆呆的,伸手拉起她就推着她往外走。
外面天氣的確很好,陽光暖暖地撒在海面上,海水和天一樣藍,很美。
沒有風浪,整個天地顯的一片祥和。
沐行歌看着,在經歷了刀光劍影后能看到這樣的美景,宛如到了另一個世界,她不自覺地感慨道:“如果大家都能以大海的胸襟處事,那這世上的風景就更美了!”
戰天鉞含笑看着她,他不會覺得她的話幼稚,只會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很可愛。
兩人都是上位者,他們要考慮的不止是自己國民的生活,還要考慮怎麼保護好他們,沐行歌的話說到他心坎上,他何嘗願意一天戎馬奔波,在刀光劍影上博生活呢!
一瞬間就有了對方是自己知己的感受,別人可能無法理解他們的想法,可是和沐行歌就沒有這樣障礙,她輕而易舉地就能讓自己有了認同感。
“小歌,我很慶幸,認識了你!”戰天鉞由衷地道。
沐行歌回頭看看他,微笑:“以前的沐行歌你也認識,怎麼不說慶幸呢?”
戰天鉞被她一提就想起了以前的事,一瞪眼道:“那時的你誰認識你都不會說慶幸的話的……你那時真的很招人討厭!爲了賀蘭嵛,你做了多少壞事啊!”
沐行歌微微一笑:“人還是同一個,就算某些東西改變了,可有些不會變,該做壞事時我還是會做的!”
戰天鉞嘆了口氣:“對,有些方面我們兩很相像,慈悲爲懷也需要惡做護盾,我沒權利指責你什麼,我手上也沾了很多不該沾的血!以後也可能還會沾,討人喜也好,招人厭也罷,我做我的,管不了他們說什麼!”
“嬉笑怒罵皆由人!哈哈!戰天鉞,有時我倒很喜歡你這樣的性格,不迂腐,這很好,能讓你進步的更快!”沐行歌讚賞道。
“那是被你教壞了!”戰天鉞含笑看着她:“我要一成不變,豈不是被你嫌棄啊!我覺得我還要拼命學習,才能跟的上你的步伐……沐行歌,做你男人壓力真的很大啊!”
這的確是戰天鉞的心裡話,以前他一直覺得自己比沐行歌強大,可是這次南鎮的事給了他一耳光,他才發現自己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他以爲自己趕來南鎮是幫沐行歌,可是在聽了沐行歌的安排後,他發現,就算自己不來,沐行歌也有辦法搞定那些殺手。
沐行歌對地理地質的知識比自己廣,運用的也很巧妙,再細想她對錢林和懷榮灣的發展部署,戰天鉞的確被打擊到了,這女人的胸襟和遠見都比自己強,他再不學習,遲早會被她遠遠甩在身後的。
沐行歌當然不會告訴他,不是他目光短淺,也不是他不夠努力,而是自己已經遠遠超越了他幾千年,一個現代人的認知怎麼也比一個落後了幾千年的古人強吧!
“學習好啊!學無止境,活到老學到老……而且你比別人更要多學習,纔不會做昏君!”沐行歌揶揄道。
戰天鉞不生氣,點點頭道:“你說的對,戰擎天和賀蘭嵛都是我的前車之鑑,我要不學習,遲早和他們一樣!小歌,你提醒的對,我要學的東西還很多,以後要多學習纔是!”
說到這,戰天鉞突然伸手攬住沐行歌,貼着她的耳朵笑道:“人家說家有賢妻,旺夫旺子,以後我有你這個賢妻,一定會越來越好的!小歌,你可要好好教我哦!”
沐行歌紅了臉,一把推開了他,轉身走到另一邊船舷。
戰天鉞沒臉沒皮地跟過來,笑道:“害羞什麼,我說的是事實……我一定不會像賀蘭嵛一樣不知好歹……說實話,那人真的沒福氣,有這麼好的皇后都錯過了,最後弄的什麼都沒有了!我可不能學他!”
“戰天鉞,你這話倒說對了,有句話聽過沒,不作孽不會死,有些事有因就有果,要什麼果就結什麼緣!”沐行歌認真地道。
戰天鉞好奇地看看她,終是忍不住問道:“那些年就沒在你心裡留下什麼嗎?”
這是戰天鉞從聽說賀蘭嵛死後就一直在想的問題,自己和阮依雯的一段都是塊隱傷,沐行歌和賀蘭嵛七年,到最後就只有恨,想想,還真有點悲哀!
