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迷迷糊糊中,只覺渾身骨頭都似散了架似的,周身各處無處不痛,忽然之間,只聽得一個痛哭的聲音,他緩緩睜開眼睛,模糊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婦人的背影,婦人正趴伏在一條屍首之上嚎啕大哭。
這背影怎麼這麼似孃親?
這個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狗子便又昏死過去,待他醒來之時,發現自己躺在家裡的牀上,孃親正在牀邊守候。孃親見到他醒來,連忙擦去臉上淚水,可是她的眼睛紅通通的,就算怎樣擦都能看出她哭過。
狗子有些狐疑,問道:“孃親,怎麼了,爹呢?”
狗子他娘又禁不住地流下淚來,哽咽道:“狗子啊,你爹,你爹他……”
突然地面微微震動,外邊傳來又響又急的轟隆隆之聲,宛似千軍萬馬奔踏而來,整間木屋都隱隱震顫,有種隨時倒塌的感覺。
狗子他娘連忙跑出門外看了一眼,轉眼又慌慌張張的跑了回來,臉色蒼白如紙,沒了血色,像是看見了極其可怕的妖魔鬼怪一樣。她二話不說,一把抱起狗子,塞進房中一口大菜缸裡,吩咐一句:“狗子,無論如何你也不要出來,一定不能出來,要記住孃親的話。”再三叮囑,這才蓋上木板,以幾塊磚石壓在其上。
狗子被自己孃親的模樣嚇着了,一時不知所措,缸中又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他如今雖然成爲一名靈士,擁有些戰力,但心靈深處究竟只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兒,遇到這種事情也只有害怕的份。
狗子心中怦怦亂跳,側耳貼在缸上,傾聽外邊的動靜,只聽得外面混亂一片,人喧馬嘶,初時只有一片雜亂,緊接着一道慘叫聲起,狗子連忙嚇得掩住了嘴,接着更多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吼!”
不知什麼猛獸的吼叫聲傳入屋中,然後只聽得喀喇喀喇之聲,似木門碎裂,狗子只覺心臟欲從胸腔中跳出。正在此時,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嗯,這裡還有一個女人,我的坐騎,快去填飽你的肚子吧,哈哈哈哈。”
一道慘烈的尖聲響起,然後是咯崩咯崩的啃咬聲。
之前那冰冷聲音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說道:“我的坐騎,吃飽了沒有,吃飽了就隨我去屠殺大周那些豬狗吧,我們火神的光芒,將要照耀整個大周。”
狗子摁住自己的嘴,淚流滿面,忽然腳下不小心踢中了什麼,發出啪的一聲,幾不可聞。
那頭坐騎向那聲音主人發出一聲迴應,剛要衝出房門,突然停下,鼻頭**,低着頭來回嗅着,慢慢的向着大缸挪了過去。
那冰冷聲音奇道:“怎麼了,你在找什麼?”
