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你得死在這。
“你是……齊修?”
眼神震驚的看着突然出現的齊修,燕百折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認錯了。
“神霄宗?”
上座的銀髮老人與獨臂中年男人也是神色詫異。
神霄宗。
滇川大省的古之大教,屹立數個時代而不倒的龐然大物。
而看燕百折的反應似乎與這來自神霄宗的年輕道人是朋友。
“幾十年不見,你倒是愈發壯實了。”
笑着望向一旁的燕百折,齊修目光微動。
染血二重,境界倒是不慢。
當年他與燕百折相遇時,燕百折纔剛剛入道,七十餘哉能修煉至染血二重,在修行界也算是中上之姿。
再加上燕百折修煉的並不是主流真經大冊,而是西北大涼部族的特殊法門,境界增長要比主流修士要困難不少。
“你怎麼來了。”
見到曾經共患難,同生死的老友,燕百折滄桑疲倦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有些事情要來西北走一趟,路過這裡,正好來看看你。
沒打擾你吧。”
“哪裡的話,只是……”欲言又止,燕百折擡眸望了一眼上座的父親,再看到其緩緩點頭後,隨之道:
“部族中最近出了些事情,怕是沒法好好招待你。”
“需要我幫忙嗎?”
淡淡笑着,齊修輕聲問道。
“不用了,是我部族自己的事情,我先帶你去休息吧。”
搖了搖頭,燕百折衝着父親和獨臂中年男人拱了拱手後,便帶着齊修離去。
幾人離去,獨臂中年男人側身望向燕雄:“族長,這個神霄宗的修士……”
“看不透。”
凌亂銀髮下,燕雄的眼神流露着幾分深遠。
作爲道身大能,雖然因爲傷勢導致修爲大跌,但起碼的眼力還是有的。
可剛纔這個清秀白皙,淡然儒雅的年輕道人站在他的面前,他卻完全看不出一絲他的根腳。
只覺得這道人身上有着一層濃重氤氳的雲霧,怎麼也看不穿。
聽到連燕雄都無法看穿那年輕道人的底細,獨臂中年男人眼神微微震動。
“如果此人修爲真的如此高超,那不如讓少族長與他說說,看能否幫我們解決族內魔禍。
畢竟這種事情我們不在行,可對於神霄宗而言,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聽到獨臂中年男人這麼一說,燕雄的眼神也有了幾分漣漪。
“那讓百折有時間來我這一趟吧。”
“是。”
……
“一晃這麼多年不見,聽聞滇川前些年發生了很多事,我還想着去看看你。
可部族內實在是抽不開身,伱這些年,還好吧。”
來到了一間院落之中,燕百折領着齊修來到了內堂屋內,屋子裡歸置的利落乾淨,雖不奢侈,卻有幾分難得的溫馨。
“還行,雖然有些風雨,但也都平安渡過去了。”
接過燕百折遞過來的一杯茶水,齊修徐徐道:
“這次來,本意是老友多年不見,想來看看你,不過來了之後卻發現你這邊似乎麻煩不小。
當年你通過考覈,卻選擇請走了一族九天玄雷鎮魔寶印,也是爲了部族吧。”
望着齊修黑白分明,平靜剔透好似能看透一切的眼眸,燕百折搖頭一笑:
“你我是朋友,有些事情,就不瞞你了。
這些年我狼聖部族一直蒙受域外邪魔侵擾,原本我前往滇川請來九天玄雷鎮魔寶印,就是希望能夠以此震退魔禍。
可隨着這些年九天玄雷鎮魔寶印的威能漸漸衰老,魔禍又有了復燃之態。
再加上其他部族對我狼聖部族虎視眈眈,日子確實難過了些。”
神色無奈,燕百折眼神中卻看不出一絲氣餒。
這麼多年哪怕遇到再大的困難他扛下來了,這便是大涼男兒的血性。
可以戰死,不能認輸。
“域外邪魔?你們怎麼會招惹上這種東西。”
摩挲着手腕的金啼玉珠,齊修好奇問道。
域外邪魔除非是被主動奉請,否則根本到不了天元本界,西北大涼雖然荒蕪,但卻不是愚昧之地。
域外邪魔是什麼東西他們不可能不知道,怎麼會主動奉請。
提起這件事燕百折也是流露一絲黯然之色:
“當年我家祖爺隕落在外,沒能將我狼聖部族的傳承傳回族內,致使部族實力大減。
爲了尋找復甦狼聖圖騰的方法,我太爺和爺爺想盡了一切辦法。
