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按照梅長蘇的推測,那麼接下來哪派攻入青州,最想佔據點星劍派的地盤,就是與驚神宗餘孽有關聯?
“好計!”
震驚過後,葉雨時卻是發出讚歎。
且不說梅長蘇這番推測到底是真是假,只要將這個消息傳播出去,再宣揚一番,三人成虎,就足以形成輿論大勢,讓周遭的各方勢力掂量掂量。
畢竟驚神宗餘孽這個名頭扣下來,那可真是後患無窮,消息靈通的人更是知道大夏皇朝新得了兩件地品仙寶,萬一要立威,正好拿他們開刀,豈不是送上門去?
因此梅長蘇此計看似簡單,碰碰嘴皮子,扣頂大帽子,實則剝絲抽繭,將一樁二十年前的疑案與現在的形勢所結合,簡直巧妙到不可思議。
王憐花輕搖摺扇,腦海中已是制訂了完整的宣傳策略,楚楓更是微微一笑,順着話接道:“可恨我當日在海龍島上本以爲是打抱不平,卻不想是被驚神宗餘孽所利用,與貴派結下仇怨,悔不當初啊!”
蔡涵趕忙道:“黎師叔他們並非喪命於楚宗主之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確實,真正死在楚楓手中的高層,唯有七殺峰主沈瀝,而他的徒弟齊魯如果尚存,自然與楚楓不死不休,但現在七殺峰一脈幾乎死絕,人走茶涼,世間皆是這個道理。
此時承接了剛剛的話題,衆人頓時開始言笑晏晏,兩派的關係正式破冰,大殿內一下子熱鬧起來,就只剩下端坐在主位的葉雨時面色陰晴不定。
劍修脾性向來耿直,許多弟子一心練劍,不理外事,才能換來突飛猛進,八面玲瓏的自然有,比如璇璣殿主歐敬豪,但數目可謂少之又少。
葉雨時脫凡時期亦是耿直,後來晉升真我後,隱隱被當成下代宗主培養,纔開始跟着各位長輩耳濡目染,處理宗門事務。
正因爲這樣,葉星淵去時纔有了幾分安慰,葉雨時哪怕還不成熟,終究也爲宗門留了一份希望。
可現在,葉星淵卻不知道自己兒子覺得隊伍帶不動了。
自己先前一番苦心不被理解也就罷了,這羣豬隊友紛紛與他唱對臺戲,現在更是被天驕門拉攏腐蝕,照這樣下去,吞併之勢簡直不可避免……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我要快快登上掌教,定下大義名分!”
葉雨時目光閃動,剛剛有了計較,誰料梅長蘇的目光轉過來,拱手笑道:“少掌門,您準備何時宣告四方,繼承點星掌教之位?”
葉雨時一驚,模棱兩可的道:“等局勢安定吧!”
梅長蘇正色道:“所謂名不正言不順,我們需防備敵人以此做文章,少掌門還是快快登上掌教之位吧!”
葉雨時心裡一咯噔,更加不敢隨意答應,生怕裡面有什麼陷阱在等着他。
他不知這個表現落在蔡涵等人眼中,卻是覺得他有了返虛尊者作爲師父,看不上點星掌教的位置。
“讓我馬上繼承掌門之位,此人到底是什麼目的?我不相信他會這麼好心,肯定有原因!”
葉雨時卻是皺眉苦苦思索,想得腦瓜子疼,但漸漸也回過味來了:“莫非他爲了阻止我繼承大位,故意這樣引發我的忌憚,讓我疑神疑鬼?”
好死不死的,這時梅長蘇又看了過來:“少掌門,還有一事!”
葉雨時現在是真的有些怕直面梅長蘇那彷彿能洞穿人心的睿智目光:“請說!”
“貴派的弟子現在千劍峰的哪一座山中?是該讓他們回來了吧!”
於是乎,當梅長蘇輕描淡寫的發問時,葉雨時差點沒跳起來,失聲驚呼:“你怎麼知道他們還在千劍峰內?”
其他人也以不可思議的目光看過來,梅長蘇溫文爾雅的笑了笑:“方纔宗主告知,少掌門在地煞寶境備下了同歸於盡的手段,卻偏偏自己不離開,我便知道您用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辦法!”
“如今青州動盪,三千名弟子目標太過龐大,去哪裡都不安穩,分散離開又難免成爲一盤散沙,換成是我,倒不如選擇這個最危險的地方潛伏下來,勤練劍法。”
“一旦千劍峰爭奪落下帷幕,地煞寶境不在,各大勢力對千劍峰也會失去大部分興趣,那些弟子再適時出現,點星劍派自動降爲靈品宗門,脫凡階的元氣未失,相信也沒人願意貿貿然啃下這塊硬骨頭,宗門的傳承不就保住了嗎?”
梅長蘇聲音悅耳,這番帶着磁性的話卻說得葉雨時冷汗淋漓。
因爲這簡直就像是讀心,將他的所思所慮,所謀所想,全部道出。
如此還沒完,梅長蘇緩緩站起身來,身側的呂安展開青州地圖,將千劍峰羣山放大。
燕雪瑤等人方纔發現,千劍峰雖說是點星劍派的駐地,但經過五百年發展,其實才佔據五分之一左右的區域,主要分爲三峰五殿,剩下的許多都是荒蕪人煙。
而梅長蘇的手指就點在那最外圍的幾座山峰處:“當然,地煞寶境被毀動靜勢必極大,說不定還有地龍翻身,山川傾塌的大禍,爲了儘可能保證弟子安全,他們離得肯定越遠越好,最可能在這三座山峰中……”
咕嘟!
葉雨時下意識的吞嚥了一下口水,這是比什麼都要確切的答案。
顯然,梅長蘇說對了,點星劍派所有的脫凡階弟子就在那裡。
蔡涵等人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曾經認爲臨危不亂的少掌門一經對比,頓時顯得平平無奇。
幸虧天驕門現在是友非敵,否則這聰明反被聰明誤,那些弟子豈不是要死無葬身之地?
他們卻不知道似梅長蘇這種喪失了原本武功,一味鑽研人心算計的,是在琅琊榜世界那樣的環境中才能如魚得水,在這以武爲尊,可一力降十會的世上,卻是罕見至極。
所以葉雨時真的已經相當不凡,拿梅長蘇對比,實在是極大的不公。
而天驕壓制,纔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