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
胡媚孃的變化太過突然，尤其是一向膽小的她居然主動出手，更是向着兩個尋常肉眼根本難以發現的神魂發動了攻勢。
這一刻，十指如爪，在虛空中犁出道道裂痕，竟瞬間形成了一陣洶涌澎湃的風暴，繚繞四方。
那狂暴肆意的威儀，讓楚楓爲之動容，更爲可怕的是，當阮驚鴻被爪風擦到之際，頓時發出淒厲慘叫來。
因爲他感到一股久違的、錐心刺骨的痛襲遍全身，好不容易化作的人形又退了回去，變成了光團。
“能傷及神魂，這是什麼天賦神通？！”
李陸安原本對胡媚孃的攻擊根本不在意，這一刻卻是面色劇變，避之不及。
如他和阮驚鴻這種寄物留世的存在，最懼怕的就是這類直指神魂的攻擊。
對上這類敵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轉身就跑，否則就算勝了，自身的神魂也會五勞七傷，相當於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而有肉身，還能通過吸納天地元氣彌補治療神魂的傷勢，現在的他們卻如無本之木，無源之水，只得消耗，沒有補充，又豈敢直面胡媚孃的咄咄攻勢？
“沒用的東西，還敢利用我！”
胡媚娘衣袂飄飄，如仙女臨塵，嘴角飛揚，又如真正妖女該有的氣場——囂張跋扈！
楚楓看得是目瞪口呆。
拜託，這是胡媚娘誒，不是白素貞啊，真的沒有契約錯人？
“你是胡媚娘前世記憶所成的人格，白衣紅衣區別，在這兩種人格間切換嗎？”
下一刻，他細細觀察，終於若有所悟，緩緩地發問。
白蛇傳由於版本的不同，主要人物的實力設定肯定也有起伏差距，想來天驕系統將之整合，設立了某些隱秘的觸發條件。
兔子雖然生性膽小，但若能成妖，也能有一番作爲。
比如西遊記裡面廣寒宮的搗藥玉兔，下凡假扮天竺國公主，與孫悟空一場好戰，打了許久才分出勝負，可謂雖敗猶榮。
而如胡媚娘這樣的，要麼不列入天驕序列，就是個嬌嬌弱弱，毫無戰鬥力的兔妖，要麼就是雖然表面上看似一無是處，實則擁有着強大潛力，只待挖掘的玉兔精。
“我於崑崙山上修行千年，止望飛昇仙界，卻因元神未足，未成正果，可憐這一世孤苦伶仃，幸得小郎君疼愛……”
轉向楚楓，胡媚娘馬上變了一副臉來，嫣然一笑，百媚橫生。
“好好說話，你的目標是位列仙班？那恐怕難了，因爲這個世界已經沒了仙庭！”
怪不得說女人是天生的演員，這女妖精畫風切換的速度實在太快，楚楓也不敢相信哪一副纔是她的真面目，卻也知道面對這個紅衣胡媚娘，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我知道。”
聽了這傳音，胡媚娘嫵媚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迷茫，旋即隱去，甜甜一笑：“不過在那裡，永遠沒有出頭之日，來了這兒，纔有新的機會！”
“好！”
既然胡媚娘有這種覺悟，楚楓也放下心來，承諾道：“修煉方面的資源，我一力供給，這裡沒有那天庭瑤池，王母女仙，卻是更加自在超脫，你若有恆心毅力，日後的成就將超乎原本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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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非虛，看到方纔胡媚娘展現的手段，楚楓就知道天驕門第一位返虛尊者，或許還要落在這個女妖精身上。
畢竟她的前世是千年修行的大妖，根基猶在，哪怕此世重新修來，只有三百年道行，也比其他妖族要強得多。
