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秋睿,江懿決然的面容升起一抹痛楚,他攥緊拳頭,緩緩的閉上雙眸,再次睜開時那抹痛色已消失殆盡,他脣角浮上慘然決斷的笑意。
“雨荷,事情結束後,讓他忘了我,忘了這幾個月發生的一切!”
“你說什麼?”陳雨荷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眸,她完全沒想到江懿會有這種打算。
“江懿你不能這麼做!你怎麼可以讓秋睿忘記你!”
“這是最好的結果,他依舊是那個冷傲淡漠的秋睿,不會因爲我的離去而傷心難過甚至是一蹶不振。”
“可是……”
“雨荷,秋睿不止是我一個人的,他有他的責任,有他的使命。他不能因爲我的離去而萎靡。我想要一個幸福快樂的秋睿,而不是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的秋睿。讓他能夠平安的活下去,這纔是我的初衷。”
陳雨荷怔怔的說不出話來,江懿的話字字句句敲擊在她的心上,激起一**帶着痛楚的漣漪。她的眼眸被泛出的淚水完全遮擋,恍惚間好像回到五年前。
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他跪在大殿的正門口。渾身滿是泥污,黑沉的泥沙混着深紅泛紫的血液黏在他破敗的衣服上,血肉模糊的額頭上蜿蜒而下的紅色已經乾涸,如烙印般縱橫交錯的佈滿整個臉頰。
可他的脊背卻挺得筆直,亦如後山的蒼松,帶着難以撼動的強韌。
陳雨荷不明白,究竟是怎樣的決心支撐着這個男人從山腳一路三跪九叩走到山頂。
男人說明來由,陳雨荷徹底震驚了。
怎麼會有人爲給他人改命盤不顧自己的性命。
五年前,陳雨荷不明白,今天,她知道了。
原來愛情可以讓人充滿力量。
秋睿睜開雙眼,待看到眼前的江懿後,猛地直起身子,慌亂的問道:“江懿,你沒事吧?那個人……”
江懿身後不遠處的方不同讓秋睿警惕起來,擔憂的眼神霎間轉爲憤怒,他站起身擋在江懿身前,寒聲道:“我不知道你是誰?陣法雖然是江懿擺的,但這事和他無關。你沒有權利對他興師問罪。”
陳雨荷趕忙上前解釋道:“秋總,你不要緊張,他是我的師兄!剛剛的事都是誤會!”
秋睿狐疑的望着陳雨荷:“你說他是你師兄?你不是已經將事情的始末告訴過他,他爲什麼還要爲難我們?”
陳雨荷啞然,沒想到秋睿心思竟如此細膩。
“睿兒,這位先生真的是雨荷的師兄,他叫方不同。剛纔是一場誤會,都怪雨荷這丫頭,只是說要方先生來給咱們幫忙,沒有說明幫助的對象。”江懿不着痕跡的打圓場,“方先生不知道咱們就是他要幫助的對象,以爲我擺下邪陣囚困了你的魂魄,所以才……”
“真的是這樣嗎?”秋睿隱約覺得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盯着江懿的眸子,問道:“你沒騙我?”
“我怎麼可能騙你呢!”江懿若無其事的淺笑着,表情沒有絲毫異樣。
秋睿想了想,覺得江懿真沒有騙他的理由。
見方不同不是敵人,秋睿對他也沒有先前的敵意,很快恢復常態,問道:“既然方先生已經來了,是不是困魂陣就能破了?”
秋睿這話問的是陳雨荷,雖然方不同不是敵人,但方纔不分青紅皁白的發難還是讓秋睿憤憤難平。
陳雨荷聽聞秋睿問到破陣的事,突然不知該怎麼回答他。她實在是管不住自己的情緒,不能裝作若無其事。她甚至不敢去看秋睿的眼睛,她在那雙清澈眸子的注視下會忍不住說出事情的真相。
見陳雨荷沉默着不答話,秋睿心裡的不安更加濃烈,追問道:“陳小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陳雨荷緊緊咬着下脣,強忍着險些奪眶而出的淚水。她低着頭,努力將悲傷的情緒隱藏起來。
“睿兒,確實有個壞消息。本來是不打算告訴你,但你畢竟是當事人,我也答應過不騙你,所以還是決定告訴你!”江懿知道秋睿心思縝密,陳雨荷又是個藏不住事的人。秋睿很容易從陳雨荷的表情中覺察出異樣,如果不給出個合理的說辭,秋睿一定會深究下去。江懿不想讓秋睿知道事情的真相,既然他已經決定犧牲自己挽救秋睿,就沒必要再給他增添痛苦。
“什麼事你說吧!是不是困魂陣破不了?”秋睿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江懿的話讓他隱隱覺得不安。
“也不是破不了,只是需要點時間!而且有個法器可能還不在人界!”江懿避重就輕,將先前三人商量好的說辭道出。
果然秋睿沒有再去深究陳雨荷流露出的異樣,問道:“那個法器不在人界在哪裡?”
