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歸何兮!
魂歸何兮!
素錦恍恍惚惚中,掙脫了矇昧,從渾噩之中,恢復了清明。
“我在什麼地方?”
“對了!我死了!”
“我死了?爲什麼我沒有魂飛魄散?那根毒針,我用的是五毒妖物的毒液提煉而成,一針入喉,不僅見血封喉,還可腐蝕肉身,消噬靈魂,如今我怎麼還能保留全魂?”
“難道···我終究沒有逃過命運?”想到這裡,素錦的魂魄鬼軀臉上,露出了悲慼之色。
“罷了!終究是逃了生劫,如今魂魄之軀,也不過是經些苦難。”素錦想到這裡,倒也定下神來。
打量四周,所見卻是黃沙漫漫,天地之間一片混沌,無光卻可見周遭之物,無日月星辰,卻又有清冷之輝,籠罩四野。
蒼茫之地,便是荒涼。浩蕩之際,倒是有一股清涼冰冷之氣,順着長風而來,撫慰魂軀,留全意志。
黃沙之外,隱約可見一座巨城。
素錦不自覺的便朝着那巨城走去。
巨城附近,素錦看到了重重鬼影。
只是這些鬼影,卻都被一股力量收束着,既不散去,也不能肆意的遊走。
唯有她,彷彿是特別的。
順着城門,往裡走。
似乎可見許多她未曾見過,此時也無法理解的大格局。一些特別的建築,還有特別的區域,還未曾展開,只能粗略的顯露半點輪廓。
然而這所有的一切,都並無用處。
至少此時的素錦···她看不出來,這些都有什麼用處。
只是隱約,似乎覺得有些不凡。
行至城池中央。
只見高高的宮殿上,一身披黑袍的男子,偉岸、雄渾、氣勢滔天的坐在黑色的王座之上,俯視着整片陰土。
“神!”素錦魂身顫抖,卻倔強的擡頭。
她生前是織女···編織血繩,困縛神靈的織女。
死後雖然失了力量,卻不棄其尊嚴。
然而再一看,素錦卻突然如遭雷擊。
那看不清具體面容的莫名之神,雖然一身黑袍,卻正大光明,堂皇大氣。
以她的見識,不難看出,這位神並未被污染,渾身上下,不含半點邪異、鬼祟的氣息。
“神?真正的神?”
“怎麼可能?不是傳聞中,連亙古已存,香火綿延萬載的五方上神,都已經墮落了嗎?”
“怎麼可能還有神,不曾被污染?”
素錦心中巨顫,卻本能的感覺到,她正在見證一個偉大的出現。
不由得便問出了聲:“此處爲何地?”
“尊神···爲何神?”
林溪俯視着素錦。
素錦本就該魂飛魄散的,卻因爲林溪的陰土,正好籠罩在她所亡故之區域,林溪耗費了一點點的神力,將她的魂魄拘來。
此時陰土已固,地府已顯根基。
林溪自身卻缺乏助力,難以擴大陰土,收攏大量的香火之力,用以塑造完整的,傳聞中的地府陰司。
素錦,便是林溪挑選的一枚棋子。
面對素錦的疑惑,林溪用渾厚的嗓音說道:“此乃地府,輪迴之所,處諸惡之地,爲九幽之下。”
“吾乃···地府府君,司掌輪迴,判陰陽,辨善惡,定陽壽,既葬天下有情衆生,也葬這世間無情諸神。”
聲音如雷,於這巨城之中,反覆迴盪。
素錦不由便心生窘迫,莫名的此生所爲,皆在魂中一一浮現,往昔稍有的一些心機、打算,稍有違背道德、良知之處,此時也竟然事無鉅細起來。
再無遲疑,素錦跪伏在地。
“吾神威嚴,小鬼心旌。”
林溪收了神通,依舊俯視素錦。
道法自然,故而仙可以高高在上,也可以遊戲人間,可以是九霄之上的至尊,也可以是路邊乞食的乞兒。
然而神道唯尊,此時林溪欲化身輪迴之主,地府府君,就必須端起來。
神威如獄,神威如海。
“天道有缺,故有惡煞天來,九天諸神,皆墮於惡。吾於萬古中甦醒,自九幽而來,意再塑地府,造黃泉,立望鄉,開闢十八層地獄,定十殿閻羅,分五方鬼帝,地府神職一應補缺。”
“收天下冤魂惡鬼,亦囚此世惡神。”林溪娓娓道來,素錦卻聽得魂軀亂顫。
倘若這都是真的···那地府打開之日,便是這混亂之世終結之時。
“素錦!你本是陽世織女,織繩囚神,雖逆神道,卻無愧人心。此爲大善,今賜你陽世行走之符,送你三滴還陽神水,再予你勾魂索、打魂棒。”
“無論邪煞陰鬼,此世惡人,或是爲亂邪神,此二物皆可打之,二物相合,送入地府。”
林溪言罷,也不等素錦再提問,直接便一揮袖,將其送回陽間。
此時別院內,安老爺與一衆大戶族長,都面如鍋底的看着素錦已經腐爛的屍體。
米老大被打翻在地,用刀斧壓着,滿臉不甘。
“米豪義!你溝通外人,殘害素錦織女,罪無可恕···錦官城內無官,我這鄉紳便代官執法,明日正午,便將你梟首示衆,以安民憤···你可服氣?”安老爺對米老大說道。
米老大當然是不服氣的。
但是他的嘴巴被破布塞着,裡面還包裹着兩個麻球。
他便是有話,也是半句也說不出來。
“好!既然你服氣,那此事便定了。”
“諸位···素錦織女和其侄兒已死,吾等還需早做打算,不知何人還能請到新的織女,來我錦官城執掌大局?”安老爺問道。
此時無人作答。
錦官城內的織女接連遇害。
真兇卻一直逍遙法外,此事外人不知,城內的百姓,以及富戶們,卻多少有些猜測。
便是有關係,可以尋得新的織女者,此時也不敢再言了。
安老爺嘆息道:“既是如此···懸賞吧!”
“我安家願出白銀三千兩,作爲懸賞,聘請新的織女速來我錦官城。”
“諸位···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吧!”
那些富戶、大族族長的臉上,紛紛露出肉疼的表情,臉上的肌肉紛紛抖動。
之前也是安老爺,以聘請素錦,需天淪學院資格爲名,四處募資。
以大價錢,購一名額。
如今素錦和其侄兒都死了。
錢財也都換了名額,卻是妥妥落入了安家的口袋裡,怕是摳不出來了。
卻在此時,忽然有人怪叫起來。
“叫什麼?”
“這般不知體統!”安老爺渾濁的眼珠一瞪,朝着那出聲之人呵斥過去。
那人卻指着素錦的屍體,驚呼道:“詐···詐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