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週,感謝書友“alvin4933”“人之名”“珠海阿龍”的慷慨打賞;感謝“hodder莫幽”的好多8!)
今天的長安,與往常有些不同。因爲今天,是會試放榜的大日子。
金榜題名,舉國皆聞,也有着普天同慶的意思。
在城中,關於會試放榜的情況,比如說誰誰誰考中了,名次如何等,內城的快馬捷報剛報完,很快就有消息傳遞到外城來,引起無數熱議。
城中熱鬧,一間院落卻一如既往的清幽,彷彿與世隔絕。
亭子中,正陽道長盤膝坐在蒲團上,他頭髮全披散了下來,雪一般白;他的臉上,皺紋深深,如同一刀刀刻上去的,深得猙獰。
他的神情,本就顯得猙獰。
“奪氣掠命,所謂逆天,就是斬人。不管你有甚奇遇,乃至於氣數已成,根深蒂固,但絕對飛不出本道的秘法掌控。先剪除羽翼,再破掉根基。皮之不存,毛將安附焉?”
這就是正陽道長的安排,之前他寫就數封信,全部加急傳遞了出去,全部出自這樣的部署安排。
在他看來,陳三郎肯定有了因緣際遇,故而魂魄世界纔會存在那麼一卷古書,鎮守着泥丸宮。
這一卷書替陳三郎把守命門,同時也必然要吸納氣息。此書不除,掠奪氣運就不好實施進行,更難成功。
遇此變故,正陽道長並不自亂陣腳,因爲他早有預備——其實也不算預備。而是一種本能的先手安排,加上現實環境存在。根本不怕陳三郎能逃脫了去。
如果說圈豬養肥,秘法是一個小的圈欄。那麼揚州元家的強橫勢力,便是一個大圈欄。即使陳三郎能一時間掙脫小圈欄的束縛限制,但他斷然無法衝得開大圈欄形成的囚籠。
故而在涇縣,元哥舒授意盧縣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憑陳三郎在河神廟那邊搗弄,發展基業。
那一點田地基業,對於元家而言,實在不足一提,頃刻間便能覆滅掉。
正陽道長髮回揚州的一封信。就是派遣人手去處理此事。
他已決定提前發動秘法,宰殺肥豬。
本來的計劃,是要等陳三郎考過殿試,定最後三甲進士,氣數最旺盛的時候,才悍然動手。
但現在,正陽道長髮現情況已發生了某些變化,變得有點不受控制,故而提前下手。纔是最明智的選擇。
況且,現在的這頭豬,明顯已經養得極爲肥碩,足夠成爲少主資糧了。
無需繼續等待。
只是這一頭豬養成了些氣候。無法像前面兩頭那樣,施展出秘法即可,要做多些手腳才能順利下刀。
正陽道長現在做的手腳。第一步爲“拔毛”。
所謂“毛”,就是能輔助陳三郎的人事。毫無疑問。就是他的家人,以及在涇縣發展起來的那一點基業。
只要將這些人事一舉殲滅。陳三郎定然會大受打擊,出現破綻。
然而光是漏出些破綻,還不足以致命,要想把握更大,那就得實施第二步計劃:
第二步,名爲“剝皮”。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正陽道長認爲許珺就是陳三郎的皮。因爲陳三郎命氣之所以能產生變化,主要是因爲和此女定下名分後,這才形成了改變。
那麼,若是將許珺從陳三郎身邊剝奪走,簡直便是不能承受的打擊,心神俱喪,失魂落魄,到那時,秘法發動,再無任何抵抗的能力。
拔毛剝皮,骨肉分離,就在今天。
正陽擡頭望了望天色,計算時辰,日已正午,會試放榜的名單估計已報過一大半了。估算差不多的話,陳三郎名字出現的機率會越來越高,甚至已可能公佈出來了,正式宣佈成爲“貢士”。
“哼,盡情享受最後的快樂時光吧。因爲奢侈,所以難得,並且永不會再來……”
他霍然起身,執掌起日前修復好的木劍,再一次踏起魁星步。只是這一次施展,不會像上一次那樣純屬窺探,而是真正的掠奪。
等待的日子已足夠漫長,冬去春來,該亮刀收割了。
……
涇縣,日上中天,春日柔媚,曬在人身上,有着暖暖的和煦,很是舒服。這陽光照着涇縣,照着大街小巷,照在了陳宅門前,照到了那四張陌生而流露出兇狠的面容之上。
時間到了!
躺在樹下乘涼的那個漢子一骨碌起身,推了推斗笠,露出一張線條堅硬的臉,左邊臉頰一道刀疤,像是盤踞着一條惡毒的小蛇。
他站着,忽而一揮手,做了個“手起刀落”的動作。
動手!
於是扮作乞丐和車伕的兩個漢子立刻靠攏過來,見四周沒有路人,當即推開陳宅虛掩的正面,閃身進去。
那菜販子忽道:“標統,剛纔進去的道士還不見出來……”
刀疤漢子目光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你叫我什麼?”
菜販子趕緊垂首道:“大當家,小的喊錯了。”
他們這一趟接受密令從揚州奔赴涇縣,要做一些不好曝光的事情,故而得掩人耳目。當解決乾淨後,則由縣衙對外宣佈,說是賊寇入城,殺人越貨。
這是安撫民心的一個章程,相當必要。
刀疤漢子冷笑一聲:“區區一個邋遢道士,老四老五他們一併解決了,綽綽有餘。”
兩名手下,都是精銳甲士,武藝高強,殺人不眨眼,要做掉兩個女流之輩,加上一個邋遢道士,實在不費多少手腳。甚至兵刃都不用亮出,直接空手便行。
刀疤漢子可是深知那老四練就一手碎骨功夫,專捏人的喉嚨要害,一手鉗住,勁力爆發,這人死得連慘叫聲都發不出,渾如被捏住喉嚨的雞鴨,無從掙扎。
菜販子深以爲然,不再多言,繼續坐在攤子前,等待兩名同伴出來。那麼他也就不用再扮作菜販子,坐在這兒百無聊賴了。解決了城裡頭的,也不休息,直接奔赴城外河神廟,再把那裡的人殺個精光,完成任務,回揚州交差即可。
微風習習,旁邊樹蔭傳來鳥兒清脆的鳴叫聲。 一嫁大叔桃花開
半刻鐘了。
刀疤漢子皺起眉毛,有點不耐:以兩名手下的本事進去,爲何要耗費這麼久的時間,他們怎地還不出來?
菜販子嘴裡嘟囔道:“老四老五兩個傢伙,肯定翻箱倒櫃,在大發橫財呢。”
刀疤漢子一聽,頓時瞭然。其實這也是事先安排的一部分,殺了人後,再把家中財物劫掠一光,中飽私囊之餘,順便造成“賊寇爲錢財入室殺人”的假象。
時間一點點過去,一刻鐘了,可是進去的人還不見出來。
刀疤漢子面色開始變得難看,其經驗老道,很快就覺察到其中有些不對勁,眼眸掠過狠色:“走,我們進去。”
說着,一隻手探往腰間,握住了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