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右相府。
一面銅鏡前,映出一張古裝美人臉。沐紫瑤突然秀眉緊緊一蹙,回頭就用兩手指莢着一個小丫環的手臂使命地狠狠一獰,罵道:“臭丫頭!你想拔光我的頭髮麼?梳那麼重手!痛死我了。”
給她梳頭的小丫環痛得面色慘白,卻緊緊地咬着脣不敢吱聲。因爲,她知道二小姐最近心情不好,凡是伺候她的丫環都被謔,如果出聲,她會謔得更厲害的。反而,不出聲死忍着,她沒謔得那麼厲害。
“小姐,求求你!我會小心點。”小丫環小聲而卑微地哀求着。
“哼!”沐紫瑤冷哼一聲,總算放開了手。
正在這時,門外一個小丫環道:“三小姐來了!”
“讓她進來吧!”沐紫瑤正煩躁得要命。
珠簾挑開,沐白荷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裙,素雅中頗顯qīng嬌俏,尖尖的小美人兒臉上薄施胭粉,妝容精緻如小家碧玉般,婷婷地走了進來。一時門就瞧見沐紫瑤在獰着那小丫環,但她卻象見慣了似的,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平平常常地說道:“二姐姐,今兒個心情還是那麼差呀?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吧?”
沐紫瑤此刻也早已穿戴得整整齊齊了,事實上她早就梳妝打扮好,也用過了早膳。只是回到她的閨房中,又令小丫環把她那頭已經梳得好好的頭髮拆散了,重新梳妝罷了。這會兒,她紅豔豔的衣裳映得一張臉顯得有些扭曲。本是一個精緻的大美人兒,但那眉心之間的一抹戾氣卻破壞了她整張臉的美感,顯得太過陰霾。
她放過那個小丫環,問沐白荷道:“怎麼?你有好去處?明知道我心情不好,你就別來挑我的火。”
沐白荷妖嬈一笑道:“呵呵!妹妹怎麼敢來挑二姐姐的火呢?我是想着,這麼得閒,又悶得慌,不如到三王妃姐姐的yèzǒnghuì去玩兒一下。不知二姐姐有沒有興趣?聽聞,戰王妃姐姐的生意紅火到不得了。各個皇子,公主,甚至皇上的貴妃們,都往姐姐的yèzǒnghuì跑呢。”
沐紫瑤一聽,一雙眼睛立即象淬了毒一樣,迸出一股毀天滅地的恨意來。但是,很快地,她又斂去了那火般的光芒,假假一笑,問道:“是麼?三妹妹真好興趣了!想去那兒碰到誰?四皇子還是五皇子,六皇子?”
沐白荷倒是老實着說道:“我麼?是覺得四皇子最好。不過麼,五皇子和六皇子也不錯。那麼,二姐姐呢?又是瞧上哪一個?只要二姐姐說了,我不會跟二姐姐爭的。”
沐紫瑤不屑地說道:“憑你?能跟我爭麼?”要是能爭,你又當真不會爭麼?哼!
“是,三妹妹從來就沒想過跟二姐姐爭。二姐姐,你要不要去?就算是去瞧瞧熱鬧也好啊。”沐白荷說着,其實她自己也可以單獨出門的。但是,以前看走了眼,對沐蝶靈也給過什麼好臉色,她有點兒怕吃閉門羹。所以麼,這會兒就想拉着沐紫瑤有個伴,壯壯膽子,看能不能巴結過去了。
沐紫瑤哪裡能不知道沐白何的意思?儘管心裡恨不得撕碎了那個臭丫頭,現在也得先把心思藏起,就象沐沐白荷一樣,叫她一聲戰王妃姐姐了。她當然也聽說了,那死丫頭開了一間yèzǒnghuì的賭莊,生意火了半邊天。聽說四皇子連自家的酒樓都呆不住,也日日到那什麼yèzǒnghuì去報到。
最可氣的還是,沐蝶靈開那間yèzǒnghuì邀了皇子和公主們“入股”,對於自家姐妹,卻一聲沒吭。
“去就去,也該去瞧瞧大姐了,都好些天沒見面了,怪想念的。”沐紫瑤的臉轉變得不可思議的快。剛剛還是一副恨不得吃其肉,拆其骨的惱怒。此刻已經是一個二小姐想見大小姐的迫切姐妹情深了。
“不用梳了!就這樣,再插上那支金釵吧。”沐紫瑤對身後的丫環說着。
那小丫環連忙爲她插上那支金釵。沐紫瑤和沐白荷出門前,遇到了二姨娘柳豔霞。
柳豔霞說道:“哎呀,你們要去探望大小姐三皇妃麼?那就捎帶些點心過去。”說着,這柳姨娘就象從前她非常疼愛沐蝶靈似的,叫人拿了一個小竹籃子的點心來,交給沐紫瑤,讓她捎帶過去。
沐蝶靈晨起時,才知道昨夜段逸堯*都沒有回來睡。她問了古風他們才知道。王爺是在書房裡的軟榻上睡了*。她心裡怪怪的,昨晚其實*都輾轉反側,沒睡好。某王爺連續幾晚都跟她一起睡的,突然跟她分開,到書房去睡,是跟她嘔氣的意思麼?是不是就那回事兒她沒應承啊?
