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章,願得一心人
上了一頂軟橋,橋夫如飛而行戰王的小悍妃。半個時辰後,到了金鑾大殿的‘門’前,掀簾下橋,跟着李公公,沐蝶靈拽着長裙拾級而上,看着每一級都有頭戴着紅櫻帽,手裡拿着長槍的士兵,‘挺’直着腰桿站立着,象奏涌木偶一樣,威武嚇人,她不禁有着一種小鳥投進金絲籠的感覺,心裡極之不爽快。
但是,拖着長長的裙襬,她終於是走完了石級,不得不跨步踏入這古老而莊重的,傳說中的金鑾殿,皇帝老子辦公的地方。
立於大‘門’前,李公公先她一步,躬着身體,快速地向前,直走到皇上的面前,娘娘聲拉長着尾音稟報道:“回稟萬歲爺,沐家大千金傳到——”
許是如今天下太平,政事也不算煩忙,所以玄德大帝沒事做了吧。他意態安閒,緩緩說道:“那就宣她上殿。”
“諾!”李公公轉身,拂掃揚了揚,高聲道,“宣,右相爺的嫡‘女’大千金沐蝶靈上殿——”
沐蝶靈雖然沒有受過宮廷之禮,但因爲有了前世的記憶,倒也知道在這該死的古代,走路也是一‘門’學問。她長裙迤邐而來,婷婷‘玉’立,紫‘色’的古裝高領衣裙如同一朵高貴的紫羅蘭,臉上的紗巾帶着神秘的‘色’彩,微微昴着她優雅的脖子,在衆人躬身讓出的中間寬殿上步履緩緩走入。
雖然,沒有人能看到她的真面目,但卻被她周身所散發出來的神秘感所‘惑’,屏氣凝神,不由自主地退在一旁,分成左右兩列,由着這位傳說中的“醜千金”一步一步地走到皇上的面前。
儘管目不斜視地望着前面,沐蝶靈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柳子然居然也在金鑾殿前,和段逸然分左右站在皇上的面前。兩旁的文武百官俱都是臻首低眉,而這兩個人卻負手而立,昂首‘挺’‘胸’,面對面,形成了一種超強的敵意,互相用目光火拼着,好象在撕殺似的,戰況‘激’烈,是怎麼一回事?
見到她之後,明顯地,他們都一齊將目光轉到了她的身上。
那目光火辣辣地,讓她有些頭皮發麻的感覺。如果戰王殿下對她的到來有些什麼特別的反應,那倒也是正常的。但是,柳子然爲何也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她?因爲她臉上的面紗麼?
她現在是右相府的沐蝶靈,似傻非傻,似瘋非瘋。不過,要不要繼續瘋傻下去呢?那就看這是什麼狀況了。她走到皇上的面前,雖然心中不願,但還是按着宮禮,盈盈下脆。
跪下下後,她低眉清聲道:“臣‘女’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萬歲!”皇上因何事召她?那李公公竟然不透‘露’半點聲息,嘴巴閉得真緊。
段玄德上次在宮宴上見過此‘女’,雖然老三當場點她爲妃,但他還是不怎麼注意她。在玄德大帝的眼中,他的諸多兒子要娶多少個妻妾這種事,他原來就一直沒放過在心上。但此刻,此‘女’已令朝野震撼,連個異國王子都要用兩座城池來娶她。所以,沐蝶靈走進宮殿的大‘門’時,他就開始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了。
此刻,她已經跪在他的面前低着頭。面紗‘蒙’臉,只有一雙眼睛外‘露’,卻還低着頭。
玄德大帝兩手擺在龍椅上,斯斯然,龍威不可一世地柔緩問道:“擡起頭來!”
沐蝶靈聞聲擡起了頭,不過,以紗巾‘蒙’面的她,別人能看到什麼?她的眼睛麼?