而那些域外邪魔就是一次意外的嘗試導致。”
聽完燕百折的訴說,齊修目光微動。
他曾在書上見過一些介紹西北大涼修士的修煉體系。
與主流正統的真經大冊修行不同,西北大涼修士走的路,有些類似於香火神道與武道的結合。
大涼五十五部族之中,都奉有一尊圖騰。
這些圖騰歷經無數年的供奉膜拜,都具備着無言描述的神異之力。
而部族中的修士以圖騰之力爲引,淬鍊肉身,走上道途。
可以說大涼修士的修煉根基,就在於那一座座神異無比的圖騰。
狼聖部族之所以會在兩百年間衰落的如此快速,就是因爲缺失了最重要的傳承,無法喚醒狼聖圖騰。
部族之中也就無法誕生出新的修士來。
再加上沒有圖騰加持,狼聖部族現有修士也只能依靠天地靈氣,勉強修行,速度遠遜於其他部族。
甚至在面臨搏殺交戰時,也要吃虧於那些有圖騰庇護的部族。
復甦圖騰這件事,他幫不上忙。
不過驅逐域外邪魔的話,以他現在的手段,倒也不是很困難,之前進入狼聖部族的時候,他已經隱隱察覺到了虛空中有魔氣瀰漫,層次似乎並不高
“方纔那座土樓中的老人是你父親?”
“嗯。”
“他受傷了,否則一位道身大能處理這種程度的魔禍應該不會很困難。”
見到那位銀髮老人的時候,齊修就看到了其背後隱約耀動的神芒輪廓,那是道身大能獨有的手段——道神。
只是那位老人氣機渾濁,生息冗慢,儼然是傷病之姿。
詫異齊修毒辣的眼力,燕百折緩緩點了點頭:
“自打我族傳承中斷之後,這些年其餘部族對我狼聖部族頻頻攻伐。
尤其是之前與我狼聖部族有摩擦的幾個部族。
父親獨木難支,每每都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這些年下來傷勢已經累積到了十分嚴重的地步。”
砰的捶了一下桌子,燕百折神色懊惱。
惱的不是那些來攻伐狼聖部族的人,而是他自己。
如果他的天分再高一些,修行速度再快一些,如果他也能成就道身境,父親就不必如此辛苦艱難,獨自支撐了。
“道身大能的傷我沒什麼好辦法,不過你部族中的魔禍,我倒是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知曉前因後果,齊修屈指彈出一枚黃豆,只見這豆粒飛躍院中,迎風便漲,頃刻之間變作了一尊神武威嚴,魁梧健碩,周身上下散發着一股伏魔正氣的黃巾力士。
嘴脣翕動,齊修以秘法與黃巾力士傳音吩咐。
只見這尊神傀應聲點頭,隨即轉身駕起一團雲霧,沖天而去,轉瞬就沒了蹤跡。
“那是……”
從方纔那尊黃巾力士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弱的氣息,燕百折訝然望着端坐平靜的齊修。
這位老友似乎已經成長到了他有些難以看清的高度。
“小把戲而已。”
沒有多說什麼,齊修翻手取出了一枚通體粉嫩,絨毛晶瑩,透着濃郁香氣的靈桃。
“我觀你心神氣機萎靡,眉眼倦怠,氣機中虛,這桃子不是什麼神物,但能幫你恢復心神,補充體力,吃了吧。”
壽星界出產的靈桃神異非凡,且相比于丹藥來看,不會存在任何丹毒和副作用。
接過這粉嫩欲滴,香氣撲鼻的桃子,燕百折口中也不禁分泌出了一絲口水,張口輕咬,甘甜清爽的汁液順着喉嚨流入腹中,連日奔波,疲軟乏力的身子竟真的好了許多。
“少族長!”
這邊燕百折與齊修久別重逢,二人閒聊暢談,不知不覺就聊了一整夜。
這邊天光剛剛放亮,急促的稟報聲突然響起。
察覺到一絲異樣,燕百折示意齊修稍作一會,自己則跟着前來稟報的族人去了外面。
側身看着外面神色愈發凝重的燕百折,齊修端起桌上早已涼掉的茶杯,虛空火光一閃,茶水頓時沸騰起來,濃郁茶香,繚繞氤氳。
“看來我這次,還真來對了。”
……
“燕百折,你還真敢來接戰帖。”
狼聖部族外圍的狹長山谷中,一羣身披獸皮,騎乘着一種似馬非馬,渾身長滿鱗片,牛頭駝尾異獸的大涼修士齊聚。
爲首的一名扎着麻花髒辮,精赤着上半身,皮膚上繡着無數黑色文字的男人高聲對着燕百折喝道。
“高樂其,你個廢物,你想死我當然要成全你!”
