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玲瓏局中道古今

宮裝女子一出現,徐長卿明顯就是一怔,隨即小小人兒的面目便陰沉了下來。

他很少喜怒形於色,如今是魂力耗盡,賊去樓空,再加上確實生氣,心中真實態度表現了出來。

他又不傻,這宮裝女子面貌分明是謝春華的修圖版,他一下子就意識到,小華、小悅,怕是這人的安排。

至於目的,即便不是爲了讓他走火入魔,也少不得給他添堵,讓他品味人間悲慘這一條理由。

他當初就警醒自己戾氣重,六年市井修煉養生,心性平和了許多。不再說什麼‘做人要講信譽,說殺你全家就殺你全家。’還暗自小小得意。

然而,隨着出山入市,跟魔道衆的爭鋒,尤其是遭遇被穿越事件之後,戾氣是一直在增加。

被穿越,本質就是被算計。

越自信,越自尊,以他之能,被猴子般戲耍,怎能沒脾氣?

只不過他心境修爲放在那,壓的住火氣。

所謂慧劍,其實就是以理性,結合凝神守一的法門,而成的一種念頭。這念頭極強,直接將七情六慾、遐思雜念統統壓下。

這就叫慧劍斬情。

可抽刀斷水水更流,因爲流水不絕,總有後續。

人的念頭也一樣,不斷觸怒,便如不斷回爐加熱,總是保持存在感,哪是說斬就能斬的?

真正可以解決的辦法,就是融合通達,一負一正,中和掉,想通了,不再掛礙,這纔算搞定,沒有後患。

所以被穿越以來,總體評估,他知道自己一直處於負面情緒淤積大於消解的狀態。

所以他一直暗自憋着一口氣,既爲做事,也爲自己。要將幕後操作者揪出來,揍到他媽都認不出來他,告訴對方這就是玩人的代價。

這也算是個階段性的大目標。

在達成這個目標的過程中,他另有遭遇,有開心,也有抑鬱。

其中,小華和小悅的慘死,是極爲影響重大的一件事。

成長的代價。

這樣說沒錯,但太輕鬆、太簡單了。

這個事件的關鍵不是他跟這兩人有多深的感情。

而在於他的錯,讓別人替他埋單,連償還的機會都沒有。

錯在哪裡?錯在輕慢,缺乏必要的覺悟。

你說殺人就殺人,你想洗手就洗手,天下的理和便宜都讓你一個人佔了。

於是這件事幫他完成了一次另類的返璞歸真,從心狠手辣,饒了一圈,回到心狠手辣。

這回是真鐵了心這麼幹。

只爲了類似小華和小悅的事情,不要再發生。

就像不少影視中演繹過的,某人悲憤的嘶吼:“有種衝我來!”

美好的幻想,弱者的哀嚎。

乾的就是斷子絕孫的營生,或者有這樣的風險,失敗了說這話很不專業啊!

趁早閉嘴,省的親者痛、仇者快,徒惹嘲笑。

然而現在,這女人的出現,卻等於是在告訴他:“你被玩了,你總結的那些,都是建立在一場虛假之上。我成功的將你引回了冷血屠夫的軌道……”

生氣,沒辦法不生氣。

氣極而笑:“這真是殺不盡的仇人頭。將別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很好玩,甚至很有成就感,對吧?”

宮裝女子看了他一眼,笑語盈盈的道:“你要殺我。”

徐長卿也笑,但不答,對於無法做到的,哪怕是暫時,他也不會吹噓。嘴炮是抖m和弱者的武器。

他現在完全感應不到對方的實力,再加上對方出場的方式,沒有法寶光澤而恣意懸空的事實,他覺得對方是名金丹。狀態完滿的金丹。

以他現在的情況,就算有玩命的心思,也得考慮能不能砍中。

宮裝女子這時確認的點點頭:“你確實要殺我。看來,我已經是個死人了,諸天萬界,你要殺的人,貌似還沒有能逃脫的。”

徐長卿不做聲,雙方信息不對等。他根本無法分辨真僞。

玄衣青年剛纔給他戴了高帽,一張嘴就是諸天萬界的背景襯托。這位也一樣。還真是一丘之貉。

“諸天萬界在你們眼中真不值錢,感覺就是隔壁王大媽家的小糧房,隨隨便便都能提一嘴。”

他暗中腹誹的可不僅是這個,還包括宮裝女子的說法。

照其思路,所有人都可以是死人。

因爲既然有始,就必然有終,世間無不朽。

衆生以爲的長生,是因爲看的還不夠長,夏蟲語冰而已。

肉體不朽,做到並不難。

哪怕是現在的他,通過更換軀殼,也不用太擔心肉身壽元的限制。

難的是靈魂枯寂腐朽,生無可戀,自己都不想活,如何能活?