不錯!就是她的一雙眼睛!明如秋水,亮如日月星辰!眨一眨,瞪澈似煙‘波’浩渺,攝人心神。
有着這麼一雙秋水明眸的‘女’子,又怎麼可能是一個瘋傻的千金?那簡直就是萬千風華,盡在她的‘波’光流轉之間,盈盈‘欲’訴,不吭一聲,已勝千言萬語。
玄德大帝心中微‘波’凜然,掀起眼皮,龍顏安閒,卻柔中也顯威懾地問道:“外面爲何人人誤傳沐小姐有瘋傻之症?朕,想聽沐小姐自己辯說清楚,以正誤聽。”
果然是皇威懾人啊!沐蝶靈聞言即心下一驚。這玄德大帝一言就果斷地判定她的瘋癲爲“誤傳”,言簡意賅。那意思就是,皇上一眼便認定她很正常,並無瘋傻之症的意思了。
原本她還想裝傻扮懵下去的,此刻竟然被坐在龍椅上的玄德大帝的龍威嚇得不敢裝了。況且,她也不是那麼想做個瘋子,乾脆,就別裝了。
她緩緩擡臉,然後又把頭低了下去,說道:“回稟皇上,臣‘女’只是貌醜,並無瘋傻。瘋傻確是外面的誤傳而已。至於爲何有如此誤傳,臣‘女’常年足不出戶,哪裡知道謠傳從何而來?”
“嗯。”玄德大帝轉向望着右相爺,帶着一些責怪的口‘吻’道,“既然沐大千金並無瘋傻,右相爺,你爲何任由外面的謠傳如此猖獗?”
右相爺被問到,立即冷汗淋淋,只得站出來拱手解釋道:“小‘女’雖然……很多時候都正常。但是……她有時候做事,語言確是非常出格,與常人有些不同。闢如,她在宮宴上,就不刻拒絕戰王殿下……”
枉他右相爺滿腹經倫,碰到自己的‘女’兒如此的反常,也感覺頭皮發麻,說話不順暢了。偏這時候他的話沒說完,竟然還被人打斷了,打斷他的話者是柳子然柳殿下。
“沐小姐在宮宴上拒絕戰王殿下,那又有何不正常了?俗語有云:各‘花’入各眼。戰王殿下確是人中龍鳳,但也不能要天下的‘女’子就都一定非喜歡他不可。正所謂眼裡出西施。非我所喜,自是不願了。”
沐蝶靈一聽柳子然這話,又不知道剛纔金鑾殿上所發生過的事情,當真覺得快慰,覺得這柳子然的話說到她的心坎裡去了。
右相爺從未有過象此刻這麼地冷汗。他生怕沐蝶靈說些什麼驚世駭俗的話出來,當即便又向柳子然道:“柳殿下有所不知,在我們天元國,‘女’兒的婚姻就該由父母決定。正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三從四德是‘女’子該守的‘婦’德,哪來的什麼喜歡不喜歡之說?”
右相爺說得義正詞嚴而又冷汗直冒。事實上,他說這番話的目的關鍵是怕皇上懷疑他的忠心。皇上要讓七公主去和親,他右相爺的千金可萬萬不能跟公主搶啊!要是一個不小心,自己的‘女’兒當真去和了親,勢力太大,就要被人顧忌了啊。
然而,他的這番話可就讓沐蝶靈聽了十分反感。心想,嫁人的是她吧?居然連她喜歡不喜歡都不用考慮?這可真是萬惡的舊社會,食古不化了。不過,這裡是金鑾殿,她就忍忍吧。這皇上要何時讓她站起來?跪得膝蓋兒都痛了呢。她微微地擺了一下腰,真想自己站起來。
段逸堯走到沐蝶靈的旁邊,伸手向她說道:“靈兒,你起來瞧瞧,你認識他嗎?”這個他當然是指柳子然。
沐蝶靈想站起來,又望了段玄德一眼。段玄德倒是悠緩地袖手擺了擺道:“起來站着說話吧。”
“謝皇上!”沐蝶靈這才緩緩地站起來,轉向柳子然,搖搖頭道:“不認識。”她怎麼能說認識他?
於是,段逸堯又跟着極爲認真地問道:“他是我們鄰邦友國天閩國的三皇子殿下柳子然。剛纔他說在夢中見過你,要用兩座城池 向我父皇換娶你爲妃。請問靈兒,你願意遠嫁和親,就嫁給眼前這個柳子然三殿下做他的王妃嗎?”小靈兒連他都不願意嫁,又怎麼會願意嫁給柳子然?所以,段逸堯纔會如此篤定地問着沐蝶靈,嘴角邪起一絲譏諷。如果靈兒說願意,除非她不是沐蝶靈了。
果然,沐蝶靈一聽,立即便清脆地回道:“不願意,我不想嫁人。”段逸堯不是良人,這柳子然也不是好鳥啊。雖然,眼前這兩個男子都出身高貴,都有着謫仙般的容顏,風度翩翩,芝蘭‘玉’樹,相貌當真是無可挑剔!
