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這是怎麼了?爹啊……”
君姨娘得知老父親中風的消息,暈暈乎乎從牀上爬起。
等和兒子回到君家,發現老父親眼歪嘴斜,不停地流着涎水,話也說不出來,只有喉腔裡發出的喝喝聲。
君姨娘泣不成聲,“爹,爹你怎麼這樣了……”
穆展見外祖父瞪着圓珠子望着他,似有萬語千言要說,可他實在領會不到他的意思,深嘆一聲,安慰了句:“外祖父且好好養着,孫兒定會爲你遍尋名醫,把你醫好的。”
君向誡喝喝數聲,有無數話想對他說,他要大外孫替他報仇,要大外孫把穆儼從世子之位上趕下來,要他把穆儼凌遲千遍萬遍……
可他什麼都說不出口,隻眼睜睜看着穆展出了房間。
“怎麼就這樣了?”
出了房間,穆展嘆了又嘆。不過是數百萬兩銀子罷了,有他在,有孃親在,還怕君家不能回覆往日榮光?怎就如此想不開。
君若虛陪他站着,低頭附和,“是啊,我也沒料到,只一夜之間,就這樣了。”
君若虛頭低垂着,盯着青石地面,心裡五味雜陳。
這是他的親祖父,血脈之親,他如何不心痛。他勸過,讓祖父不要去跟穆儼鬥,他們是商人,不要摻和太多,本本份份做他們的生意就好,可祖父不聽。
君若虛擡頭望天,世人都學不會滿足,得了這樣還想要那樣,得了那樣,又想着要更多。
穆展扭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低落,安慰道:“放心吧,有表哥在,族長之位必是你的。”
若虛表弟是君家嫡脈嫡支,他父親與自己母親是一母所出,他當然會扶持這位與他有血脈之親的表弟。
君若虛斂了情緒,低頭向穆展道謝:“多謝表哥。”
穆展拍拍他的肩膀,“何需客氣,都是一家血親。”
“是。我聽表哥的。”
君姨娘母子回到穆府,君姨娘還兀自垂淚不止,“你外祖母說,是聽到焦贊一家不見了才這樣的。”
君姨娘恨恨地擦着眼淚,“穆儼那個孽種,沒想到竟有通天本事,能把焦贊藏了,連同他的家人一起藏了,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原本她還想着找焦贊聯手,由焦贊揭發穆儼私設刑罰,無視朝廷綱紀,隨意擒拿朝廷三品大員的罪行,以此定他的罪,再差也能把他趕出雲南。
可沒想到只不過一個錯眼,還沒來得及動作,人就不見了。
“穆儼定是把人藏起來了。你外祖母說焦贊與他妹妹一家交好,你且派人去盯着那一家人,務必要查出焦贊下落。”
“是,母親放心。”
“原本我還念着焦贊與咱們一場親戚,想找你父親再提一提他的官位,沒想到他如今卻倒向那孽種那邊了。可惡,蠢貨!”
罵了幾句,“爛泥扶不上牆。也罷,既如此,也留他不得了。他握有你祖父的把柄,還是要早些找到人,若不能讓他幫着咱們揭發穆儼,就不必留着他了。”
焦贊不止握有她老父親的把柄,怕是她的把柄也握有不少。既生出反骨,就留他不得了。
“兒明白。兒即刻就派人去盯着那一家人。”
這樣還不夠,他們不能被動等着捱打,總得做點什麼,予以狠狠地回擊,不然那孽種只當她母子是軟腳蝦。
君姨娘恨意填胸。恨不得立時立刻就要了穆儼的命。
君向誡倒下後,有穆展的支持,君氏族務落到君若虛手裡。
只是他年輕,一衆庶叔及堂兄弟並不肯聽他的。且只說他大房這個房頭,庶兄弟們就不肯服他。族中各族老更是欺他年輕不知事,沒把他放在眼中。
君氏一族眼看分崩離析在即。
君向誡一倒,南北貨行的事得以解決,霍惜開始針對城中各商鋪生意慘淡之事,開始做一些計劃,只是她將近臨產,穆儼不肯讓她多操勞。
只得把事暫且擱下。囑咐艮七與禇漓、萬恩義商議,交代他們玉石街的鋪子可以開起來。
君向誡先前只知那個玉礦還被封着,但其實對外雖無大動作,但礦工的招募早已結束,因月銀豐厚,待遇好,並不像其他礦坑一樣各種苛刻,不把礦工當人,所以導致報名者衆。
外面雖瞞着人,但內裡早就瞞着外人在開採了。
石料也隨船往京城運送好幾批了。就是萬恩義兒子和女婿都去挑了好幾回石料,興沖沖地運回來,解出來並在精雕細琢了。
相信只要鋪子一開,就能擺上貨架了。
一樁事又了,霍惜輕鬆了許多。只等着迎接腹中新生命的到來。
“世子,大公子在派人查四海錢莊。”艮七向穆儼稟報。
“哦?可有查出什麼?”
艮七很慶幸,“不曾。咱們連衙門裡登記的財東信息都是假的,憑他再如何拉攏其他分鋪夥計,都查不出什麼來。”
穆儼笑了笑,這還得感謝他在錦衣衛的經歷。
因爲擅長順藤摸瓜,尋找蛛絲馬跡,等他自己想隱藏消息,自然知道該如何做,反其道而行,就算錦衣衛同僚來查,也查不出他想隱瞞的真相。
“大公子那邊也知道咱的錢莊是在兀朝時就開鋪了,財東應該不會認做是世子。只怕是覺得世子會與四海錢莊有些什麼瓜葛。或是拿着較大身股的夥友。”
當時夫人說要開錢莊,本想起新的名字,是世子找了一家已關鋪的前朝錢莊,找到他們的後人,從他們手中買下名字和匾額。
穆儼並不在意,“且隨他去。就讓他以爲我是四海錢莊的夥友好了。正好給客商們添點信心。本世子不僅是夥友,還全副身家都存在四海錢莊,這關係還不牢靠?”
艮七點頭笑了笑,“是,正好由着大公子的人幫着世子宣傳一番。給四海錢莊添點人氣。”
坎二聽了直拍胸口,“還要怎麼添人氣?現在四海錢莊不比南北貨行人氣差。鄰近那些鋪子的夥計又是幫着排隊,又是幫着擡銀箱,賞銀拿的可不少。我都想去出把力。白費我這身力氣了。”還甚是可惜。
穆儼斜了他一眼,“要不我放你幾天假,你也給客商搬錢箱去?”
坎二嚇了一跳,急忙擺手,“嘿嘿,世子,我就是開玩笑的。瞧你,還把玩笑話當真了。”真嚇人,世子這眼神像是要扣人月錢的樣子。
沒幾天,天更熱了。
躺在牀上動彈不得的君向誡,因丫頭下人們伺候得不經心,屋裡漸漸傳出難聞的味道。
原本還擔心他一命呼嗚,沒法主持分家財的一衆庶子庶孫們,還往他屋子跑得勤,這下子是連人影也看不見了。
君向誡躺在牀上生不如死。
這日幾個族老相攜過來,跑他牀前質問:“族長,你怎麼把祖田也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