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風回甚至自己都摸不清楚自己是個什麼心態,上輩子,她話不多,和人交心基本沒有。
但是現在,眼前這個男人,卻是能夠讓她放下所有心防,什麼話都敢說。
大抵,是因爲他救了她的命吧。
又或許,是因爲他長得太好看了?
說不上來,葉風回就只是自顧自地說,也不管人家究竟想聽不想聽,說完了之後,她就渾身輕鬆。
“喂,面癱,那我就走啦。”
葉風回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手,也沒打算久留,思索了片刻之後,嬌俏的容顏上展露一抹笑容來,像是朝霞般明豔漂亮。
封彌千隕原本一直沒看她的,聽着她道別了,才轉眸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就正好將這笑容納入眼中。
伴隨着的,還有她伸過來的細白小手,手掌上,一個布囊躺在掌心裡頭。
“喏,給你的謝禮,上次你沒要,但我想着,謝禮還是要給的,而且,你這小院太簡陋了,可以換個大點的院子。”
葉風回將錢袋放在案臺上,這才笑道,“好了,我走了,我會再來的,下次再見。”
她轉身就走,沒有注意到身後男人陡然深沉的目光,看着那個木質案臺上放着的錢袋,封彌千隕的眉頭淺淺皺了皺。
終究還是伸手過去,拿起了錢袋,沉甸甸的。
走出去之後,葉風回就和司離告別,看着這少年先前還一臉彆扭生硬的模樣,眼下,手中糖葫蘆竟是就只剩一跟光禿禿的棍子在手中把玩着了,葉風回就忍不住想笑。
從城南市集一出來,她就肉疼了。
真的肉疼,給那殺豬佬的錢袋裡頭,是她一半的身家啊……
雖說是救命之恩大於天,但眼下的自己,着實是太窮了。
得想點法子賺錢才行,這麼想着,就不知不覺地朝着城東走。
城東是商區,商號都開在那邊,上次阿諾德之弓,也是去城東的時候,在裂空商號碰到了公子宇瞳,然後拿下來的。
城東依舊熱鬧,酒樓也好攤頭也好,都是熱鬧得緊。
葉風迴心中奇怪,明明月合節都已經過了,這又不是趕集的日子,怎麼感覺比以往更熱鬧些了?
眼看着時間已經到飯點了,摸了摸有些開始發虛的肚子,葉風回掂了掂腰間的錢袋,就打算找個館子把肚子伺候好先。
只是,到處都熱鬧得很,她目光搜索了一下,就選了個看上去環境不錯,人也不是特別多的館子走了進去。
悠然閣。
這酒樓的名字她倒是覺得挺不錯的,門口還擺了個板子,上頭密密麻麻寫着清雋的簪花小楷,她肚子餓了,只以爲那是菜單,也就懶得細看上頭寫了啥,直接走了進去。
悠然閣裡頭氛圍也很是秀致清雅,沒有什麼浮誇得不行不行的裝潢。
每面屏風將每個桌位隔了開來,屏風皆是竹製的框,繃着白紗,白紗上頭畫着水墨畫,梅蘭竹菊鳥獸蟲魚,頗有一番風雅韻味在裡頭。
除了屏風之外,桌位和桌位之間還垂下來白色紗質簾幔,擺着高腳擺凳,上頭放着翠嫩的盆栽。
風雅得哪有半分酒樓飯館的俗世味道。
所以葉風回其實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因爲,她內裡就是顆粗糙女漢子的心,總能夠感覺到,這裡頭一股子酸腐味兒,那種文人墨客身上纔有的那種酸腐味兒。
自然也就看清楚了,這裡頭雖然坐客不多,但那是因爲桌位都隔得比較開的緣故,走進來仔細看了,就發現,其實已經沒有多少空桌了,就剩一個位置是空着的。
小二迎了上來,臉上堆着笑容,雖然看着眼前這清秀的英氣少年,一看就不像滿腹經綸的模樣,但是秉着來者是客的理念,還是笑呵呵的,“這位小哥一人麼?”
葉風回點了點頭,就看了看裡頭空着的那桌。
“嗯。”她手指了過去,“我坐那桌吧。”
說這話的同時,另一個聲音已經從身後傳來,“那桌本公子要了。”
葉風回聞言轉身,看着身後的年輕男子,有些眼熟。
細眉細眼,皮膚挺白,書卷氣很濃的年輕公子,束着冠一身銀灰色的衣袍上還繡着竹子……
她當下眼角一抽,一個大男人,在身上繡着竹子,的確……感覺就不是很男人,自然手中少不了文人必備的摺扇,他譁一聲,扇子展了開來,摺扇上也畫的竹子,還寫上了兩個字,奉溪。
他臉上雖是透露着清高的傲氣,但葉風回還是感覺一股子陰柔之氣迎面撲來。
她抖了一抖,不得不說,這男人比她像女人得多,她深感慚愧……
小二顯然認得此人,能不認得麼?扇面上都寫着名字呢,當下就恭謹說道,“原來是李大學士家的奉溪公子。”
葉風回聽了這話,倒是感興趣幾分,細細一想就想起來了,李大學士李成儒,這是他兒子李奉溪,月合節的宴會上,她是見過的,這個李奉溪,她也漸漸在腦中搜索出了些許印象來。
當時那宰相家的孫女當場書法一幅的時候,他還很大聲地喝彩了。
這個,其實是拉不到葉風回的仇恨的,但是似乎,她和陳錦瑾獻藝的時候,這李公子喝倒彩不算,那一臉表情,像是看到了什麼污穢之物。
她對這種迂腐的人其實是無言以對的,在這種人眼中看來,女人估計就是要麼就得像宰相家小姐一樣飽讀詩書,要麼就在家繡繡花養養鳥帶帶娃,晚上啪啪啪就行了。
葉風回其實沒準備多糾纏,打量了李奉溪一眼之後,只轉眸對小二說了句,“我先來的。”
其實沒做多少打算,這李奉溪有背景啊,她眼下沒法搬背景出來,她偷溜出來的呢,而且,就葉龍那態度,她搬了背景出來,估計鬧到府上葉龍也不會幫她。
了不起,換地方吃好了。她不在意,而且這裡的文人酸腐氣太濃,她反而覺得不自在。
哪知這小二卻是點了點頭,“是的,這位小哥先來的,抱歉,李公子,您知道咱們悠然閣規矩的,門口都寫着呢。”
葉風回一滯,門口?那塊板子?那上頭寫啥了?
她心頭一驚,該不會……是什麼吟詩作對之類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