而現今召喚的天驕中，在原本的世界內達到返虛高度的，也唯有南宮問天和步驚雲兩人，他們目前都還是孩子，且不說長大成人，就是那漫長的劇情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
至於王憐花、程靈素、梅長蘇等人，天資固然不凡，但受限於原本的世界，起點過低，走完真我之路都是無比漫長，且未來會不會遇上瓶頸，再難寸進，誰都說不準。
所幸他們有着各自的專長，那纔是更重要的所在，楚楓並不想再將武力的重擔也給壓過去，胡媚孃的出現正是時候。
當然，哪怕對胡媚娘寄予厚望，楚楓也不會厚此薄彼，他看着這煙視媚行的尤物，正色道：“不過你要立下一場大功，日後宗門的資源，纔會向你傾斜！”
“是，宗主！”
胡媚娘馬上變得端莊優雅，雍容大方，福了一禮，有種白素貞的氣質，不愧是百變妖精。
“你跑不掉，你跑不掉！”
兩人交談之間，楚楓的劍速並沒有半點減慢，但後方那直衝天宇的龐然氣勢卻越逼越近，隱約間更能聽到鐵心獅子的狂然怒吼。
值此關頭，胡媚娘也不再賣弄風情，凝重地道：“如此妖氣，前世的我也無法匹敵啊！”
楚楓問道：“他現在看上了你的化形之術，你可有辦法？”
胡媚娘凝眉道：“若是他想要軟語哄騙，我還能周旋一二，若直接搜魂，那就無計可施了……”
胡媚娘已是見多識廣，狡智如狐，都一籌莫展，楚楓不由地嘆了口氣，又問道：“你的這個狀態能保持多久？”
相比起那個白衣只會躲在背後的萌兔子，還是紅衣的能夠助他一臂之力！
“看來小郎君是更喜歡我了！”
胡媚娘盈盈淺笑，面露歡喜道：“只要那頭大獅子不除，都是我陪着你哦！”
“生死危急關頭，外界壓力下的逼迫，讓更有戰鬥力的人格出現嗎？”
楚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目光一斜，就見李陸安和阮驚鴻重新飄了回來，神色無形中變得恭敬許多。
這兩位返虛尊者雖然屈居爲僕，但又豈會心甘情願，更是自視甚高，認爲楚楓關鍵時刻唯有依靠他們。
可現在一個不知從什麼地方蹦出來的女妖，竟對他們造成了偌大的威脅感，終於放下了高傲。
也暫時沒他們什麼事了，當鐵心獅子出現在不遠處的地平線上，那激盪的氣血一現，兩道神魂立刻忙不迭地沒入點星劍與眉心祖竅內躲藏起來。
倒是楚楓毫不畏懼地轉頭，冷冷盯向那個在大地上飛速奔跑，每一次跳躍都能輕鬆橫跨數裡距離的可怕存在。
“不死不休嗎？哼，有種你跟上來吧！”
點星劍一斜，他不升反降，按落劍光，緊緊貼住地面飛行，前方已是密林蒼茫，崇山峻嶺。
那是青州與惠州的交界點，青邙山。
惠州位於青州東南，已經出了天顏宮的掌控範疇，正是中央十二州之一。
天下三十六州中，天顏宮、落花宮、丹心宮和問天閣這四方地品宗門各佔六州，而正中最富饒的十二州，則被天道盟把持。
當然近幾百年來，大夏皇朝也逐漸興盛，不再是以前那個只有名義上統治地位，實則政令不出帝都的傀儡政權，於十二州內與天道盟鬥得如火如荼。
楚楓此行正是要將鐵心獅妖引往惠州。
青州出了如此大事，天顏宮其餘四部還是不現，自然不是看火部的笑話，而是被其他事情絆住，否則當容不得一個大妖在人族腹地內如此囂張。
但楚楓相信，別的勢力被拖住手腳，無法調配出強有力的幫手倒也罷了，作爲天下第一宗的天道盟，絕對不至於如此窘迫。
一旦鐵心獅妖敢入侵惠州，等待他的絕對是前所未有的迎頭痛擊。
鬥吧！
鬥得兩敗俱傷，才最如我之意！
“吼！”
可就在這時，鐵心獅妖也感應到了什麼，右側的獅頭突然發出震天怒嘯。
雙方相距明明還有十數裡之遙，他那山巒般的身軀已經猛地躍起，化作一道閃電，向着楚楓撲來，前肢利爪挾帶凶猛至極的氣流隔空抓下。
之前那已經快到極致的奔跑速度，居然還不是他的極限！
“你速度再快，那麼龐大的軀體，又能有我的御劍靈活嗎？”
楚楓冷笑一聲，劍尖一轉，向着右側飛去。
鐵心獅妖現出真身後，力量已經攀升至拔山超海的層次，恐怕紫府地仙來了，單就這方面也無法匹敵。
