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烏雲流動,雲朵將月亮籠罩完全,秋晨推開居室的房門,屋內的真皮沙發處隱約顯出一抹纖長的身影,此時雲稀月現,淡薄的銀輝透過打開的幔簾照進屋內。藉着月光秋晨看清來人,冷聲質問道:“你怎麼來了?”
來人眉眼在陰暗內隱的完美,唯一明顯的是挺直的鼻樑和精緻的下巴,脣很薄,彎出冷傲的弧度。他雙腿交疊在一起,手肘支着下顎,聲音冷冽孤傲,“這麼久過去了,計劃還未完成,你知道的,我不會做無畏的投資,所以你最好不要叫我失望!否則……”
男人聲音很冷透着警告與不屑,秋晨不覺蹩了眉頭。
“我的計劃很周全,你放心絕對不會有任何差池!”秋晨煩躁的扯下領帶,曹道長還未找到,秋睿一天不死他一天就不得安寧。
自負讓秋晨絕對不會將實情告訴眼前的男人,雖然兩人是合作關係,可直到現在他都不明白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爲什麼要和他合作。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他究竟是什麼身份?
沒人知道這個男人是何身份,他就像是從地獄中突然冒出來的幽靈,帶着森冷的寒意。
秋晨每次見到他都會覺得很不舒服,並不是這個男人長相如何面目可憎,而是他從內而外散發着陰冷徹骨的寒氣。
若不是爲了扳倒秋睿得到他想要的東西,秋晨也不會選擇與這個男人合作,甚至一度被他牽着鼻子走。
氣氛沉寂,秋晨與男人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但黑暗中,兩人卻在注視着對方,兩雙瞳仁迸射出的厲芒在空中擊撞,撞出火花無數。
月亮漸漸從烏雲中透出,銀色的月光鋪灑進屋內,照亮屋內對峙的兩人。
沙發處的男人微微挪動身體,他的長相完全暴露在月光下。
他的五官陰柔豔麗配上齊腰長髮,卻不顯一絲女氣,細長的丹鳳眼內漆黑的瞳仁猶如一潭瀲灩的湖水,將真正的情緒藏得極深。右眼角下方有一點淚痣,透着一種勾魂奪魄的妖冶。但是這種妖冶中卻帶着隱隱的凌厲,令人不可小覷。
男人擡手撩起垂下的長髮,單薄的脣角勾起嘲諷的弧度,冷笑道:“凡事不要太過自信,據我所知你在找曹道長!”
秋晨眼眸微眯,閃過一抹烏芒,“這是我的事和閣下無關!”
“你的事我不感興趣,我只希望你不要壞了我的事!”
男人話內的深意讓秋晨隱隱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你與我合作究竟想做什麼?”秋晨厲聲質問,聲音中透着寒意。“我不管你想做什麼,但是你最好不要打秋家與盛秋國際的主意!”
秋晨是恨秋睿,恨他搶走本應屬於他的東西。但這是他與秋睿內部的戰爭,與他人無關。
只有他能夠摧毀秋睿,旁人休想傷他分毫。
“秋總,不要緊張,我沒有任何目的只是無聊而已!活得時間太長總會覺得日子太過難捱。”
男人攤攤手,表情無辜至極,好似受了天大的冤屈,可說出的話卻無處不透着陰森詭異。
秋晨心裡疑團重重,這個男人變化太過突然,讓他摸不着頭腦。但秋晨卻不相信男人的話,他還不至於天真到白癡的地步。
這個男人絕對帶着齷蹉的目的,秋晨戒備的望着他,眼中帶着明顯的懷疑與警告。
男人無視秋晨的警告,站起身雙手插兜朝門外踱去。
“事情並未像你預想的那麼簡單!”
男人冷冽的聲音隨着他的身影滑向門外,秋晨蹩着眉頭,隱約覺得男人看似好心的告誡帶着看熱鬧般的幸災樂禍。
漆黑的庭院內立着一抹纖長的身影,男人細長的丹鳳眼凝視着天空的明月,勾起的脣角帶着濃濃的興味。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男人靜靜的站了片刻,轉身消失在無盡的黑夜。
韓淵誠站在水霧氤氳的露天溫泉邊,揉着額頭滿臉茫然。
他明明是要回房間的,怎麼走到這邊了!
汩汩的泉水從地底涌出,帶出的水汽在月光的照耀下猶如身處仙境般繚繞着淡淡的白霧。溫泉周圍是怪石嶙峋、花草簇擁,此時萬里無星,一輪明月高懸天際,水中波光粼粼的光影印照在四周的怪石上,瑰麗的景色明麗異常。
搖曳的光影將韓淵誠身體內的疲憊帶出,他猶豫着四下張望,夜已深沉,四周很安靜只有低低的蟲鳴。
韓淵誠被水汽薰的心癢難耐,索性將衣物全部脫下,緩步走進溫泉內。
溫熱的泉水帶着淡淡的藥香,料想這裡應該就是程東給陳雨荷安排的那個藥池。
涓涓的泉水撫觸着身體,韓淵誠身軀靠在大石旁,完全放鬆下來。
韓淵誠仰面望着天空的那輪圓月,思緒飛回遙那年的午後。
第一次相遇,坐在樹下因爲父母移民而哭泣的他,看到他翻牆而來,弱小的身體彷彿蘊含着無盡的力量。那麼高的圍牆,他順着高高的樹杆靈巧的攀爬翻越。
他這才知道隔壁奢華的別墅內住着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男孩,男孩見到他先是一怔,如黑曜石般晶亮的眸子內閃爍着驚喜與喜悅。
男孩披着一身陽光,如天使般聖潔美好,他頓時忘記哭泣,就那麼傻愣愣的望着他。
他歡呼雀躍的走進他,大人般伸出右手示好,“你好,我叫秋睿,隔壁來的!”帶着一身的陽光與暖榮。
他着魔般的望着他,伸出右手,握住了那隻柔弱卻又異常溫暖的小手。
韓淵誠緩緩的閉上雙眸,他以爲他能握着這雙手走完整個人生。
他以爲只要他肯等待,秋睿早晚有一天能夠明白他的心思。
可他錯了,時間不等人!