“七年的時光,怎麼可能什麼都沒留下呢!”沐行歌嘆了口氣,想着這身體的過往,那一夜白髮,這身體是哀莫大於心死才放棄了她的生命,否則,她當時完全可以逃走的。
“恨也好,愛也罷,從我踏上西溱做囚徒的那一刻,我全放下了!我把我的過往都斬斷了,對新生的我來說,賀蘭嵛只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不是沐行歌曾經愛過,爲他付出一切的愛人!”
沐行歌一語雙關:“從那一刻,我就決定了,以後我的生活就只是我的,不會再受他的影響!”
戰天鉞懂了,人要往前看,沐行歌斬斷了過往,獲得了新生,那些過往就隨着賀蘭嵛死了在她心裡都被埋葬了,不管世人是不是還記得,她心裡從此已經沒有賀蘭嵛的半點影子了。
他覺得自己對沐行歌的認識又進了一步,這女人愛憎分明,提得起放的下,愛了就全心全意地付出,放下就放的徹底,還真不是一般的女人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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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水上航行這幾天,相處多了,對彼此的瞭解也多了不少。戰天鉞發現沐行歌的性格很好,她和別人相處很容易,比起自己,她身上根本沒有皇上的架子,讓人常常會忘記她的身份,把她當一個鄰家姐妹
般和她隨心閒聊。
這不只是他的感覺,司空昱也有這樣的感覺,之前對沐行歌瞭解不多,在船上的這些天才有機會,他和沐行歌聊過幾次,雖然都是不着邊際的閒聊,可是司空昱還是從中感覺到了沐行歌的博學和爲人的謙和。
他私下對戰天鉞說:“我感覺沐小姐和從前變了許多,現在的她才真正像在廟裡長大的,雖然不敢說慈悲爲懷,那胸襟卻是很博大的,她學到了大師們的精髓,學到了他們脫俗的平凡……”
脫俗的平凡?戰天鉞挑了挑眉,卻很快理解了司空昱話裡的意思,脫俗那是超越了世人,平凡又是返璞歸真,這兩者並不矛盾,司空昱是藉此表達沐行歌已經得到了精神領域的昇華。
戰天鉞聽了後又驕傲又有點失落,這是不是代表自己不可能完全得到她的心,在她眼裡,自己和賀蘭嵛一樣也是可以輕易被提起,也會輕易被放下的?
他對她做不到這樣,他也不希望她如此對他,他想她眼裡、心裡全是自己……
戰天鉞當然不會去告訴沐行歌自己的想法,他只是暗暗想,終有一天,他會把她拉到凡間,陪自己一起落俗的,平凡才是他們這些普通人能把握的真實的幸福……
船隻就在這平凡中到了嘉衛附近的海域,他們被攔嘉衛的海上衛隊攔住了,說沒有邀請不得進嘉衛的海面。
戰天鉞讓司空昱遞了拜帖,只說沐行歌和自己路過嘉衛,來探望好友,讓衛隊長回去稟告華子衿。
船隻在海上等了一天,次日衛隊長才來回稟,說華子衿在岸上歡迎他們。
船隻在衛隊長的指引下進入了嘉衛海面,沐行歌和戰天鉞並肩站在船舷邊,看着船緩緩向碼頭靠近。
“你怎麼想?”戰天鉞突然問道。
沐行歌很有默契地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比起弄清楚華子衿是真是假,我更想看看華靜萱!”
戰天鉞疑惑地看看她,沐行歌沒把華靜萱和華子衿之間的糾葛告訴他,這是華子衿的隱私,就算戰天鉞和自己關係變好了,她也不覺得什麼都該告訴他。
船隻漸漸靠近,能看清楚岸上了,沐行歌也眼就看到了,岸上在一排侍衛保護下坐在正中的是個女人,不是華子衿。她腳下躺了一隻怪獸,有兩個頭,那就是洛無遠說的吃人的雙頭獸吧!
戰天鉞看到了雙頭獸,同時還看到了站在華靜萱身後的戰顏夕,他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戰顏夕脖頸上被拴了個鐵環,鐵鏈的盡端在一個侍衛手中。
華靜萱示威地把戰顏夕當狗一樣牽着來迎接自己,這不止是羞辱他,更是一種輕視,戰天鉞一時覺得怒火沖天,恨不能衝過去就掐斷那女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