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我和自己住在兩個房間,偶爾的時候串串門聊一下。不過大多數的時候,他不跟我聊天,所以我——”陳明笑着說。
“這種感覺我懂。”說着,張新依突然問道: “你討厭我嗎?”
“要我說實話嗎?——談不上討厭,……”
“也談不上喜歡吧?”夫人接過話,語氣倒是挺通情的。
“夫人,我想您對我也是這樣的感覺吧?甚至利用我,爲了報復您愛的那個人。”陳明說,“這我猜的沒錯吧?”
夫人嘆了一口氣,鬆開陳明,和他一樣正躺着,感受米黃色的燈光抹在汗液未乾的臉龐。
“你知道一個女人沒有了漂亮,她就會貶值嗎?甚至是一文不值……”
“您依舊很漂亮啊。”陳明看着她說。
“在我丈夫眼裡,我只是個垂老色衰的女人……。前不久,我察覺到他和公司裡年輕漂亮的秘書裡有曖昧……”
“您是董事長夫人,您對付那個秘書應該很輕鬆的吧?”
“如果她是我資管部門的人,我確實招呼一聲就能讓她捲鋪蓋走人,可是她不是。人能對付,感情就沒有那麼好對付的。我的丈夫非但沒有對我解釋,而且對我採取的行動還有所警告……”
“……所以,你找了我。”
“你肯定會認爲我是個爲了復仇連身體也在所不惜的女人吧?”夫人摸了摸陳明的臉蛋,說,“我確實就是這樣的女人。我不惜往自己的肚子上狠狠打一拳,吐了你一身,就是爲了能得到你。”
陳明沒有說話。比起驚歎這個女人的驚人演技,他更加感嘆她的遭遇。
夫人接着又嘆一口氣:“在你們男人眼裡,女人的身體大概就是一切吧?”
“你想聽花花的故事嗎?”陳明問夫人。
“花花是誰?”
“花花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孩,——是我的太陽,——曾經的太陽。”
花花有個小她四歲的弟弟。
弟弟爲了供姐姐讀大學,揹着姐姐輟學打工,結果在工地上出了意外,被攪拌機弄掉了半隻胳膊,——姐姐還一直以爲是看院子的老媽四處湊來的錢供她讀書的。
等到她畢業的時候,正是弟弟應該高考的月份。姐姐便早早回來給即將高考衝刺的弟弟打氣加油,這才意外得知弟弟壓根沒讀高中。
準備考研的姐姐放棄了讀研究生的計劃,找了份薪水不錯的工作,重新讓弟弟回到學校。弟弟倒爭氣,成績很快就上來了,排在班裡前十名。”
可就在這時候,姐姐的工作卻出了問題。
她的老闆像個變態狂一樣,對她不停地騷擾和曖昧,手腳也不安分。不過,她的老闆令人羨慕地破格升了她的職位,薪資比原來的同事高出了一倍不止。
可是她沒有接受,反而當天就遞了辭職書走了。”
弟弟需要的費用一天比一天昂貴,姐姐剛換的工作還在實習期。眼看着姐姐連自己的生活都保障不了了,弟弟又打算輟學。
姐姐哭着罵弟弟,說她弟要是揹着她不上學了,她就把自己的手取下來還給他弟。
“在我印象裡,花花從來沒有抱怨過,就算瞞着她弟連打了四份工作。”陳明說,“我有一次問她,如果在她死之前能夠辦成一件事情,她想要什麼。”
“她是怎麼回答的?”張新依問。
“她說最想看到他弟弟成功的讀到一所好的大學。”陳明說。
張新依點點頭,她被花花感動了。“聽你介紹,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很想見見你的太陽。”
陳明呢喃着,那個太陽,已經熄滅了。
第二天早上。
“咚咚咚……”
“先生您好。我是酒店的服務員,您的早餐替您送過來了。”
一陣敲門聲將熟睡中的陳明吵醒。他睡眼惺忪地拿出手機一看,凌晨六點鐘。
六點吃早餐?
陳明心裡一面犯嘀咕,一面過去開門。哪想到,門剛開一小縫,一股突如其來的衝擊力順着門把手將他撞飛出去,緊接着不知道多少個人闖了進來。
“你們幹什麼?”
陳明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便被人按在冰涼的地板上動彈不得。他的視線裡只能看見來回穿梭着許多男人穿的皮鞋,以及藏藍色的褲腳。
“警察,老實點。”
“警察?”陳明納悶了,喊着,“我幹了什麼,警察要抓我?”
那些男人沒理他,兀自在房間裡翻來覆去。
陳明又叫道:“你們有警察證嗎?你們知不知道冒充警察是要判死刑的……”
其中一個警察脾氣不好,不耐煩了,掏了一把手槍在陳明的面前晃了晃。
“這個總不是假的吧?”
陳明閉嘴了。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了,他從來沒做過違法的事情;至於昨晚和張太太的***,那也頂多算亂紀而已。想到這兒,他不禁心裡一緊,該不會是他和張太太的“姦情”被人告發了?可是差人捉姦不至於驚動警察吧?
過了一會兒,有人從浴室裡跑出來,說是找到了一具屍體。
屍體?誰的屍體?怎麼會有屍體?
陳明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懵了半天。
“你們幾個把他帶走,其他人留在這裡繼續勘察,另外,通知法醫就位……”
警方乾脆利落地封鎖了現場,不出幾十分鐘,成羣的記者聞風而來。此時,找不着衣服的陳明只能穿着酒店的浴衣,被押上了警車。又過了半刻鐘,陳明被掀開頭套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派出所的審訊室裡。審訊臺上有兩個人,一個抽着煙,一個拿着筆。那個抽着煙的人,陳明記憶猶新,就是酒店裡拿槍嚇唬他的警察。
拿着筆的人問他:“什麼名字?”
“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
陳明激動地重複同一句話,身上的鐵鏈子搖得咣噹咣噹響。
拿筆的人勸道:“你先別激動,我們警方絕不會冤枉一個無辜的人。你想早點離開派出所,就請你配合我們調查。”
陳明聽了,漸漸安靜下來。拿筆的人繼續問:“名字?”
“陳明。”
“天干地支裡的卯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