他待在他的身邊這麼多年,默默地愛着他。總以爲他不會愛上男人,便小心的隱藏着對他的感情,害怕他發現後連最後待在他身邊的機會都會喪失掉。
可他萬萬沒想到,秋睿竟然會愛上別人,對方竟然還是個男人。
一直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炙熱感情還未訴說就已夭折。
韓淵誠很不甘心,他怎麼能夠輸給江懿那種男人。
秋睿那麼美好、那麼優秀,又是那麼聖潔、那麼迷人,江懿與他簡直是雲泥之別。
韓淵誠握緊雙拳、雙眸赤紅,血液內沸騰着強烈的不甘,化作濃烈的怒火在他的身體內狂涌叫囂。
瞥見不遠處漂浮着的托盤,韓淵誠游過去抓起擺着的酒瓶將裡面的液體全部倒進嘴裡。
這一刻只有酒精才能麻痹他痛到窒息的心臟!
喝吧,醉了就什麼煩惱也沒有了!
隱約感覺身旁有人,秋晨從睡夢中驚醒,藉着月光看清站在牀邊的來人。
男人搖晃着身體猶如風中飄零的孤葉,渾身瀰漫着濃烈的酒氣,額上的髮絲被水打溼,水珠沿着他棱角分明的臉頰蜿蜒而下,低落在半開的襯衫領口上形成淺色的水跡。
韓淵誠的模樣很是狼狽、神色十分反常,平日裡從不酗酒的男人,怎麼會突然喝到爛醉如泥。
“誠誠,你怎麼了?”秋晨從牀上翻起,疑惑不解的望着韓淵誠緊張的詢問。
蹩見男人眼中的兇光,盯着他的目光中帶着強烈的恨意。秋晨暗道不妙,想退後儼然已經來不及。
男人突然伸出的手掌死死捏住他的脖頸,秋晨被掀翻在了牀上。
秋晨瞪大雙眼,呼喊聲憋在喉嚨處化作嗚嗚的悲鳴。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韓淵誠怎麼會突然性情大變,殘暴的如同兇猛的野獸。
韓淵誠雙眸赤紅、閃動着駭人的厲芒,摻雜着無盡的恨意。
秋晨清楚的意識到,韓淵誠是真的想要了他的命。
求生的本能讓秋晨奮力抵抗,秋晨屈起膝蓋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韓淵誠。
呼吸突然順暢,秋晨握着脖頸不住激咳。
“咳咳咳,韓淵誠,大半夜的你他媽的發什麼瘋!”
秋晨邊咳邊不住的咒罵,還未緩過勁,韓淵誠發瘋似的再次撲來。
兩人糾纏着扭打在地板上,此時韓淵誠腦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殺了秋晨。
如果不是眼前這個男人,秋睿怎麼會靈魂離體被困在江懿身旁。
如果沒有遇到江懿,秋睿怎麼會離開他!
都是這個男人,是他,是他……
韓淵誠舉起拳頭拼命的捶打着身下的男人,嘴裡更是憤怒的吼着:“秋晨,你這個混蛋!如果不是你,秋睿怎麼會離開我!”
韓淵誠無故發狂竟是爲了秋睿,對他下這麼重的手,竟然還要將他置於死地,秋晨心痛如絞,名利地位對他根本不重要,他做得這一切也只是爲了得到韓淵誠。
韓淵誠眼裡心裡只有秋睿一個人,秋睿一天不死,韓淵誠就一天看不到他的存在。
秋晨恨秋睿,他不甘心的怒吼道:“老子就是要秋睿死!他一天不死老子就一天不痛快!”
“你說什麼?”韓淵誠怒火中燒,一拳打在秋晨臉頰上。
秋晨被打的頭暈眼花,好半天才緩過勁,揉着腫脹的臉頰,將口中的血沫狠狠地吐在地板上。
“韓淵誠,你他媽的竟然敢打我,老子打死你!”秋晨也被激怒,撲到韓淵誠身上與他扭打成一團。
“老子,這麼喜歡你,恨不得將整顆心都掏給你,可你呢!你眼裡心裡只有秋睿,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秋晨紅着眼厲聲怒吼,宣泄着心底的憤怒。“從小到大,你都看不起我,覺得我不如秋睿。我盡力做到最好,就只是想讓你能夠注意到我。可你呢,你的眼睛永遠只關注秋睿,我秋晨有哪裡不好?你說啊,我到底哪裡不如秋睿!”
秋晨嘶吼着,他不甘心,憑什麼人人都說秋睿好,憑什麼他不如秋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