宮裝女子的出現,讓這次互懟出現了新的變數。

徐長卿心中不忿,卻也知道這世上事從來沒有什麼公平可言。魔道的領袖爲什麼就得是一個?爲什麼不能是雌雄大盜,或者三隻小豬?

另一方面,他也是投鼠忌器。

以宮裝女子之能,她偷襲的勝率有多大呢?若是不再這裡跟他bb,而是直接對空海他們下手又是怎樣個光景?

一個人都活不了。

他連再次揮劍都可能做不到,更別說能不能砍中。

不管宮裝女子有什麼謀算,就事論事,他得承情於對方。

敵人,不是放任自己無恥的理由。

宮裝女子對玄衣青年道:“天宗,我們走吧,回逍遙山無極洞,在這一界你活不過一個時辰。”

玄衣青年,姓元名昊字天宗,對於宮裝女子的出現,他並不領情,冷哼道:“現在你滿意了?”

“天宗,別說這種氣話。”宮裝女子嘆氣道:“仙道基石已毀,文明已經滅絕,我們不過是最後的幾點火星……”

元天宗紅着眼珠用吼聲打斷:“我要親手搗毀天庭,盡誅那些無恥之徒,給小菊報仇!”

宮裝女子也是惱了,尖聲道:“天庭現在什麼樣你又不是沒看到?那些傢伙活着比死了那慘,神魂本性一直在痛苦中煎熬,你要怎樣?非得跟變得跟他們一般,求死都不能?”

元天宗死倔道:“我就是要宰了那幫豬狗不如的東西!”

徐長卿在一旁捂臉,感覺心中凝聚的殺意,都被這不和諧的畫風給攪亂了。

誅仙的世間?套着仙俠皮的瓊瑤小說?

一個個都活了多少歲的人了,還大庭廣衆的灑這種狗血,真的好嗎?

徐長卿並不鄙視感情,但他鄙視矯情。

也許有人會說,人家就是真感情,是你自己無情,所以覺得人家是矯情。

他要說,歲數不會活在狗身上,什麼歲數有什麼歲數的心態。

一邊是歷盡千帆、閱人無數,一邊是純純的感情,敏感而又多情,動不動就淚如雨下,鼻涕橫流。

有人可能不覺得違和,可他覺得噁心。你以爲大家都是林志玲,四十歲發嗲也有人買賬?

尤其還是boss,真他爹的壞畫風!

宮裝女子顯然也是交際小能手,跟元天宗打情罵俏,卻沒有冷落一旁的徐長卿,哪怕他現在只有拇指大。

宮裝女子對徐長卿道:“你若是現在再揮一劍,三百年內無望金丹。然而不用三百年,再有不到兩百年,這個世界就會毀滅。”

“你不成金丹,就戰不過西王母,戰不過西王母,便只能困在欲界,也拿不到定界石,倒是你要如何拯救這個世界?”

信息量過大,並且扯的飛起。

徐長卿用眼神告訴對方:想要我信你的邪,智商得被消弱成五。

宮裝女子道:“有時候,無心之語暴露真相。你之前爲什麼不提七仙女,不提嫦娥,而是提到西王母?”

“何謂無心之語?自然是臨時想到哪個就是哪個。”

“這種解釋只適合普通人。你普通嗎?若真普通,值得我和元天宗算計?值得蓬萊仙島的地仙之女巴巴的趕來助陣?”

順着宮裝女子的手指,徐長卿看到的是已經甦醒,正趕過來,但表情有些尷尬的空海。

“我若告訴你,爲了誕下此女,光是準備就兩百年,爲了等你,延後三十五年,這纔有了年歲相仿,八字相合的她,你信不信?”

空海的神情愈發的尷尬。

宮裝女子繼續補刀:“這可是你未過門的妻子,是你尚未出生時就定下的。能跟地仙之女定下姻親,會因一個小小的穴葬問題搞的雞飛狗跳?”

