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葉風回像是天不怕地不怕,看上去除了自己在意的人,其他人的目光如何看待,她都不在乎的樣子。
但是,哪有就百分之一百完全不在乎的?
看着她目光裡頭帶着幾分淺淺的懊惱和認真,千隕心裡就輕輕嘆了口氣。
側目朝着林恆和慄欒看了一眼,吩咐道,“你們先到外頭去等着。”
兩人趕緊應了就走出偏廳的門去。
千隕這才輕輕握了她的肩膀,垂眸凝視她,認真問道,“好了,來,和我說說,要怎麼走纔是合格的?”
葉風回就將大概的標準說了一下,千隕聽了之後就點了點頭。
依舊垂眸認真看着她,但卻是鬆開了她的肩膀,擡手朝着偏廳的各個角落指了過去,“如若,你想象這裡是敵營呢?”
敵營?
葉風回眸子微微圓了圓,有着片刻的怔忪,但卻是很快理解了千隕這話的用意。
是啊,若是這裡是敵營呢?
潛入敵營的時候,四面八方都是敵人,一點動靜都不能隨便發出,每一步都要輕盈再輕盈,小心再小心。
其實,這種事情並不難啊,但是變成了姑娘家的規矩,換湯不換藥的,怎麼就轉不過彎來了?
葉風回眼睛一亮,已經馬上就繼續端住了那個派頭,然後眸子微眯,臉上的笑容已經落下,一臉的認真,目光裡頭是那種不怒自威的大氣和穩重,此刻就這麼手放在腰間該放的位置,輕移蓮步。
她眸子微微眯着,就像這裡並不是什麼自家府苑的偏廳,而真的是敵營一般。
也就是這樣,緩緩朝前走去。
兩位禮官在門口看得是目瞪口呆的,在偏廳正中走着的那個華服少女,一身漂亮的水紅色衣衫,此刻的臉上的表情,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腳步,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一切的一切仿若都是那麼恰到好處,就像是先前還因爲走不好而氣得跳腳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而只是他們兩人的一個幻覺似的。
此刻,她所有的動作,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是一個恰到好處的,除了腳步在動,全身沒什麼地方動,肩膀穩得像是放一碗水在上頭都不會灑出來似的。
而她頭上那些釵環,在她的腳步下,竟是連任何碰撞的聲響都沒有。
天知道殿下究竟是怎麼教的?竟是這麼快,就這麼完全地掌握了?
林恆和慄欒皆是有些驚異的,先前他們的要求還刻意放低了呢,只要她走得肩膀不動便可,根本就沒要求釵環不碰撞出聲響呢。
而眼下,葉風回顯然很快就掌握了敲門,沒了先前想着這是學規矩和禮數的煩躁,倒是摸得很熟了,直接就達到了最高的步伐標準。
千隕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而葉風回就沿着先前位置,直直走到門口。
看着站在門口的林恆和慄欒,她脣角淺淺勾着,露出一絲從容不迫的大氣微笑來,無懈可擊。
“王妃真真是領悟力超羣。”
林恆讚歎了一聲,葉風回無奈笑了,“超羣什麼超羣,無非就是天生骨子裡對規矩牴觸罷了……”
葉風迴轉身就朝着千隕飛奔過去,飛撲到他懷裡,“果然還是你厲害,果然還是你聰明,果然還是你最好了!”
一連三個果然,可見葉風回此刻心情之好。
千隕見她心情似乎一下子明朗了,脣角也勾出淺淺笑容來。
其他的禮序倒是不復雜,也是考慮到葉風回這性子,所以兩位禮官已經將那些繁瑣的能省則省了。
再和禮官對了一遍禮序之後,這事兒纔算是妥了。
葉風回讓千隕先去了前頭,等着吉時到,她就會直接出去開始禮序了。
只是千隕一走,葉風回這才側目問了林恆和慄欒,“正好現在吉時尚未到,我也就問問你們,兩位從王城一路過來,有沒有聽到那幾個財政署的傢伙說了什麼?”
慄欒的表情有微微的停頓,顯然沒想到葉風回會問這個,而且她問這個,慄欒是真的不知道怎麼答的。
但是林恆面上的表情卻是有些微妙。
葉風回也看出來了,於是就笑笑地看着他,“林大人。”
她自然也早就認出來了這個林恆,就是當初在端王納側妃的禮式上的禮官。
當時,自己還脅迫他了呢。
“林大人該不會還因爲當初家姐進端王府時的事情,記恨我吧?”
葉風回笑着問了一句。
林恆就馬上搖了搖頭,“自然是不會的,王妃多慮了,王妃眼下都才成人禮,那時候,不過是孩子心性罷了。下官又怎會記恨?”
葉風回聽了這話就笑了,“那林大人說說,那幾個人有沒有說什麼呢?來徵稅這事兒,就不提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說我也知道。只不過,他們來這一趟,該不會就只是爲了徵稅這麼簡單吧?”
葉風回還是很想知道的,畢竟,對方可都是端王派來的。
林恆輕輕抿了抿脣,就說道,“自然不止是這樣。”
他這話一出,一旁的慄欒眼睛一圓,轉眸就看向了林恆,像是不相信他居然真的會說似的。
而葉風回不動聲色的,只拿出了小荷包來,一人一個遞了過去,“放心,這裡是西北,自然都是我的耳目,就算是兩位大人告知我的詳情,我也決計不會泄露出去是兩位大人的口風,只說是我自己的人查探出來的便是,兩位大人大可放心。”
那小荷包裡頭,每個荷包裡頭都裝着一個錢莊通令,裡頭存着十萬的金幣,這對葉風回來說,只不過是九牛一毛的小事罷了,畢竟,她和千隕也算是這帝國裡頭位數不多的頂頂有錢人了。
但是對這兩位禮官來說,禮官其實是沒什麼油水的清水官,而且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位子,每年的俸祿就那麼多,這十萬金幣,與他們而言也就不是個小數目了。
慄欒和林恆都沒有接,只定定看着葉風回。
葉風回看着林恆目光裡頭那些深意,她微微笑了起來,說道,“這裡頭只是見面禮罷了,兩位遠道而來爲了我的成人禮,一路受苦受累的,我還是感念的。事實上,我這西北也的確是缺兩個禮官,你們也看到了的,就連成人禮,如若不是兩位前來,這禮序都沒人主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