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福臨行前,也傻傻地跑去問秦懷妤。
“你莫不是同情我,怕我回不來,安慰我的?”真的今年回來就定親麼?
秦懷妤嬌羞地剜了他一眼:“怎不見我去安慰他人?我忙得很,哪有閒心哄你玩。”
雖沒半句甜言蜜語,但楊福就是心口甜得慌,喜得手腳都不知往何處放。
也知她在忙着女工作坊的活,溫聲叮囑:“你不用太忙碌,我,我有銀子,夠你花用,你需顧惜着自己的身子。”
秦懷妤面紅耳熱:“何人需要你的銀子。我自己能掙。”
這兩年她攢下了不少。
給作坊當管事,一個月有五兩的月銀,她每月手腳還快,做絨花,做扇面,畫繡圖做繡樣,哪樣都能賣錢,鋪子給的工價高得很。她一月也能賺好幾兩銀子。這一年就攢下不少了。
“那,那我先存着,將來……我都給你用。我,我讀書少,你莫要嫌棄,我會給你好日子過的。”
呆子。秦懷妤暗罵幾聲。
“我若想找讀書人,這會何苦與你說這麼多話。”呆子。
“我就圖你人好,跟你在一起塌實。你好好的,在外多注意自身安危,等你平安回來,就上我家來求親。”
面色通紅地說完,把一個包袱往楊福懷裡一塞,跑了。
楊福追了幾步,停下。打開包袱,見裡面有兩套衣裳鞋襪,底下還有一個平安符,嘴角立刻咧老高。
沒兩天,楊福走了,帶着聽雷和沐雨。
楊氏有些愁悵,不想他走,但又關不住他。抱着安安深深嘆氣。
霍惜逗安安:“舅舅走了,下次回來,安安就能開口叫舅舅了。安安叫舅舅,舅舅……”搖晃他的小手。
安安嘴角咧着,也不知笑什麼,口水滴嗒掉在圍脖上。
楊氏一邊給他擦,一邊愁得嘆氣:“希望今年你舅舅回來,可別再走了,都不夠娘提心吊膽的。去年娘和你爹光往寺裡添香油就添了不少錢。”
楊氏有些心疼。
但想着可能捐得多,老天爺見她心誠才讓楊福平安回來,又打算今年再去多拜拜,再多添上些。
霍惜不想她傷感,轉而問起霍家那兩房人。
她不想應付他們,二來也是真的忙,這些天都只在內城宅子裡呆着,都忘了問她爹怎麼安排那兩房人的。
楊氏一聽立刻收了愁悵:“要我說,你爹就是太心軟。他那家裡,一年到頭都不記得過問你爹一聲。有什麼好事也都沒你爹的份。倒是家裡侄兒侄女要成親嫁人,就巴巴地來尋你爹,要你爹出銀子。”
巴拉巴拉抱怨了一通,也是心疼霍二淮。
又說霍五娘,左叮囑右叮囑,讓她低調些,還是跑到孃家面前得瑟,讓那幾房人都跑來求霍二淮找活。
也沒見前面那些年沒了霍二淮,全家二十幾口,就等在家裡餓死了。
“聽說你五姑婆家也在找她,她倒好,過了年,跑了個沒影,她婆家倒是天天上霍家壩要人。你五姑如今手裡有錢,哪裡會捨得給那家子掏出來。”
霍五娘如今一家子日子過得好,可不會再回衛家任他們擺弄。
“那爹給霍家人安排了什麼活?”
“還跟你五姑一樣,讓他們在水上討生活,你爹是不敢把他們帶去莊子的,若讓你奶知道了,能打包了行李帶一家人賴在莊子上。”
“那爹給他們買船?”
“買了兩艘。不過你爹這回精明瞭,也知你大伯你奶的尿性,買了船,先到河泊所那邊登記了,那船便在你爹名下。還讓他們寫了欠條,才把船給他們。你三叔還好,你大伯那人精明,吃進去的絕不會吐出來的,到時可不會把船資還你爹。”
霍大秦那人一看就知道是精明人,又仗着兄長的身份,只怕還想着擺弄下面幾個弟弟。
“爹安排他們去村子裡收貨賣貨嗎?”
楊氏嘆了口氣:“現在京郊附近的生意,做的人多了,他們都是生面孔,怕是攬不到生意。你爹就建議他們可以一邊打漁,一邊做客舟搭載乘客的生意。那村裡用牛車載客拉貨,一月也能賺不少。那船載的還不比牛車多?”
勤快些,一天都不止掙大幾十文。
“所以他們把船改爲客舟了?”
“沒有。只你三叔帶着霍彤做那客舟的生意。你大伯看不上客舟那三瓜兩棗,聽說進村收貨賣貨賺得多,便帶着霍玄去做販貨生意了。不過依娘看,大房人都是吃不得苦的。能不能賺到錢且不知呢。”
手腳勤快的,別人又給領了路,怎麼着都能混口飯吃。吃不得苦的,把飯端到他面前,估計都懶得動手,還得人喂進嘴裡。
楊氏撇嘴。
想起霍大秦打探這個打探那個,還想上衙門查霍二淮的家財,心裡就不屑。
家裡的產業,都不在霍二淮名下,就是爲了防着霍家。
又想起大房那家人,對二淮的安排這個挑剔,那個挑剔的,只想二淮給一大筆銀子纔好。想起霍大秦那一副他是兄長,看不起二淮的樣子,她心中就窩火。
她和二淮那十年,難成那個樣子,孩子生病了,回霍家想借一百文錢,還被霍大淮說家裡這個困難,那個困難,不肯借。
那年船遭了風,被掀了頂,沒錢補,大冬天的想回家住幾天,秦大淮還一副他們想回家分家產的樣子,說了不少酸話。
二淮連夜帶着她和福兒離開了霍家,三人在村口一個廢棄的土坑裡過了一夜。臨走撿了人家不要的稻草,給船紮了頂,一家人在船上熬過了那幾天風雨。
這樁樁件件,光想起來就心酸。
霍惜給她擦眼淚,溫聲安慰:“娘,都過去了。如今咱家過得比他們可強多了。”
“是,咱家現在過得強。他們還得上門來求咱們給活幹,娘想着就開心。”
楊氏在臉上抹了一把。
“那會他們說你爹絕戶,現在爹孃不僅有你和念兒,還有安安了,爹孃心裡高興。”
安安感受到楊氏的情緒,伸着小手在孃的臉上抹了一把。讓楊氏欣慰得很,抱着他狠親了兩口,覺得上天待自己和二淮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