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天,她被鍾遠山趕出家門。蕭風瑟瑟,正值秋季,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汗衫,冷風吹得她瑟瑟發抖。

傅雪茹吩咐梅姨悄悄塞給她卡和現金,讓她找個地方暫時住下,等鍾遠山消氣了再回來。

她不依,哭着鬧着要見鍾遠山。最後,哭倒在鍾家大門外,她當時只有一個想法,她一定要讓爸爸同意他們,可鍾遠山再也不肯見她。

當夜就下起了傾盆大雨,將傅蔓渾身淋了個透徹。梅姨心疼,她是打心眼兒裡喜歡這孩子。眼眶含着熱淚去給傅雪茹通風報信。

傅雪茹知道後氣的直落淚,忙帶着人給她尋了處酒店,買藥量體溫,照顧了她一晚上,等她安穩睡下,自己纔回了鍾家。

那段日子,傅蔓每天過的渾渾噩噩的,唯一的希望便是等着鍾易寧回來,等着他回來爲他們的未來排憂解難。

每天守着她那顆空落落的心,盼完日出盼日落,她沒有盼來鍾易寧,反而盼來了嚴蓓蓓。

嚴蓓蓓是鍾易寧發小徐一山的女朋友,她和鍾易寧的事兒知道的人並不多,只除了幾個發小。嚴蓓蓓看着她一蹶不振的樣子,柔聲勸道:“蔓蔓,你出國吧,出去散散心。”

傅蔓使勁兒晃着腦袋,告訴她,“不,我要等易寧回來。”

嚴蓓蓓見她這執拗的樣子,心裡的氣便不打一處來,然後,無奈的告訴她:“鍾易寧,早就回來了,而且和簡彤一起回來的。”

傅蔓雙手環抱着膝蓋坐在牀上,頓時,身子一僵。嚴蓓蓓不安的瞥了她一眼。

繼續道:“簡彤,你知道吧,軍區裡某師長的女兒。昨天,鍾易寧跟一山出去,帶了她。”

傅蔓的眸色愈漸黯淡了下去,更加襯的她的臉色煞白,雙手緊緊拽着褲子,指甲都已泛白。

嚴蓓蓓不忍再刺激她,沒再說下去。

“說完。”她的聲音暗沉低啞。

“鍾易寧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什麼都不知道似的,也不跟徐一山說你的事。”嚴蓓蓓有些不敢看傅蔓此刻的表情。

傅蔓怎麼都不相信,怎麼都不會相信曾經跟他海誓山盟的男人竟會這樣對她。

後來,她找到了鍾易寧,是嚴蓓蓓帶她去的,傅蔓一踏進包廂就看見一個很清秀的女人湊在他耳邊低聲跟他說笑,他只勾着嘴角淡淡的笑着,聽她說着。

看見她進來,笑意僵硬在臉上,舉着杯子的手微微一滯。

傅蔓緩緩地朝着他們踱去,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眼底很平靜,看不出一絲波瀾,然後,他們聽見她說:“該回家了,易寧。”

鍾易寧身子猛的一震,僵直着背靠着沙發。

簡彤疑惑的眼神在他們兩之間來回打量,問道:“寧,她是誰?”

傅蔓不急,目光不轉移,牢牢的盯着他。

“她是我妹妹。”鍾易寧眼底泛着的微光無人察覺。

傅蔓笑了。

嚴蓓蓓大怒,“鍾易寧,這種話你也說的出口,你丫的就是一混蛋,蔓蔓怎麼對你的,你有沒有良心?!”

鍾易寧沉沉的目光鎖着手中的酒杯,沉默不語,邊上的徐一山忙扯過她,“姑奶奶,您就別添亂了,誰讓你帶她來的。”

簡彤訝異的瞪大了雙眼,手指微微發顫的指着他們:“你們,亂倫?”

隨後,轉過身,扯着鍾易寧的袖子,問道:“寧,你說,是不是她勾引你?”

包廂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等鍾易寧的答案,他握着酒杯的手愈漸收緊,青筋凸顯,直到“啪”一聲,玻璃碎渣滓扎破了他的手,鮮血汨汨冒了出來。

同時,聽到他說:“對,是她勾引我的。”

那一刻,她終於明白,爲什麼山盟海誓、纏綿話語都是在黑夜裡說的,因爲它永遠見不得光。

之後,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包廂的。她連夜收拾行李定了機票就走了。她誰都沒有說,一個人都沒有。

去英國一個月後,纔給傅雪茹打了電話,傅雪茹接起電話後才知道是她,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痛罵,自己也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她才知道她走了之後,他們找了她很久,就差滿大街貼尋人啓示了。

後來,鍾遠山託人查了出入境紀錄,才知道她去了英國,之後他又拖了英國那邊的朋友幫她安排一所好的學校,那時候,她正在讀研。鍾遠山說讓她在國外好好休息一陣子。

其實鍾遠山也後悔了,氣歸氣,但不能把話說絕了。但是他也屬於死要面子活受罪,怎麼也拉不下臉來道歉。

那一次,誰都沒有提過讓她回家。

她沒有去那所研究生學院,她不想即使在國外靠的還是鍾家那點權勢。

傅蔓過了很久纔回過神,隨即替傅雪茹抹乾了臉上的淚水,緩緩開口道:“媽,我那邊兒還好多事呢,等鍾叔穩定了,我就回去。”

傅雪茹牢牢抱着她,死活不肯撒手,“不行,我不同意,你不許走!”