“雨荷,你剛不是算了嗎?鎮魂幡現在應該在哪裡啊?”江懿伸手輕拽陳雨荷的衣服,提醒道:“你看我家睿兒都着急了,你就快點說吧!別裝神弄鬼的嚇唬我家睿兒。”
陳雨荷知道江懿在提醒她不要讓秋睿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也知道現在並不是傷感的時候,勉勵的扯開嘴角:“我剛算過了,鎮魂幡如果不在人界,最有可能在冥界!”
靈魂離體已經夠讓秋睿驚訝的,在聽到陳雨荷的話後,忍不住驚奇道:“冥界?真的有冥界嗎?”
難怪秋睿會驚訝,這事也確實太過匪夷所思,江懿淺笑着解釋道:“睿兒,人死後變成鬼,鬼魂最終所去的地方自然就是冥界!”
秋睿奇道:“那我們應該怎麼去冥界?”
陳雨荷說道:“秋總你不要擔心,明天我就下冥界拿回鎮魂幡。”
江懿知道陳雨荷還在爲她的失誤而懊惱,將奪得鎮魂幡的事攬在身上,也是因爲心裡內疚想要贖罪。
“師妹,若是我們預料的沒錯,鎮魂幡應該在幽冥神殿,幽冥大帝居住的地方豈是人類能夠隨便去得!”方不同擔憂的說着,他怎麼能眼睜睜看着陳雨荷冒如此大的風險不加以阻止。
江懿贊同道:“雨荷,你不能下冥界。”
陳雨荷堅定的說道:“正因爲冥界內諸多風險,我才應該去。我精通卜算和符咒,也只有我最適合去冥界。”
“破陣不止需要鎮魂幡,還有返魂香和玲瓏石。”方不同說道:“方纔師妹算過了,返魂香要到下月初在B市恆寶拍賣行進行拍賣。至於玲瓏石,那是我派的至寶!”
方不同望向三人,說道:“師妹,你去玄清宮取玲瓏石。江懿和秋睿去B市買返魂香。我去冥界拿鎮魂幡。”
“不行,我去冥界拿鎮魂幡!”陳雨荷強硬的拒絕方不同的提議,她犯的錯誤就要由她來補救。如果當初不是她太過自負,也不會造成今日無法挽回的局面。
陳雨荷很內疚,她無顏面對秋睿與江懿。
江懿知道陳雨荷堅持的原因,剛要開口勸阻,秋睿插言道:“陳小姐、方先生,很感謝你們爲我的事如此費心費力。既然是我的事,自然要我來解決。”
“B市的返魂香我會讓韓淵誠去買,方先生麻煩你去貴派取回玲瓏石。至於冥界,我想親自去拿回鎮魂幡。”秋睿爲計劃重新做了部署,他望着江懿道:“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冥界嗎?”
冥界危險重重,秋睿本不想讓江懿插手,但他知道若是提出由他取回鎮魂幡,江懿一定會執意跟隨。再者,秋睿離不開江懿身邊,自然無法單獨行動。百般思量後,秋睿決定還是由他主動提出會更合適。
江懿淺笑着點頭,聲音異常堅定,“那是自然,你是我媳婦,自然是夫唱夫隨。”
秋睿與江懿相視一笑,他們之間不需要道謝,一切盡在不言中。
隨後秋睿對陳雨荷說道:“陳小姐,麻煩你在這邊接應我和江懿。爲我們做一些指點。”
“可是,秋總,冥界危險重重,你和江懿沒有異術防身,去到那邊很容易出事的。”陳雨荷焦急的想要阻止秋睿。她去都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拿回鎮魂幡。江懿和秋睿只是一介凡人,下冥界根本就是在以卵擊石。
“陳小姐,我覺得這樣的部署最合適。謝謝你的好意,我自己的事情,還是想要自己解決。”秋睿篤定的笑着,漆黑的眸子內閃動着堅韌的光芒。
江懿覺得秋睿考慮的很周全,方纔同意他的部署並不是一時衝動。
陳雨荷雖然身懷異術,可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在冥界那種混雜兇險的地方還是有諸多的不便。陳雨荷已經幫了他們很多,江懿不希望她再以身犯險,於是勸慰道:“雨荷,我覺得秋睿的部署很好,有你做後援我和秋睿一定會馬到功成。”
“可是……”陳雨荷還想勸阻,被方不同截過話,“師妹,秋總說的對,這樣的部署是最合適的。即便是你下了冥界,若是沒人在後方接應,也不好全身而退。咱們之中只有你和我兩人能夠拿回玲瓏石,若一人回玄清宮,一人去冥界,那誰在後方做接應。秋睿和江懿雖然不懂異術,但在冥界自然也無法引起鬼差的懷疑。只要讓他們帶上符咒和法器,真要是出了什麼事,鬼差也奈何不了他們。”
方不同的提議讓秋睿與江懿精神大陣。
江懿說道:“雨荷,你別再猶豫了,就按照方先生說得辦吧。時間不多了,我們分頭行動,一切準備好後我和睿兒就下冥界拿回鎮魂幡。”
見秋睿與江懿一再堅持,陳雨荷雖然不情願,最終還是點頭同意。
“你們不要逞強,鎮魂幡拿不回來我們再想其他辦法。你們的安慰最重要!”陳雨荷不放心的囑咐道。
“雨荷,你放心吧,我們會量力而行。”
江懿與秋睿相視一笑,均看到對方眼中的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