那頭坐騎仍在嗅着什麼,它嘴上的誕液都流了下來,像是見到了人間美味一般,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狗子心中一驚,以爲被髮明瞭,但隨即想到:“正好,我衝出去,給孃親報仇……不過,我打不過它,若是衝出去,被它殺死誰來給爹孃報仇……”
他心裡一片混亂,不知該是衝出去爲娘報仇,還是待在這裡等死,正絕望間,胡天宇之前在樹林裡那番話涌上他的腦海:“獵人最重要的是冷靜還有冷酷,而獵物最怕的就是獵人,可你既不冷靜又不冷酷,所以你現在是獵物,狼反而成了獵人。你是獵物,雖然拿着刀,但一旦露出畏懼,它就會撲上來,立即將你生撕了。”
想起這段話,狗子心裡一片冰冷,不再恐懼,就在這一剎那,他彷彿沒了呼吸,如一塊石頭,更像是一名狩獵多年的獵人。
那頭坐騎沒由來地感應到一種不安的情緒,像是遇到上天敵,低吼一聲,便離那隻大缸遠遠的,向着大門跑了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變得一片死寂。
狗子呆在缸裡,動也不動,他
不知道那人走了沒有,他不敢出來。又等了許久,他才小心翼翼推開缸上的木板,登時一股濃厚的血腥味鑽入他鼻孔。強忍着煩惡的感覺,他躥了出來,只見地面一片血泊,還有一些衣服碎片。
看着那一攤血液,狗子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
他雖是小孩,但他也知道方纔闖入他家中,驅使坐騎食其母之人究竟是誰,因爲村裡每每有小孩哭時,大人總是會說“再哭,便讓西涼那些蠻子抓你去吃掉。”一聽這話,村裡的孩子果然都不敢哭了。
皇城,鳳府。
皇城裡,鳳氏一族是一個大族,與楊氏商會的楊氏家族齊名。
此時在鳳府一間院落內,斜暉從窗口照入,一個女子斜倚在窗前,那橘黃色的柔和陽光,映照得她臉嬌生出一陣淡淡的光輝,嬌豔不可方物。這是一張絕美的臉,此刻的臉上卻帶着淡淡的憂愁,還有一絲懷念。
這女子正是讓木參天從三月城帶回來的鳳來儀。不過由於她與胡天宇之時,讓得家族禁足家中,大半年來從未踏出府中半步,而她也沒有想要出去的意思。
整日裡鳳來儀除了在屋中發呆,便是打探那人的消息,前一陣聽說忠不二讓那人給殺了,她擔心了好一陣,但幾天之前,又聽說木參天在雲月閣那一戰上吃了一點虧,非但沒有將胡天宇殺死,反被對方用詭異的戰法擊傷。要知道這兩人的實力猶如天壤之別。
聽聞消息的鳳來儀既是擔擾,又有些自豪。
自豪的是,那是她看上的男人,果然有非凡之處,而擔擾的自是怕木參天着急前去報復,她瞭解木參天那個人,此人有着深入靈魂裡的驕傲,最是容不得別人有半分拂逆,彷彿他就是天生的王者一樣。
這種性子,最是讓得鳳來儀反感,所以她對木參天十分排斥,對於自己與他的婚事,從來沒有承認過。這不過是家族那些人一相情願罷了。
鳳來儀又發呆了一陣,突然房門敲響,傳來一個甜膩的女聲:“來儀妹妹在嗎,姐姐找你有點事情。”
鳳來儀微微皺眉,一聽聲音,便認出是族中上任老家主的孫女鳳求凰了。她雖然與鳳求凰有血親關係,但一向對此人不感冒,有些不耐煩道:“有什麼事便說吧。”
房門推開,一位綾羅紗裙的嬌豔女子走了進來,抱怨說道:“姐姐我今日來報喜,你就是這麼扳起臉來招呼我的?哼,也不請姐姐進來坐坐。”
鳳來儀道:“有話便說吧。”
鳳求凰看向窗外,微微一笑道:“妹妹已經很久沒有出去了吧,一定想要出去了,姐姐爲你向族裡求請了,今天便讓你出去遊玩一番,你說這是不是喜事呀?”
鳳來儀雖對出去有那麼一絲渴望,但素知鳳求凰爲人,知這女人處處喜歡與自己作對,又怎麼可能爲自己求請,撤去禁足之令,定有其它緣由,是以乍聞此好消息,半點了高興不起來,淡淡的道:“可有什麼條件?”
鳳求凰道:“是殿下,他想請你過府一聚。”
鳳來儀皺眉,冷冷的道:“不去!”
