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今已經是十二月,鮮花坊內各色鮮花仍是一筐一筐運過來。
堆得滿滿當當,芳香襲人。
沒有哪個女人是不愛鮮花的,霍惜蹲在一籮筐一籮筐的鮮花面前,嗅着花香,一臉陶醉,“還得是雲南,這要在京師,現在可沒有這麼多鮮花。”
穆儼雖不喜鼻尖襲來的各色花香,但見她喜歡,仍臉上帶笑地在一旁相陪。
霍惜帶他參觀各處鮮花工坊。
“我還以爲只有一處。”穆儼有些詫異。
“那可不止。鮮花的用途多着呢。鮮花餅鮮花醬不過是迷惑外人罷了,也賣不上太高的價,扣除了各項開支,所餘並不多。還得是提練鮮花精油的生意纔有大賺頭。”
提取鮮花精油條件簡陋,效果並不是很理想。霍惜也是試了又試,才同時用古老的大鍋蒸餾法和脂吸法提取。
“這就是從鮮花中提取的精油?”
穆儼笑笑,“只要你想去,爲夫便陪你去。”
“庫房裡選的和我親手做的能一樣?”親手做的更顯珍貴。
穆儼半眯着眼睛感受,“嗯,似有若無,香氣很醇正。這味道……是蘭花?”
霍惜眼睛一亮:“那可好。聽說昆明城有一條街專門賣玉石,還有人賭石,可熱鬧了!你沒回來之前,我本想去逛逛的,但忙這忙那倒沒去成。”
“滇地與得冷國相鄰,那邊出玉礦,你要是喜歡,我讓人給你採買一些雕成玉瓶給你用。”
“無妨。鮮花君氏那邊收得不多,咱貨源穩定。菌菇堅果棉麻等物我已派人在各州縣收購了。收貨點設得多,到時鮮貨在當地做成半成品再運至昆明城。貨源上咱並不缺。”
婦人們對視了一眼,推了一膽大的上前回話,“回夫人,我等是城裡駐軍家眷,日子過不下去了,想求,求夫人指條活路。”
此地事了,夫妻二人準備回府。霍惜讓管事拿了一瓶蘭花精油準備帶回府,試着做一些香膏送人。
“那我們夫人之前有向你們租借紡線車,織機,你們都不會?都沒有租借?我們夫人至少一家一人有照顧到,都有派給你們活計,你們家是哪幾家,爲何當初沒有領活計?”
穆儼看向霍惜手中不大的細白瓷瓶,用來裝酒,估摸着只能裝半斤。就這,價比百金?
十來個婦人見離一坎二等人腰佩武器,一臉凶煞,嚇得退後了幾步。
離一坎二等人上前擋住,“靠後!何人,有何事由?”
香草得了霍惜的指示,回道:“你們沒有家屬在這個小院裡工作?”
穆儼也讓人傳話給各地衛所,要收各種貨物,反正他是世子,一聲令下,你好我好的事,衛所各家囤田之餘多一份收入有什麼不好。
“我說能就能。多少筐鮮花才能提練出這一小瓶。這要是用來調製香膏,只用幾滴就夠了。用來調香油,做面脂口脂頭油,用處大着呢。你說能賣出什麼價?這可是寶貝。”
“這就好。夫人有應對就好。”
霍惜用根試香紙在瓶中蘸了蘸,在他鼻下輕輕揮了揮,“怎樣?”
一衆婦人頭低了下去,“沒有。”
“那好,咱現在就去!”
霍惜點頭,“嗯,正是用蘭花精油調的。這個季節正產蘭花。但產量不多,也就提練了七八瓶。”
“這麼小一瓶,能值百金?”
霍惜早已想到應對法子。
“嗯,你聞聞看。就這一小瓶價比百金。”
霍惜呆過的佧佤人的寨子四周都是山,山裡密林叢叢,各色菌子多的是。霍惜臨走時,便讓族長組織大夥去採菌子等物,一併運到當地廣豐水的收貨點,再運送到昆明城。
“你是狗鼻子啊?”
“嗯,別累着自己。”
看了看手裡的細白瓶,有些遺憾:“這要是玉瓶子,估計更能賣上價。一方面賣玉,一方面賣精油。兩全其美。”
參觀完各處作坊,管事的拿着賬本來回事,“夫人,咱們現在城裡收貨銳減,消息走漏,君家的鋪子也學着咱們出城到附近收購。各色貨物被截了不少。”
霍惜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神安撫,看向那些婦人:“你等是何人,有何事相求?”
“對,所以才說你是狗鼻子。這正是蘭花的幽香,醇正又悠遠。”
佤寨周邊的寨子,也交給佧佤族的族長去通知,每月給他一筆辛苦費,族長還感激得不行。當時就恨不得立時到周邊寨子裡都通知一遍。
穆儼聞言心中一動,伸手接過霍惜手裡的瓷瓶,做工很是精細,瞧着很是雅緻,但若是換成玉瓶……果真兩全其美的生意。
“咱不是要去餘家拜訪嗎,到時候給你那些舅母表嫂表弟媳表妹們送一些我親手製的香膏面膏,是不是顯得禮輕情義重?世子夫人親手所制呢!”
百姓們想着爲了一文錢,還要大老遠挑進城,城門口還要收一道稅錢,半道上賣出去反而更省心。廣豐水半道上便截了不少貨。但消息走漏,君家鋪子也派人比他們走得更遠收貨了,以至於貨量銳減。
“還用勞你親手做?庫房裡選一些送過去便是。什麼精貴的都有。”
果真是蘭花啊。穆儼嘴角勾了勾,“與你身上的味道相似。”
城裡君家鋪子收貨價格比廣豐水高,霍惜便讓夥計出城在半道上收購。
“不要。太麻煩了。我提練這這鮮花精油就好。反正這滇地鮮花一年四季常開不敗,我專精這一途就好。”
貨源只多不少。
“不對?”
“世子爺,世子夫人饒命!”
穆儼眉頭皺了皺,一上來就是給活路,又是饒命的。面色不耐。
“你還要做面脂口脂和頭油?”
興沖沖地拉着穆儼出了小院。夫妻二人剛出了院門,有十來個婦人便朝他們衝了過來。
“世子,世子夫人,請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當初霍惜對駐城軍眷是做了一本花名冊的,各家有無多餘勞力,是何情況,都有請人細細調查並記錄在冊。
十來個婦人頭又低了下去,不吱聲了。
霍惜便明白了,“你們之前有家人在我的小院領活,後來又另有活計了。而你們可能原來有租借過我的紡線車,織機,可後來……又不租了。是不是這樣?”
香草等人也聽懂了。原來是那羣牆頭草!
“哦,原來你們是看不上夫人給的工錢,另擇高枝了!也把紡線車織機還給我們夫人,見別人的租金收得低,就另租別人的了。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