可是,她真的未成年啊!她是真有些害怕,有許多的擔心。晨起後,聽說王爺又出府去了,去做什麼也不交待一聲,這讓她好鬱悶。隱隱然的,一絲牽掛悄然繞上了心頭,讓她眉頭不展。
當她到了yèzǒnghuì時,差不多是到晌午的時候了。沒想到的是,沐紫瑤和沐白荷會在yèzǒnghuì等她。她們長裙嫋娜,雙雙而來。沐紫瑤還手裡提了一個竹籃子,裝了許多點心。
見到她,沐白荷和沐紫瑤都是姐姐長,王妃短的,叫得親親熱熱。
“姐姐,好些天不見了!原來姐姐是天仙一樣的容貌,過去怎麼就那樣醜化自己呢?”沐白荷軟軟的聲音說着。上前就想拉沐蝶靈的衣袖。沐蝶靈不着痕跡地避開了。
沐紫瑤也放低着身段說道:“姐姐,過去妹妹有什麼得罪姐姐的,還望姐姐別放在心上,您大人有大量,請原諒妹妹過去不懂事。從今以後,我們還是好姐妹。姐姐如今是戰王妃了,不會是瞧不起我們了吧?”
沐蝶靈聽了,簡直比做個一千萬的生意還要頭疼。這兩個妹妹能不能這麼假啊?想來巴結她也別放得這麼低姿態啊。過去的囂張尾巴都藏起來了麼?猶其是落井下石,心腸歹毒的沐紫瑤,她不明白怎麼能裝得這麼友善?
讓小竹招呼她們進來了,她坐在她的總裁位置上,淡淡地說道:“坐吧!你們想來做什麼?”
沐白荷仍然站立着,訕笑道:“姐姐,我們當然是想來探望下您啊。您都做了戰王妃好些天了,也沒回孃家探望我們。我們到戰王府上可不是那麼方便呢。來這裡就只是想見見姐姐罷了。”
“那麼,見也見到了,還有什麼要說的麼?”沐蝶靈實在不是一個習慣做假的人,所以,她實在熱情不起來。說出來的話,連她自己都知道,冷冰冰的,沒什麼人氣。
“姐姐不歡迎我們來麼?我們纔剛剛來,就趕我們走麼?”沐白荷小聲地,可憐巴巴似地說着,然後,就站在那絞着衣角,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兒。
沐紫瑤倒是坐下了,說道:“姐姐要是記恨着妹妹,妹妹也無話可說了。妹妹這就給姐姐陪個不是,請姐姐原諒則個?要不,妹妹給姐姐斟茶認個錯吧。”
沐蝶靈撫額冷汗淋淋,坐在椅子上,實在是無語了!這麼厚臉皮又這麼虛僞,她算是見識到了。
正在這時,門外有個聲音興奮地傳入來道:“三皇嫂,您瞧瞧誰來了?”
“誰?請進!”沐蝶靈聽到了是五皇子段逸雲的聲音。這段逸雲還象個孩子一樣,做什麼都能覺得興致勃勃的。還能有什麼人來啊?面前已經有兩個令人頭疼的活寶了。她想轟她們出去呢,管她們什麼姐姐妹妹的,沒感情算什麼姐妹?