現在又展現出了電射星馳的速度，若還具備轉折如意的靈活度，那真是違背天地常理了。
果不其然，楚楓劍光一轉，鐵心獅妖身軀躍至半空，腰腹首尾連貫，也猛然急升，想要調轉勢頭。
可惜在巨大的慣性下，他的調整再是及時，亦是硬生生地撞向青邙山中，根本抓不住楚楓。
似是不甘心，身在半空，鐵心獅妖猛然一抖，無數金黃獅毛甩出，化作成百上千的兵刃。
這一招在火焰山上用過，所過之處，近皆斷金分石，火部上下死傷慘重，但究其根本，不過是一招類似於天女散花的手法罷了，對於單人的威脅性並不大。
楚楓施展雷神疾旋，如同飛翔在暴風雨中的海燕，輕靈優雅地御使着劍光，于飛羽中穿梭，眼見着就要安然離去，耳畔突然響起李陸安惶急的示警：“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鐵心獅子左邊的獅頭突然閉上眼睛，明明在激烈的追逐戰中，那副表情竟有種寧和平靜之感，然後……
嗖！
那些去勢已定的飛羽突然轉向，霎那間萬千利刃穿刺，化作天羅地網，向着正中的楚楓包抄。
“我靠！”
楚楓驚得一頭冷汗，幸運的是有李陸安提醒，他搶佔先機，先一步施展天劍之術，人劍合一，化作流光向外鑽去。
胡媚娘更是警覺，早在鐵心獅妖逼近之時，就身形虛化，變作一蓬獵獵作響的披風，披在楚楓肩頭，氣息更是與他暫時融爲一體。
錚！錚！
兔起鶻落之間，金鐵交鳴之聲響徹四野，點星劍不知與多少飛羽碰撞，才險之又險地闖了出去，劍身上卻已是出現了道道微不可查的創口。
“該死的，這是什麼天賦神通？不對，是那個獅頭，這妖孽可以一心二用！”
當天劍散去，楚楓的身影重新現出，已是面色蒼白，驀然噴出一口鮮血來。
受創倒是其次，關鍵是真元和煞氣的耗損太過嚴重，短時間內根本沒法御劍飛行了。
而作爲劍靈的李陸安，更是痛苦得神魂顫抖，語氣裡滿是懼怕地道：“此妖不除，日後或許真有機會衝擊那無上的天妖境界！”
“甭管日後如何，先過眼前的難關再說！”
楚楓輕喝一聲，運起戊土麒麟篇，向着地面鑽去。
既然上天無路，那就入地尋門。
他雖無法未卜先知到如今的險境，卻也清楚世間的戰鬥不可能一直都發生在旗鼓相當的同境界下。
以大欺小或是殃及池魚的事情其實每時每刻都有上演，尤其是他作爲前朝皇族，更會有無數未知的兇險等待。
因此未雨綢繆之下，楚楓先向一眉道人請教，再結合自身的所學，纔有瞭如今施展的土遁之術！
“你這個卑微的蟲子，東躲西藏算什麼本事？”
眼睜睜地看到楚楓被逼落下劍光，卻又在眨眼間消失不見，鐵心獅子勃然大怒，右邊的獅頭氣得連連怒吼，氣浪滔天。
但他左邊的獅頭依舊是那副沉穩安寧的神情，雙目睜開，射出凝如實質的光芒，在大地上掃視着，突然把握住了什麼，雙爪按向地面。
轟隆！
大地頓時開裂，道道裂痕深不見底，鐵心獅子飛羽一抖，鑽入其中，追蹤過去。
“來了！”
這次是阮驚鴻示警，插下兩個返虛級的眼，普天之下也是沒有幾人能享受這等待遇。
剛一發現行蹤暴露，楚楓立刻破土而出，在土石翻飛中，激射出道道劍氣，直接刺向鐵心獅子的腹部。
換成旁人，被這蓋世大妖如此步步緊逼，早就嚇得魂飛魄散，他卻還尋思着反擊之策。
因爲楚楓清楚，一味的躲避只是苟延殘喘，唯有且戰且退，尋找到對方的弱點加以剋制，纔有活命的機會。
他的努力沒有白費，隨着鋒銳的劍芒閃過，鐵心獅妖原先的傷口齊齊崩裂，發出痛苦的吼聲。
以大妖旺盛至極的生命力，這點傷口原本不足以損傷其根本，但經過長途奔襲和飛羽脫落，終於使他受到了不可忽視的傷勢。
“咦，這頭大獅子的狀態跟我好像……”
如果這還不足以傷筋動骨，那麼接下來胡媚娘美目落在那表情截然相反的兩個獅頭上，驚咦出聲時，楚楓通體一震，腦海中猛然閃過一道靈光：
“鐵心獅妖真正的弱點，莫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