問題關鍵是,她接受不了這萬惡的古時代一夫多妻的制度啊!一想到她就算是做了王妃,他還可以名正言順地立個側妃,納個小妾什麼的,甚至隨時隨地都可以將丫環變成什麼“通房”之類。她會受不了,頂不住的。
她清脆的回答讓柳子然當場就感覺面子有些掛不住了。但是,他卻沒有因此而‘亂’了陣腳,而是反問道:“聽聞沐小姐也不願意做戰王殿下的王妃,當場拒婚了,可有此事?”
“沒錯!”沐蝶靈回答得乾脆利落,一點兒也不含糊。
‘抽’氣聲此起彼落,滿朝的文武百官再次被沐蝶靈拒絕了兩大頂級國寶式的皇子求婚而震驚,不敢相信。但是,她的聲音就是清清脆脆地,如珠似‘玉’般落入了衆人的耳朵裡。
皇上段玄德從未在金鑾殿上用過這麼長的時辰來縱容百官旁觀着一個‘女’子如此有勇地拒絕了一個又一個的皇子求婚。皆因他的眼底裡也飄過了一絲疑‘惑’,所以沉聲問道:“沐千金拒絕了兩國最出‘色’的兩個皇子求婚,莫非是……心中早已經有了意中人?”
“沒有。”沐蝶靈這次回答得更加沒有一絲猶豫不決。
滿朝的文武百官都想問問這右相爺的千金,她要嫁什麼樣的人啊?還是打算想做尼姑麼?但是,誰也不敢問。皆因,戰王殿下段逸堯站在她的旁邊,身姿‘挺’拔,不怒自威,渾身散發出來的殺伐氣勢讓人心生敬畏。
試問:誰想得罪戰王殿下啊?還有右相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所以,還是隻有皇上開口問道:“那麼,沐千金心目中的乘龍快婿究竟要是何等的人物?”
沐蝶靈被問,倒是一時之間被問得噎住了!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在現代,才十六歲,都算未成年啊,哪想那麼多?可這裡是古代,她已過了笈竿之年,是可以嫁人的年齡了。但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她還當真有些被問倒了。
然而,在這個古代裡,象這樣的問題,是不會有姑娘會回答的。就在文武百官都以爲沐蝶靈也會不好意思回答這樣的問題時,她卻擡起頭來,回答了玄德大帝的問題道:“皇上,如果您一定要臣‘女’回答這個問題的話。那麼,臣‘女’就照直回答好了。如果臣‘女’的回答讓皇上覺得有些離經叛道的話,還望皇上不要怪罪臣‘女’纔是。”
玄德大帝眼中有了更濃郁的一絲興味道:“朕,既然問你,自然是讓你說真話。無論你說什麼,朕皆恕你無罪便是。”
“好。”沐蝶靈想了想,當真就朗聲說道,“臣‘女’所想要的夫婿也不需要他有多出‘色’,多厲害。只要是:第一,要你情我願,兩心相悅。第二,要一生一世比翼雙飛。”
“胡鬧!”沐相爺沉聲地低喝一聲,想制止‘女’兒繼續說出這些驚世駭俗的話。一個大家閨秀,千金小姐,哪能說出這種不成體統的話來?這裡滿朝文武百官,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皇上更是天下美‘女’都網羅在他的後宮中了。至於這種一生一世比翼雙飛什麼的,是那貧賤夫妻纔會有的華麗說詞罷了。
沐蝶靈既然已經說了,玄德大帝又有言在先,恕她無罪,她怕什麼?所以,乾脆地,說個痛快,讓這些老古董們見識一下好了。
她無所畏懼地狂傲宣言:“是皇上要臣‘女’回答。臣‘女’要是說假話,那豈不是要罪犯欺君?臣‘女’所答,句句出自真心。原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天底下沒有我要的男子,我可以一生不嫁。”
段玄德沒有出聲,只是,被眼前‘女’子華眸中的流光溢彩所‘惑’,腦海中竟然依稀地浮現出一個‘女’子的窈窕麗影來。那曾令他心儀的絕‘色’‘女’子也曾經跟他說過同樣傲世狂妄的話:“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但他生在帝王之家,一生真可謂是閱‘女’無數。那時年少,拂袖而去,轉身相忘。此刻想來,心頭竟有一絲悵然若失。他一生高高在上,娶每一個‘女’子都只是爲了鞏固他的江山。這“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對於他來說,比那東海明珠,天山雪蓮更加遙不可即,未免太過奢侈!然,年少時,誰沒想過“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