她要是掉井裡了,她們必定會搬塊石頭去堵着井口不讓她出來的。這會兒,來此有什麼目的?她可不稀罕有這樣的姐妹。
纔想着,一個人撩袍進來,高大威懾的身影,甫入還當真讓她大吃了一驚!
“皇上?”沐蝶靈從椅子上“咻”地騰起來。
進來的不就是皇威赫赫的天元國大帝段玄德麼?只是,他沒穿皇袍,穿着的是微服,一身玄色。
皇上今晨早朝後回到寢宮時,李公公跟他彙報了戰王妃開yèzǒnghuì的事情,讓他聽得嘖嘖稱奇。那天,沐蝶靈打着王妃的名來求見過他,說是要開一間yèzǒnghuì,集各種娛樂項目於一體的yèzǒnghuì。她希望他參一成的股,拿點私人的銀子出來,以後會給他分紅。
他堂堂天子帝王,根本就沒想過要參股做什麼生意,但見她說得那麼有趣新鮮,他就叫李公公象徵xìng地,拿了三萬兩銀子出來,當是送給戰王妃的小禮物。沒想到短短几天后,她的yèzǒnghuì就開張了。可想而知,老三一定是日夜爲她趕工搭建了一幢yèzǒnghuì吧。
但是,這幾天他卻不停地聽聞李公公在讚不絕口,還有其他的公公,甚至是大臣們,都在議論紛紛的,開口閉口就說到作總會去。有的說去坐坐;有的說去聽歌;有的說去吃飯;有的說去賭兩把……琳琳種種的,竟好似滿京城的人都在談論着yèzǒnghuì,全京城的人都想去yèzǒnghuì坐坐似的。
所以,今兒個皇上也忍不住了,下了朝之後,便穿着微服私訪來了,身邊只帶着李公公。李公公也穿着微服,而非公公太監總管的服式。
大家見了皇上都跪下了,段玄德擺手道:“今日朕許大家不用當朕是皇上。朕是來見識一下的,穿的是微服,也不希望別人認出朕是皇上,以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沐蝶靈一聽,拍拍手掌地,就站了起來道:“早說啊!跪來跪去的,膝蓋兒痛呢。皇上怎麼這樣好興趣?是來賭兩把呢?還是來吃飯?聽歌?看舞?”
段玄德穿着玄色的衣裳,雖然五十歲左右的年紀,但他身材高大,氣宇軒昂,皇者威懾,自有一股帝王九五之尊貴。瞧上去,實在還是一個魅力非凡的成熟男,人。
沐紫瑤和沐白荷也從地上站了起來。沐紫瑤上次和二姨娘也近距離地在皇后那裡見過皇上,此刻又聽他說不用當他是皇上,所以沐紫瑤站起來之後便故作有些天真可愛地說道:“皇上真的許我們不將皇上當皇上麼?那當什麼好呢?”
段玄德剛纔上樓來時,已經瞧見樓下那些賭的,花樣多多,當真是有些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年輕時,他也是一個風,流皇子,曾經也喜歡出入賭莊的。所以,此刻竟一時之間有些欲欲想試道:“朕今日就是一個普通的大佬爺們,等會下也下去試試手氣,賭兩把。老三的媳婦兒,你賺了不少,給朕一點賭本如何?”他說着,搓了搓雙手,竟也有些象興奮的賭徒了。
沐蝶靈笑道:“你開口一個朕,閉口一個朕,下去誰敢跟您皇帝賭啊?”
段玄德想了想,笑笑道:“也是。老三的媳婦兒說得有道理。那……朕就自稱鎮老爺,怎麼樣?”