她好笑的扯着嘴角,淡淡的盯着媽媽,驀的怔住,雙鬢那一根根斑白地髮絲躍進她的雙眸,提醒着她,時光終將帶走媽媽的歲月青春。

怔愣着出神之際,卻聽身後傳來一道久違低沉的男音:“走去哪兒?”

傅蔓僵着身子不敢回頭,三年別過,再次重逢,卻有什麼不一樣了。

“易寧,你也勸勸這死丫頭,崇洋媚外,國外哪裡比得過家裡?還要去住酒店,酒店有那麼好嗎?”傅雪茹看着兩人,試圖打破此刻的尷尬。

鍾易寧盯着她的背影,心中一痛,沉沉的目光漸漸黯淡了下去,道:“能不能讓我跟她單獨說說?”

傅蔓聞言,緊緊拽着媽媽的手,手心直冒冷汗,眼神茫然失措的看着她。

有些東西解鈴還須繫鈴人,讓他們談談也行。傅雪茹搖着頭輕微嘆息了聲便鬆開她的手,道:“蔓蔓,跟易寧談談吧。”

說完便走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了他們。

房間一片寂靜,傅蔓執拗的不肯回過頭,雙手緊握成拳垂在身側。

“不肯住家裡,還要回英國,這都是因爲我嗎?”鍾易寧凝着他的背影半晌後纔開口問道。

傅蔓勾了勾脣角,“哥哥,你想太多了。”

鍾易寧偉岸的身軀爲之一震,往前跨了一步,一把轉過她的身子,手指捏上她小巧的下巴,緩緩道:“哥哥?”

“不是嗎?”傅蔓這纔對上他充滿怒意的眼神。

爲什麼要生氣,不是他自己說的麼?

傅蔓臉上的溼汗早已被風乾了,臉頰卻還是紅撲撲的,豔紅的嘴脣微啓,如墨般的眸子淡淡的盯着他,竟顯得那麼無辜,看的鐘易寧口乾舌燥,他強制壓下心裡的暴躁,說道:“你留下,我搬走。”

“不用,我就呆幾天,那邊還有事。”傅蔓輕輕移開眸子,轉而將視線投向窗外。

鍾易寧終於忍耐不住,抓着她的手就望牆上推去,結實的雙臂牢牢將她圈在懷裡,一股熟悉的男性氣息迎面而來。

“夠了沒?傅蔓!就算耍脾氣,三年時間也耍夠了吧?爸爸現在這樣子,你忍心扔下他?”

傅蔓心中一痛,掙扎着推開他,卻無果,戴了這麼久的面具終究被撕破,破口大罵:“放開,鍾叔吉人自有天相!”

鍾易寧眉目一冷,問道:“你喊他什麼?”

傅蔓別過頭,輕哼了一聲。

“鍾叔?我爸爸疼了你這麼些年,你他媽一句鍾叔撇清關係了?”鍾易寧充滿着壓抑怒意的話語在她耳邊嗡嗡作響。

傅蔓看着他泛着紅光的眼眶,心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但她真的沒辦法跟以前一樣跟在他們身後,嗲嗲的喊他爸爸。

她心裡有自己的執着和堅持。

鍾易寧低頭瞧着自己懷裡的人,可憐巴巴色樣子不由又恨起自己。

着了魔般,便欲俯身吻住這嬌豔欲滴的脣瓣。傅蔓立時奮起揮舞着手推他,及不過他的力氣只能猛然一側頭,溫熱的脣瓣便落在她的側臉。

她滾燙的淚珠潸然落下,混同着汗水。鹹鹹的、溼溼的,讓鍾易寧滿嘴都是鹹味兒。

“你滾!”傅蔓歇斯底里的喊道。

鍾易寧欲言又止的望着她,只說了句:“你留下,我搬。”便轉身出了去。

正好遇上聞訊趕來的傅雪茹,見他出來,忙問到:“怎麼啦?談崩了?”

鍾易寧鬆了鬆領帶,“我搬出去吧,讓她留下。”

傅雪茹心一驚,“不行,那我怎麼跟遠山交代,你給我老實呆着。”

“爸那邊交給我。您進去看看她吧,她有點,不太好。”鍾易寧叮囑完便轉身下了樓。

鍾易寧開着車一路上想的都是剛剛那柔潤的臉頰。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這丫頭崛起來真的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鍾易寧一推開包廂煙霧繚繞鋪面而來,不悅的皺了皺眉頭。徐一山一見他進來,便吆喝着:“怎麼纔來?回家換個衣服換這麼久?”

鍾易寧隨意的瞥了他一眼,便坐了下來,眉頭緊鎖。

徐一山面露疑色的望着他,拋下包廂的衆人,挪到他身邊,揶揄道:“搞什麼?老子欠你錢了?”

鍾易寧懶得理他,狠狠往他小腿肚子踹了一腳,“滾!”

徐一山呲牙咧嘴的驚呼了聲,“真狠,下手不會輕點?”

“幫我在城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鍾易寧邊把玩着手裡的手機,邊說道。

徐一山立馬問道,“幹嘛,金屋藏嬌?”

鍾易寧厭惡的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你跟簡彤不是快訂婚了?怎麼沒買房子?”

“訂婚而已。”鍾易寧專注的盯着手裡的手機,眼也沒擡。

徐一山默了,估計也只有他能說出這句話。

良久,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傳來:“傅蔓回來了。”

好吧男主在哪?

江北名字改成徐一山。太多姓江的,好吐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