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
倫巴第省,佈雷西亞。
奧地利帝國的新兵營來了兩個很奇怪的人,一個滿臉大鬍子的瘸子和一個從長相上就能分辨明顯不是歐洲人的傢伙。
在佈雷西亞開設的這處新兵營比起兵營更像是難民營,弗蘭茨也明確告訴了負責執行的官員,他們的任務就是儘量減少流民和乞丐的數量。
此時穩定人心,減少社會上不穩定的因素纔是第一位的。至於那些所謂的新兵還是要經過訓練,只有最終通過考覈的人才能成爲奧地利帝國的士兵。
而那些不合格的人會在一個合適的時間分批次重新投入到社會之中,或者是送到殖民地。
所以負責執行的官員將新兵的門檻設置得非常低,整個新兵營,上至五十歲的無牙老叟,下至七八歲的缺牙少年可謂是應有盡有。
(當時人的平均壽命只有三十多歲,所以五十多歲絕對可算得上是老人了。
至於所謂的無牙老叟,因爲當時底層的食物非常粗糲,對牙齒的磨損也非常嚴重。
不過回答出乎意料,那位大鬍子用標準的西西里腔回答了他們。
大鬍子十分淡定地回答。
馬塞洛男爵和巴倫軍士好歹都是上過學有些見識的人,所以他們理所當然就將面前的兩人當成了東方人。
“我不信!”
除此之外人們對牙齒的保護基本沒有,更缺乏保護牙齒的日常用品。)
不過瘸子和異族人還是讓主事的官員和軍士有些難以接受,奧地利帝國倉庫裡的糧食夠多,軍隊的營房也夠大,但這倆人也太混了!完全就是來浪費糧食的。
所以當奧地利帝國宣佈招募新兵之後,很多人都選擇了參軍。
“我們來自西西里,那裡的陽光比較充足,所以我的孩子皮膚有些黝黑。”
“你們過去是做什麼的?來自哪裡?印度嗎?還是更東邊一點?”
“噢!上帝啊!我們真的能招募到合格的新兵嗎?”
“你是什麼人?”
負責招募新兵的馬塞洛男爵終於有些受不了,一旁的巴倫軍士也很無奈。
然而這個大鬍子卻太過淡定了,作爲一個平民絲毫沒有見到官員和軍士的惶恐。
“你們過去是做什麼的?爲什麼到這裡來?”
馬塞洛男爵的語氣突然變得冰冷,巴倫軍士有些奇怪,因爲這位維也納來的官員平時沒什麼架子對人也很和善,今天是怎麼了?
大鬍子的回答依然淡定。
馬塞洛男爵和巴倫軍士仔細端詳了二人一陣,覺得確實又有些像歐洲人。
後者當然知道前者是什麼意思,但還沒有將人拒之門外的先例。不過他還是決定姑且先難爲一下這兩個人,他儘可能地放慢語速用自認爲十分標準的意大利語問道。
他的回答沒有任何問題,這種情況十分普遍,兩西西里國王費迪南多二世爲了節省開支直接在中意大利山區解散了自己的軍隊。
“我們是獵人。”
馬塞洛男爵和巴倫軍士都沒見過印第安人,或者說此時整個倫巴第地區也沒有幾個人見過活着的印第安人。
“我們是獵人。在老家被國王軍強徵入伍的,之後軍隊解散了,我們就被留在了這裡。”
這些被軍隊和革命者裹挾的平民一下失去了目標,他們既沒有錢,也沒有食物,只能漫無目的地遊蕩。
馬塞洛男爵怒吼道。
“你是法國人的間諜!”
面對質疑,大鬍子只是聳了聳肩,一旁的瘦弱漢子則是有些疑惑。 “尊敬的大人,我們確實只是西西里的獵人。”
“不可能!兩個平民怎麼可能不怕?!”
大鬍子笑了笑說道。
“大人,我們這些獵人見慣了生死所以不怕。”
“巴倫中士!讓你的人搜一搜,看看他身上都帶了些什麼?”
話音剛落,立刻圍上來十幾個士兵。
見此大鬍子有些無奈只好站起身來。
“把手放在身後!”
士兵高聲喊着,一旁瘦小的男人與大鬍子相互對視了一眼,又退到一邊。
士兵們很快就從大鬍子的腰間和靴子中各發現了一把匕首。
兩把匕首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獵人隨身帶着獵刀也是很平常的事情,更不要說現在的治安還沒穩定下來。
但馬塞洛男爵顯然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
“繼續搜,給我仔細搜!”
士兵們一把撕開男人的衣服,露出強悍的身軀。
要說壯漢這些士兵們見過多了,但是從未見過有人身上帶着如此多的傷疤。無數大大小小的傷疤,密佈在男人壯碩的軀體之上。
其上的每一道傷痕都足以讓一個男人肅然起敬。
如果說傷疤是男人的勳章,那麼眼前這個大鬍子一定是功勳卓著。
這樣的男人別說是面對一個低級文官,就算是直面死神也未必會怕。
士兵們都停下手上的動作,巴倫軍士立刻起身走到大鬍子的身邊敬了一個軍禮。
“歡迎你,兄弟。我們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大鬍子的名字叫朱塞佩,沒有姓氏。這種只有名,沒有姓的情況在此時的歐洲並不罕見。
朱塞佩的槍法很準,再加上那一身累積了二十年的傷疤,他很快就被破格提拔爲軍士。
與他一起進入軍營的那個瘦小男人同樣槍法神準,兩人都能做到使用滑膛槍在五十米的距離上做到百發百中。
這兩人其實就是加里波第和他的妻子安妮達,在奧地利帝國的高額懸賞和羅馬第四共和國滅亡的雙重作用下,加里波第遭到無恥的背叛和持續性的追殺。
如果不是他們兩個確實不凡,恐怕早就死在哪個不知名的角落了。
由於那一身累積了二十年的傷疤,沒人敢招惹朱塞佩軍士。但是那個一身古銅色肌膚,長相怪異的瘦小男人則經常會成爲一些好事者的目標。
然而現實是瘦小和矯健這兩個特點是有可能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的,來自亞馬遜的女戰士總是能把找事兒的傢伙打得滿地找牙。
不過總的來說,在奧地利軍營這段日子是他們這些年來過得最幸福的日子。
至少他們不用每天應付那種以命相博的戰鬥,所謂的軍事訓練對他們來說就像是過家家,就連那些尋釁滋事的傢伙也顯得那麼“友善”。
被追殺對於加里波第來說早就是尋常事了,畢竟他的一生有一多半時間都是處於被追殺、被懸賞的狀態。
對他來說此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畢竟沒人會想到他們藏身在奧地利帝國的軍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