鳳求凰也不怒,咯咯一笑,又道:“殿下說了,你今日不去,即刻去殺了那個胡天宇。妹妹你說去不去呢,要是不去的話,姐姐只好去跟殿下實話實說了。”
鳳來儀站起身來,一言不發便出了鳳府,向着齊王府而去。
齊王府門前,一名管家的人物早已等候多時,見到鳳來儀,連忙上前躬身說道:“殿下已等候多時,請小姐隨老奴前來。”
鳳來儀跟着這管家進入王府大門。
自打她一踏進這大門之後,便讓一些人知曉,不一刻此事便傳遍了整座皇城。皇裡的人都說此時正是傍晚時刻,參天殿下讓鳳來儀入府,顯然是讓後者
來侍寢的。總之此類謠言不勝枚舉。
那管家將鳳來儀帶到府中一間側殿,似退了下去。
鳳來儀走進側殿,殿中有些昏暗,能夠見到上方主位上坐着一個身影,那人樣貌攏罩在昏暗的光線中,使人看不真切。
那人見到鳳來儀到來,身子微微前傾,西邊打開一扇窗口,陽光照了進來,木參天那張冷峻的臉映照而現。
木參天道:“你來了。”
鳳來儀道:“你找我有何事?”
木參天舉起案上一隻酒杯,一口飲盡,冷漠說道:“今日我找你來,是想要你……給我侍寢。”
鳳來儀道:“我要是說不呢?你想要強硬的來?”
木參天道:“我不會強硬的來,但有很多種方法,我知道你的弱點,所以你就算不願,還得心甘情願地爲我寬衣解帶。”
鳳來儀非但不怒,反而嫣然一笑,說道:“你一向理智,今日怎地會說出這番話來?你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嗎?”
木參天搖搖頭道:“你應該知道我做事一向不顧後果。”
鳳來儀道:“你失了分寸了。”
木參天站起身來,緩緩向她走來,每走一步,都似能踏入別人心裡,令人無法呼吸,以一種平靜的語氣說道:“你說我失了分寸,我便失分寸吧。”
鳳來儀絲毫不懼,笑道:“你這是爲了報復他嗎?”
木參天道:“不錯。我哪怕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便讓那個人痛苦一輩子吧。”
鳳來儀道:“你知不知道我的本命天賦是什麼?”
木參天微微皺眉,說道:“我只聽說你是世所罕見的雙本命天賦者。這種天份固然可怕,但你以爲人憑你那點微末道行,還能反抗我不成?”
鳳來儀閉上雙眼,隨即睜開,只見左目的眼瞳變成如寶石一樣的藍色,道:“我的這隻左眼,是天行之眼,其能力是能在一個呼吸內,使我掌握世間最快的速度。”
木參天眯起眼睛,說道:“你能逃得了嗎?”
“我從沒想過要逃。”
鳳來儀手裡築建一柄短劍,二話不說,便往自己的頸上劃了過去。
木參天瞳孔驟縮,好快!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她的短劍擊落,那份速度,就連他也是遠遠不足,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鳳來儀自縊身亡。
正在此時,叮的一聲,那柄短劍化爲碎片。
“來儀,莫要衝動。”
這不是木參天的聲音,更不是鳳來儀的聲音,這聲音從四面而來。聽到這聲音,木參天立即變得拘謹,說道:“義父。”
鳳來儀頸上有一道血痕,幾滴鮮血滲了出來,聽到這個聲音,心中一顫,說道:“見過齊王。”
齊王並未現身,只是說道:“來儀,你的天賦極佳,但這份天賦並不是這樣用的,下次可別幹傻事了。你先回去吧。”
“謝齊王。”
鳳來儀施了一個萬福,轉身出了宮殿。
木參天看見她離去,隔了半晌,才道:“沒想到她能爲那個人做到這一步。”
齊王道:“來儀是個剛烈的孩子,以後不允許你這樣做。”語氣之中,微含責怪之意。
木參天沒有多餘的辯解,道:“是。”
齊王道:“你這次回來,帶了一股浮躁之風,如今滄牧西涼兩國有所動作,本王現在分不開身,你便替本王去北武城鎮守。”
木參天道:“是!”
半空中突然靈力混亂,一枚符印凝聚而出,緩緩落到木參天手上。
木參天問道:“義父,這是……”
齊王道:“這是本王的一部分力量,這份力量足以讓你抗衡勝己境強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