“嗯,皇上確是能鎮得住老爺們的。那還等什麼?五皇子,你拿些籌mǎ,讓我們家的鎮老爺下去賭個痛痛快快的吧。”沐蝶靈沒想到皇上此刻如此的“可愛”,就叫五皇子馬上給他賭本。
“是!”五皇子更加爽快地應答着。
沐紫瑤這時卻眸光一轉,趁機說道:“姐姐,您這麼忙,不如妹妹替您陪着皇上下去賭吧!姐姐也給妹妹一些籌mǎ,讓妹妹陪着皇上玩賭,一定會讓皇上賭得更愉快的。”
皇上一時興之所至,象打了雞血一樣,回道:“那倒是,有美人兒陪着賭個痛快,確是能玩得更有趣。”
於是,沐蝶靈叫五皇子也給了沐紫瑤,沐白荷一些籌mǎ,讓她們陪着皇上,由五皇子帶着,到下面的賭場去玩賭。
沐紫瑤拿到了籌mǎ,又能跟在皇上的身邊,兩眼不禁放着青光。這可是親近皇上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沒想到今兒個來得這麼適時,天降時機,時來運轉,不但撞到皇上,還撞到了皇上微服來玩,皇上還宣稱不用當他是皇上。要是以往呢,那高高在上,擺着皇威的帝王,她也是有些害怕的,沒想此刻這麼容易親近。
“鎮老爺,瑤兒扶您下去。瑤兒就暫時做鎮老爺的丫環,鎮老爺可願意收了我這個小丫環。”這沐紫瑤臉上盈盈一笑,居然走到皇上的面前,扮得乖巧可愛的樣子,屈膝給皇上行了一個禮。
皇上一看,被人討好總是開心的,就哈哈大笑道:“好啊!右相爺的二千金做我這個鎮老爺的小丫環,沐千金不覺得委曲的話,鎮老爺也沒得嫌棄了。”
大家一聽,從未見過皇上如此的風趣,平易近人,不擺皇上的皇威,還當真的難得啊!所以也都笑着陪“鎮老爺”下去賭玩了。
他們一起到二樓的一個包廂賭間。這裡賭的是牌九,搖骨子,魚,蝦,蟹……
皇上樣樣玩了一會兒,站到買大,買小,買維色的一張桌子前面時,他們已經贏了不少的籌mǎ了。沐紫瑤一直緊緊地貼着皇上,真可謂是成了名副其實的“貼身丫環”。
這時,她居然能很熟絡的用手肱撞了撞皇上道:“老爺,今兒個運氣這麼好,不如買維色啊!老爺可是買什麼開什麼的。”
段玄德一直贏錢,確也開心得很,就樂呵呵地將籌mǎ放在維色上了。
五皇子額頭上冷汗淋淋,父王這麼贏下去還得了?可是,爲了讓父王開心下,他還是向莊家打了個眼色,讓他贏吧。其實,皇上很多年都沒有進過賭莊了,平定天下,日理萬機,哪來這樣的閒情逸致?也不知今日爲何,竟然被這yèzǒnghuì的傳奇吸引了過來。
段逸雲想讓父皇贏是想哄父皇開心,剛剛三皇嫂也吩咐過了,儘量讓皇上贏得開心些。但是,他此刻很討厭沐紫瑤。父皇買什麼,她也跟着買什麼。他都給她打了眼色,她卻當做沒瞧見,還是繼續做贏家,贏了不少籌mǎ了,真是貪得無厭。
不過,那沐白荷倒是個識趣些的,只跟着下了兩把,就沒再跟了。
段玄德贏了一大堆的籌mǎ之後,終於哈哈大笑着道:“今兒個玩得真是盡興開心啊!難得媳婦兒那麼孝順!讓爺盤盤贏。贏了這麼多,老五,你就將這些籌mǎ交還給老三的媳婦兒吧,讓她幫我入股就是了。”以他的精明,他哪裡瞧不出來,那莊是有意讓他贏的?
沐紫瑤見皇上居然把贏來的籌mǎ又如數還回,不禁戀戀不捨地瞧了一眼她自己贏來的。最後想了想,還是將籌mǎ交回給五皇子問道:“我能將這些當股本,也入股這間yèzǒnghuì麼?”連皇上都入了股,她也想啊。
誰知,五皇子卻冷冷地回道:“不能!你要兌銀子銀票拿走可以,入股卻不能。”
沐紫瑤訕訕地,在皇上的面前,又不好意思顯得太過貪婪,只得假大方道:“這賭本原就是姐姐給的,這些籌mǎ就還給姐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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