騎跨戰狼,燕百折面色冷厲,提着一杆丈許大槍,身後一衆狼騎步步相隨,雖然人數上比之對面的百川部族要少上許多。
可彪悍猛烈的氣勢卻絲毫不落。
“怎麼着,要不要今日就來個瞭解。”
直接來到了高樂其對面,燕百折提槍直指,似乎面對比自己高出七重修爲的對手,完全沒有一絲忌憚。
“你……”
死死盯着燕百折和其身後一衆狼騎,高樂其有心懟回去,可對上燕百折那雙凌厲兇橫的眸子,到了嘴邊的話居然不知道怎麼說出來。
狼聖部族雖然丟了復甦圖騰的傳承。
但其兇戾霸道的戰法戰技卻都保存完整。
燕百折身爲狼聖部族少族長,雖然只有染血二重修爲,但其一身可怖至極的戰法在五十五部族都是有目共睹的。
他若真是不顧一切拼命,自己縱是染血九重,怕也……
一想到這,高樂其有些慫了。
“大涼狼騎,果然名不虛傳,可惜,遠不負當年榮光。”
高樂其這邊怵場遲疑,一名身材魁梧,身披麻黃袍子,眉心一枚火焰蓮華印記耀動着紅芒的大漢邁步走了出來。
此人一登場,燕百折頓感面前一股熾烈灼熱的大風席捲洶涌,好似整個人都要被這股熱風蒸發成肉乾。
染血巔峰!
感受到對方體內渾厚淵博的氣息,燕百折臉色一沉,怪不得高樂其這個廢物有膽子來下戰貼,原來是又找了幫手。
“貧僧密藏神廟活佛弟子,巴塔爾。
今日來此是想見一見燕雄老族長,不知這位施主可否給貧僧帶個路。”
兩手合十,巴塔爾面露溫和笑容,一開口卻讓燕百折的臉色更加陰沉。
“我父閉關靜修,不見外客。”
攥緊手中丈許大槍,燕百折神色微凌,體內磅礴兇橫的氣血蠢蠢欲動,身後的一衆大涼狼騎感知到他的氣息異常,皆是正色起來,也做出了備戰的姿態。
“哎呀,我本無意起刀兵,既然施主不願意配合,那貧僧就只能得罪了。”
臉上始終掛着溫和的笑容,可就在巴塔爾話音未落之際,燕百折突覺面前勁風暴起。
只見這密藏神廟的和尚赫然已經來到面前,周身神光澎湃,如開天闢地的無上神靈,右手探出,虛無成爪,欲要一手便將一衆大涼狼騎統統捏爆。
這巴塔爾看着總是笑眯眯一臉和善。
可這一出手頓時顯露出密藏神廟的兇戾邪惡,動手就要殺掉燕百折等人。
砰!
強自掙脫巴塔爾的氣息鎮壓,燕百折縱聲怒吼,鼓動全身所有氣血修爲,一槍猛地點出。
如針尖撞上了大山。
噗!
手中丈許大槍瞬息爆碎,燕百折大口鮮血吐出,只感覺一剎那自己的肉身都要炸開,祖竅中的神魂都要被撕裂湮滅,死亡的陰影淹沒過來。
父親,孩兒不孝……
就在燕百折滿眼不甘,怒視那嘴角含笑的神廟和尚時,突然發現對方的臉色陡然變得凝重起來,似是看到了什麼。
還未等燕百折轉過頭,一隻白皙修長的大手已經按在了他的肩膀,渾厚無量的混元之氣涌入其體內,鎮壓傷勢,修復肉身。
“密藏神廟的禿驢?當真不是冤家不聚頭,碰上貧道,算你走運了。”
大袖一揮將燕百折等一衆狼騎送至身後遠處,齊修攏袖而立,神色平靜的注視着對面的巴塔爾,嘴脣微張,傳音注入這大和尚耳中。
“葬神谷你就不要去了。
今天,你得死在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