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讓阿羅約忌諱的,那除了大食以外,就只有大唐了,至於什麼河谷聯軍,根本進不了他的法眼,無論是聯軍,還是個失密軍,都是從前的那些烏合之衆,除了數量不一樣外,質量依舊,
聽到帶信回來的俘虜說,所謂的河谷聯軍只有兩萬餘人,領頭的似乎是個失密王子巴鐵,阿羅約的輕視之心不禁浮起,兩年前,他親征個失密,金戈鐵馬,直殺得巴鐵倉惶南顧,敗軍之將,焉能言勇,
時隔兩年,他更加強大,肥羊肯定也更壯,不過羊即使再肥也只是羊,一羣等待他去屠宰的羊,鑑於此認識,他認爲傑普爾的失敗不過是偶然事件,或者與傑普爾的愚蠢有關,他不信憑他的十萬大軍不能將河谷諸國踏平了,
雙方在第二天午時不期而遇,決戰就此發生,
阿羅約很鬱悶,遠遠看去,敵人的陣勢不止兩萬人,位居前列的是敵人的騎兵,在陣前來回跑動,掀起大量的塵土,擋住了他的視線,塵土之後有多少敵軍不得而知,來回機動的騎兵不時分出數十騎向他馳來,放了一輪弓箭又折回,
令阿羅約驚訝的是,敵騎的騎術和箭術水平都很高,弓箭專門射向象背上的目標,而且相當精準,每一輪總有十數名士兵被他們射中,他覺得,這樣的騎士不應該出現在巴鐵的軍隊裡,幸虧這樣的騎士不多,也就千來人,與自己龐大的象兵相比不值一提,
“準備攻擊,”阿羅約對身邊的號手下令,語氣相當淡定,讓人感覺勝券在握,
吃過虧的傑普爾及時建議道:“陛下,請讓步兵列陣跟上,保護兩翼和身後,防止他們的騎兵騷擾,”
阿羅約覺得有道理,照着下令,天竺人忙活了半天工夫,終於準備妥當,
象陣啓動,聲勢浩大,萬蹄狂奔,驚天動地,
阿羅約的坐騎是一頭象王,象背固定着的是他的專用金色輦椅,輦椅兩下側各掛着兩個藤筐,每個筐裡站着一名士兵,坐在象王背上,阿羅約意氣風發,數千頭大象的衝鋒無堅不摧,無人可擋,他甚至覺得低估了自己的實力,第三的排名應該可以再往上提提,
不恨唐軍吾不見,只恨唐軍不見吾狂矣,
阿羅約詩性上涌,張嘴欲抒發心中的輕狂自得,卻苦於文采貧乏,無詞可用,
“殺光他孃的,”阿羅約想了半天,才憋出自覺滿意的一句,
象陣如同一輛輛笨重的坦克組成的裝甲洪流,橫衝直撞,大有天下無敵的之勢,剛剛在他們面前囂張挑釁的騎兵此刻只有逃跑的份,拼命躲向兩翼,避其鋒芒,
象陣沒有理會這些蒼蠅似的的騎兵,繼續前衝,透過揚塵,大量的敵人身影隱隱可見,
阿羅約似乎聽到對面有些什麼,有點虛無飄渺,令他眼皮直跳,他企圖弄清敵情,可惜象陣的動靜實在太大,掩蓋住了聲源,
“火,,”疑惑間,阿羅約見到了前方迷塵之後有點點火源,而且在移動,向着自己移動,
看清了,是牛,火牛,無數的火牛,
“火牛陣,”阿羅約忽然想起了祖輩流傳下來的故事,百年前,一名大唐使者用火牛陣擊敗了他先輩的無敵象陣,橫掃大半個天竺,關於這個故事,阿羅約曾經嗤之以鼻,認爲是以訛傳訛的神話,沒想到,今天他居然中獎了,成了傳說中的主角,
與陸地上體形最龐大的動物相比,蠻牛不算什麼,即使它們有成千上萬頭,阿羅約鎮定自若,自信他的象陣可以踏破敵人無聊的火牛陣,
從坐騎的體形,力量和智慧比較,單算,複合算,無論怎麼算都是阿羅約贏,然而,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大象的智商高,比牛馬都要聰明,但是聰明者自有其處世的方式,例如智商爲零的飛蛾會撲火,而大象不會,被強迫也不會,
面對洶涌而來的火牛陣,戰象們驚慌失措,它們不怕牛,卻對牛身後閃閃發光的現象本能地恐懼,衝在最前方的戰象開始畏縮,衝鋒的恢宏氣勢頓時虎頭蛇尾,進攻莫名其妙夭折,
這只是天竺人的悲劇前奏,一聲牛角號之後,數十道光亮劃破天空,越過狂奔的火牛陣,落入象陣之間爆發出五光十色的焰火,
焰火是李懷唐給天竺人高規格的迎接禮,所有用來傳遞信號的焰火都被收集起來,一次用在天竺人身上,可惜大象們不領情,刺眼的光亮,爆響的聲音和嗆喉的煙霧讓它們徹底陷入狂暴慌亂之中,紛紛無視主人的吆喝驅趕,或掉頭,或偏轉,不管向哪,只要遠離恐怖的火光就成,
本來保護象陣兩翼和身後的步兵瞬間莫名其妙地成了象陣的屠殺對象,瘋象一邊瘋跑,一邊不忘泄憤,將擋在它們前方密密麻麻的兩腳矮小動物撞飛,踐踏,所過之處,形成一條條血肉之路,