宮裝女子最後補刀:“這世上,無人不說謊。不分什麼關係,只看有沒有必要。”

“陰謀論,還帶着宿命論的味道。臭氣熏天。”徐長卿這樣評價。

宮裝女子捂嘴笑:“吳勉,今生的你真是變化巨大,竟然還有這樣的玻璃心。視野和角度決定了真相,對螞蟻而言,一切都很簡單直白。你確定要站在這樣一個角度?那你真不該修行,而應該做生老病死的普通人。”

“爲什麼叫我吳勉?”

“習慣吧。”宮裝女子道:“你以爲謝春華是假的?她做了你二十二年的妻子。”說着她指了指自己。

“上輩子,還有上上輩子。”徐長卿一副且聽吹的表情。

“你以爲你爲什麼會去那些世界?你覺得自己選擇軀殼的隨機性很高。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選擇時,是遵循什麼樣的原則,而這些原則,背後又有怎樣的說法。人,總願意相信自己腦補出來的,認爲順理成章的信息,認爲那是真相。” www●TTKΛN●¢ 〇

徐長卿無語。

道理他懂,但同時他也承認,自己也不免落入俗套。

自洽,這是自我心理調節的習慣,是一種自我安撫的本能。

在沒有足夠的、用於論證的信息時,仍舊會進行假設,並將之當作一種可能。

而除非是有力的論證,將之駁倒,否則這種可能會一直留存,漸漸變成自己以爲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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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第二無道世界,未來大宗師田壯壯,這個人物,就因爲遭遇太過離奇,被他腦補了一套說法,一套讓人頭昏的,關於時空悖論的說法。

這套‘外祖母悖論’的最新解釋是,它是線性思維,是狹隘的三維空間的思維模式。線性之上還有空間思維,還有宇宙思維。這都是更高維度的思維方式。

空間思維可簡單的理解,將線性的平面圖,變成立體圖,除了有上下左右,還有了前後,這就會引申出平行宇宙的概念。

可這套玩意就一定是真相嗎?

又或者說,一定是他的遭遇背後所代表的真相嗎?

時間過的有點久了,光是在無法世界就十二年,星空世界又是三年。當初的猜想假設,一直沒能找到有力的證據來駁倒,結果就那麼盤踞在記憶的某處,變得熟稔,變得習慣,假設成真相。

現在宮裝女子告訴他,你之前主要靠自己腦補的那一套自洽理論都是意淫。

且不說真假,有沒有這種可能?有。概率還不小。

徐長卿知道,理論上,靠片面的信息而正好完全猜中真相的可能性並不高。尤其是整個事件非同尋常,根本就沒有什麼類比性和可借鑑性。

所以說,智商是個好東西。

錚!的一聲琴音,悠揚悅耳。

打斷了固有交流序列。

瑤琴通靈,琴聲一響,琴師也醒轉,駕着雲朵飛了過來。

徐長卿笑道:“魔王,你的筋斗雲愈發讓人羨慕了。”

空海訝然,她沒想到這位琴師居然有這樣的代號。

宮裝女子看了琴師一眼,道:“南海梅岺山的梅福,跟你是什麼關係?”

“高祖。”

宮裝女子點點頭。

兩千年多年前,南海沒有普陀山紫竹林,有的是梅岺山。

方士梅福,隱居山中煉丹,閒暇時以醫道救濟島民,野山遂有了名字,後見於記載,這就是梅岺山,普陀山是南宋年間才改的。

琴師叫做梅良行,訥於口而良於行,說白了就是多走多看多做少說。這名字本身沒毛病。但姓梅。這諧音念起來,就似乎沒良心、昧良心。

所以琴師的網上暱稱是魔王永恆之殤。

聽起來很中二,但細細掰扯,魔王最缺的是什麼?良心,善心,這是其永恆的痛腳。

魔王是發燒級的驢友,孤身上路,走遍世界,經見人生百態,感悟空靈境界,一場旅行,一場修行。

徐長卿很羨慕,他自己做不到,以他當年的心態,行萬里路最後只會演變成天煞孤星的裝逼打臉之旅。

兩人結識於旅途,都是醫術傳家,比較有共同話題,聊起來才知道,魔王當年還造訪過徐家,跟徐源探討過醫術。

魔王比徐長卿大十一歲,但若是算上被穿越的時間,他反超了。

至於空海,當初兩人的結識,就帶有明顯的目的性。

這一點當時也沒遮掩,並且有一定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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