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不走!”
維因眼睛都紅了,他想着當初自己命懸一線的時候,兄長不惜從北洋找來人也要救他……
而現在,讓他不管兄長,獨自去逃命麼?他哪裡做得到?
但是亞索卻很堅持,“走!你必須走!維因,你得聽我的……咱們兄弟倆,總得留下一脈才行。”
維因雙目通紅,卻是看到了兄長更紅的眼睛,和目光中的堅持。
“哥……”
“我就你這一個弟弟。”
亞索艱難地笑了一下,“起碼……以後還有個人可以祭奠我。”
他輕輕拍了拍維因的手背,已經側目對自己的親信護衛兵下令了,“你們這一隊,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了,我給你們最後的命令,就是帶着維因皇子離開這裡,逃走,哪裡都好,承唐也罷,其他地方也罷,保護他的安全。”
“殿下……”護衛兵眼睛有些紅了,亞索搖了搖頭,“快去準備!”
護衛兵抹了抹眼睛,只得遵命去辦了。
而亞索則是最後看了維因幾眼,不顧他的眼淚和掙扎,讓護衛兵把他帶走了。
然後,亞索才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了院子門口去,對門口的兵士吩咐了一句,“給我……備馬,我要去城南看看。”
“遵命。”
沒一會兒,馬就牽來了,亞索太虛弱,上馬都有些困難,還是士兵扶着上去的,他緩緩策馬帶着幾個士兵一起朝着城南門過去。
一路沒少看到自己的兵……士氣潰散的模樣,面目虛弱的模樣。
亞索心中苦澀,方向卻始終如一,城南。
越到城南,倒是越發熱鬧了。
能看到那邊整齊集結的士兵們,和他的承唐兵現在上吐下瀉的虛弱樣子完全不同,這些身着封彌帝國制式軍服的士兵,個個都很精神。
而且,他們已經戒備了起來,很嚴肅很警惕的狀態,對着亞索。
並沒有發動攻擊,大抵是因爲還沒有接到命令吧?亞索想。
那個睿親王妃,帶兵還真是有一套啊……
而亞索也已經看到了這些士兵,都已經主動讓開了一條道路,從他的方向,已經能夠直接看到城南的城門方向,兩匹駿馬在前頭,後頭還跟着幾個身騎黑馬的將領。
爲首的兩人,一男一女。
男的正是秋臣,這個從進入嶽北之後,就一直對他們承唐表示出鄙夷和不屑的所謂‘援軍先遣部隊’,沒想到,他的鄙夷和不屑,竟是真的出自內心發自肺腑,否則,又怎麼會有現在的場面呢?
他一露算計,最終的目的,竟是大開城門,將葉風回的兵馬放進來。
亞索心中冷笑,眉目卻是苦澀。
而那個女子,一身白色的皮甲,頭髮高高的在腦後束成馬尾,腳上蹬着一雙棕紅色的及膝長馬靴,極其英氣,極其英姿颯爽的模樣。
腰間掛着一柄月白色的長劍。
清澈美麗的眉眼裡頭,是清冷的光,帶着一個武將應該有的膽氣和堅毅,坐在馬上的身形很穩健,此刻正朝着這邊看過來,目光裡頭,有了幾分輕蔑。
而她身後跟着的幾匹駿馬上頭的,都是她麾下的武將,個個看上去也都是一身士氣,不止是將領,還有這些士兵,身上的那些士氣,都是亞索手下的兵,根本不能比擬的。
“他來了。”
看着士兵們讓開的這條路的盡頭,幾個騎着馬的承唐軍服的士兵,簇擁着爲首的一匹馬上坐着的消瘦男人。
秋臣說了一句,下巴朝着那個方向擡了擡。
葉風回點了點頭,“嗯我知道,我認識他,和他早已經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她側目看了秋臣一眼,“有一句話,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在我手上吃過虧,原本我以爲他會學乖的,但是很顯然,他並不屬於這句話的範疇內,適合他的,是另一句話。”
秋臣有些好奇,迦羅族驍勇善戰的確是驍勇善戰,但是吧,在文化造詣上的確不怎麼樣,識字是都識字的,但是吟詩作對做學問這種事情,他們就不行了,一來不感興趣,二來也的確沒那個細胞……
“什麼話?”
秋臣問了一句。
葉風回脣角冷冷勾了一下,就吐出了一句來,“不見棺材不掉淚!”
葉風回說完這句,就已經策馬往前去,“你們在這兒等着。”
身後的燕飛有些緊張,“大人!”
但是他哪裡能叫停葉風回呢?只能焦躁的轉眸看向了離影和銳影,“怎麼能讓她一個人往前去?”
銳影沒做聲,離影眉梢挑了挑,看着燕飛,目光就環視了一圈周遭的士兵,“全部都是我們的人,有什麼好擔心的?再說了,別說一個病成這樣的敵國皇子了,就算是咱們幾個一起上,在葉將軍面前也是不夠看的。”
離影對葉風回的實力,是有着不錯的認識的。
而路長風,雖然沒有說話表情沉靜,卻是舉起手來,對着葉風回的方向一指。
此時此刻,原本已經佔據了城牆上有利位置,以及城門邊各民房樓頂有利位置的夜冥軍兵士們,整齊劃一持弓搭箭,目標全是齊齊瞄準着亞索的方向,就夜冥軍對箭術訓練的嚴格要求,他們的準頭都是不用質疑的。
只要亞索有任何舉動,登時之間都能被紮成刺蝟!
葉風回策馬獨行,馬速不急不緩,在這樣嚴肅緊繃的氛圍中,她的姿態竟是多了幾分慵懶的悠哉悠哉。
不急不緩地到了亞索的面前。
“好久不見了。”
葉風回的脣角彎了一下,笑容裡頭,不難看出斂藏的冷意,以及那些鄙夷不屑的情緒。
就和秋臣面對韃子時的表情是一個調調。
亞索深深吸了一口氣,準備說話,卻是還不等他說話,葉風回已經補充了一個對他的稱呼,“手下敗將。”
只一句話,就讓亞索氣得喉頭一甜,差點沒吐出血來。
他眼睛裡頭佈滿了通紅的血絲,瞪着眼前的女子。
“你又輸了。”
葉風回不急不緩地繼續說道,“不過,既然你敢自己到城門來,這個勇氣……”
葉風回說到這裡,停了一下,眉梢一挑,目光中似有思索,似乎想到了什麼。
不知爲何,她忽然思索的模樣,讓亞索心裡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