悲劇突如其來,一發不可收拾,阿羅約被戰象帶着闖入己方的步兵陣,痛苦而無奈地看着他的數萬士兵被象蹄無情蹂躪,在他的左右前後,都是慘烈的哀嚎聲,
寧遠鐵騎的將士們做好了出擊準備,紛紛側目等待他們上將軍的大手一揮,
此時的李懷唐正樂呵呵地受着巴鐵的恭維,
“上將軍果真神人也,”
如果不是身處戰場,巴鐵肯定會以五體投地來表達他的佩服景仰之情,
李懷唐擺擺手,他想說,他不過是山寨者,王大大才是原創,不過,早在千年前,我們的祖宗已會使用火牛陣,小小伎倆而已,他不認爲值得過多的炫耀,於是,手勢一揮,成了出擊的訊號,
倒黴的天竺人,被象陣糟蹋完,又遇上一羣瘋牛,躲過瘋牛又得背對敵人的鐵蹄彎刀,
虎賁騎將士騎上馱馬駱駝,不緊不慢地跟在潰敗的天竺人身後,像牧羊人圈羊般,將膽氣盡喪的敵人驅趕成一團,落後的,無處可逃的天竺潰兵成片成片地蹲在地上,抱頭投降,
步兵成了俘虜,象兵們的下場也不咋滴,
戰象逃跑的速度永遠要比戰馬慢,
胡一箭尾隨逃竄的象兵,手中的利箭不時鎖定獵物,發出致命一擊,
“箭無虛發,”胡一箭滿意地吼了聲,他的兩個箭囊已空,
“還有一支,”張仇遞給他最後一支羽箭,張仇有點苦惱,他的箭術不佳,馬槊又夠不着象背上的敵兵,只好眼睜睜看着胡一箭左右開弓,忙個不亦樂乎,
胡一箭當仁不讓,接過羽箭,張弓瞄準前方的一名驅象兵,即將發射之際,他忽然鬆弦,饒了對方一命,
“怎麼,手軟了,還是心軟了,”張仇不解地看看並馬齊驅的胡一箭,
胡一箭沒有理會,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神色似乎有點激動,
順着胡一箭的目光方向,張仇也發現了高價值目標,
“象王,天竺國國王,”張仇興奮地指着在煙塵中若隱若現的一頂金色座椅,
胡一箭與張仇對視一眼,取得了默契,兩騎悍然突入潰敗的象兵當中,
在近距離內,戰象對騎兵的威脅始終很大,潰散的象兵對貼身追擊的騎兵優勢明顯,象兵居高臨下,投出的短矛輕易可以刺穿任何血肉之軀,
象兵們終於反擊了,零星的短矛不時投向膽大包天的兩騎,一支短矛擦過胡一箭的鼻尖,幾乎要了他的命,同樣,張仇差點也命喪敵陣中,
“奶奶的,”張仇勒馬退出了潰散的象陣,手中的馬槊不甘心地砸向一條象腿發泄,
這一砸,砸出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大象雖說皮粗肉厚,但是在高速奔跑中,也經不起張仇手中的馬槊橫掃,被掃中的大象悲鳴一聲,趔趄摔倒,轟然一聲,塵土翻滾,其背上的數名象兵被甩得老遠,甚至不見了蹤影,
張仇意外之後是驚喜,原來還可以這麼對付這種龐然大物,
“老胡,讓我爲你開路,”張仇找到了立功的捷徑,他只需跑到象兵的身後,在象兵的視線死角里砸戰象的後腿,每一砸的戰果就有好幾個,遠比胡一箭的效率高,
張仇輕易放倒兩頭戰象,其餘的將軍騎騎兵有樣學樣,很快,黴運降臨在十數頭落後的戰象身上,嚇得其餘潰兵哇哇怪叫,高舉雙手爭相要求投降,拒絕投降者的下場只有與他們的戰象同歸於盡,
阿羅約打算退出一段距離再重整潰兵殺個回馬槍,他不願承認失敗,認爲對手的成功不過是建立在惡劣無恥手段和僥倖之上,可一不可再,只要自己再殺回去,憑藉着實力最終肯定能挽回敗局,
然而,敵人不給他機會,精銳的輕騎兵緊追不捨,用弓箭獵殺他的士兵,用長槍砸他的戰象,逼得他的士兵接二連三投降,更剝奪了他反敗爲勝的夢想,
阿羅約的心情從不甘不服,到着急,然後發展到恐懼,隨着身後的象兵棄暗投明,他幾乎成了孤家寡人,數十騎包圍了上來,他回頭時甚至看見追兵手中的羽箭,正閃着寒光對準他,
“快跑,快,”阿羅約反擊的念頭已消逝,他不得不面對現實,只有逃出生天纔是最重要的,
大象又怎能跑得過戰馬呢,雖然同樣四條腿,
胡一箭凝氣發箭,一如往常,羽箭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在阿羅約身上停止強勁的前進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