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歸途中的林晚生始終無法專心致志的開車,心裡盤算着見到那個小妮子該怎麼開口。他是最後一次約會那個小丫頭,中午的飯局是專程爲了跟對方告別的。
他中意與世無爭,知進退,明分寸的女人,那個顏如玉對於他來說過於單純。他想要的是寂寥時能與他分擔心事的紅顏知己,不是打算共度一生的女朋友。
都市浮躁。曖昧,淺淺的就好;愛情,他負擔不了。。。。。。
進入市區,在五岔路口緩緩停了車,沉思片刻撥通了顏如玉的號碼。電話只響了一聲,對方就接了起來,看樣子小妮子正在等他。“喂,在哪裡,我過去接你?”
“不用麻煩了,在哪兒見面?我這就過去。”莫名心虛,即使她跟聶琛沒有關係,依舊不願對方知道她住在另一個男人的房子裡。
“那好吧,我在昨晚那間酒店門外等你。”
顏如玉目前的住所離酒店並不遠,換了件款式簡潔的米色風衣頂着冷風晃晃悠悠地走了過去。林晚生遠遠望見妝容清麗的小妮子,禮貌地下了車,她平日裡的裝扮正是他欣賞的風格。
極厭倦濃妝豔抹,中意女孩子化淡淡的妝,着素淨的衣,閒適淡靜的個性尤其讓他着迷。
“小顏!”習慣性地輕推眼鏡,微提嘴角迎上前去。
“晚生!”顏如玉擱淺在馬路中央一邊迴應,一邊從容地招了招手,連跑幾步來到他身邊,笑問道,“這麼快就忙完了?”
“呵,風大,先上車。這邊比較吵,還是那邊的餐吧比較方便聊天。”林晚生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隨手拉開車門。“謝謝。”話音一落,對方已坐進了車子。
男人很快發動了車子,滿懷歉意地解釋道:“下午還有事,抽午飯時間兌現我的承諾。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沒有休息日,事情太多,難得閒着。”
“這年頭能成天忙着賺錢也挺幸福的。”顏如玉僅憑感覺答話,而事實上她並不瞭解對方的生活。
“哪裡會天天有錢賺?賺錢的事要忙,不賺錢的事一樣要忙。男人在外面應酬很多時候都是在擴充經營自己的交際圈。男人的收入跟在家陪老婆的時間通常是成反比的。種田人收入微薄,但抱着老婆的時間相對比較多;而那些所謂成功人士的老婆說起來跟寡婦差不多。”
顏如玉認可地點了點頭,望向乾淨內斂的“司機”,冷不防對方一腳剎車,身體在有限的空間裡一陣前仰後合。剛一坐定,只見一臉淺笑的林晚生朝窗外輕輕擺了擺手。
隨着男人溫和的目光迅速看向窗外,深秋陰冷的寒風中一名用自行車推着小孩兒的年輕母親朝車內感激地點了點頭,迅速從車頭前大步跑過。
天色陰霾,林晚生仁愛的淺笑忽然間變得異常明朗,顏如玉寧靜的心湖因爲對方小小的一份愛心感到莫大的震動。忍不住偷看了對方几眼,臉頰忽然升起一陣燥熱。她是怎麼了?身體一時間感覺輕飄飄的。
難得一個大男人能體諒一個萍水相逢的母親,設身處地的爲冷風中的孩子着想。推着小孩兒的女人被湍急的車流阻隔始終過不去馬路,他自覺地停下車爲過路的母子倆讓開一個缺口。而這看似不起眼的善良品格,亦不是每個男人都能具備的。
“晚生,呵,對你剛剛的做法表示讚賞!”她忍不住對他投以讚許的目光。或許不只是讚許,還夾雜着些許羞澀、柔情,以及愛慕,只是她自己不覺得。
“舉手之勞,應該做的。”男人神色平靜,口氣溫和。
“對了,你信佛。平日裡行善積德,好人會有好報的!”第一次覺得自己與佛有緣,但凡能跟她來電的男人都是佛教徒。在她看來,有多少錢、有多大本事不是評價男人的主要標準,心地善良纔是最重要的。
“當初梁武帝在位時曾大興佛法,大行善道。菩提達摩祖師卻說他是‘了無功德’。做善事並不是要執求福報的,只要問心無愧就好,未必是功德。”林某人一臉飄逸而睿智的神色。
“既然沒好處,人們爲什麼還要信佛行善呢?”對方的解釋過於高深,讓她感到困惑。
“爲了得福報而行善,未必是真善。你有沒有聽人說過:我即是佛,佛即是我。晚生悟性有限,以爲求佛就是求自己,求佛就是問良心。行善和作惡之間有一片含混不清的灰色地帶,這就是我個人追求的中道極樂。”
“善惡本是相對的。中道也不只是佛教的真諦,國學的精髓也在於此。儒家說中庸,道家說中和。大概就因爲這個,中國才之所以叫‘中’國。”
林晚生微微側身投去兩眼讚賞,掃過那雙美麗的鳳眼愜意地感慨到:“知道我爲什麼喜歡跟你聊天嗎?我們倆能輕易找到話題,又同樣善於舉一反三的聯想。”實話實說,這種知音良友般的感覺跟其他女人在一起很難體驗到。通常他找女人的用途只限於牀上,能坐下來聊幾句的唯有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