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阿冪肚子痛得厲害,只能更這麼多了。
說來玉娘凡事都肯早做預防,她要送月娘還鄉,一來是怕月娘在京叫人利用生出事來;二則是個引蛇出洞的意思。要看都有什麼人盯着承恩候府。果然陳淑妃母子看着月娘一動,跟着也動了,就叫玉娘發現了他們母子手上的兩個暗樁,到後來又從這倆個暗樁身上摸下去,更牽出一片人來,這是後話。
玉娘當初也不曾料着,她送月娘回鄉的舉動到得後來竟能有這樣意外的收穫,叫她能趁亂設局,將護國公,高貴妃並陳淑妃一塊兒套入局中。不管是哪個入了轂,都有吃不了的虧。
玉娘得知謝逢春與宋家那些事之後,立時宣馮氏入宮,將要謝顯榮做的事兒告訴了馮氏知道。謝顯榮與馮氏夫婦,算不得什麼良善,名利心都甚炙,只好在看得明白,尤其謝顯榮,正是個“他辦事,你放心”的。
謝顯榮果然依着玉娘吩咐立時將宋柯哄回承恩候府,又依言留下了個身量與宋柯相仿的小廝。
這正是玉娘不肯受制於人,是以索性設下的李代桃僵,引蛇出洞之計。宋柯訂的房中一個死人,臉又叫人劃得亂七八糟,牀上還有數百兩銀票後,謝顯榮已明白,以常情來推測,必定以爲謀財是假,殺人是真。可宋柯是一外鄉人,做了什麼要叫人殺死之後,還要將臉毀了?
於是玉娘安排下人手,預備喊破宋柯將妹妹先許謝懷德後嫁謝逢春。一來,一個把柄之所以能做把柄,總要不爲人知,纔好拿來用,一旦揭破也就沒用了;二來,若是沒這個說頭,如何將殺人滅口的矛頭指向謝逢春?
這是玉娘故意送到高貴妃等人面的把柄,如今只看這些人肯不肯吞了。哪怕高貴妃,陳淑妃等人機敏,不肯吞鉤,與玉娘也沒什麼妨礙:宋柯沒死,一查就好證明謝逢春清白的。即沒殺人滅口一事,連着謝逢春父納子妻也好說是被人誣陷,一併揭過,從此一勞永逸。可若是有人上了當,待得查證了宋柯未死之後,依着乾元帝的性子,這些人便不能全身而退。
這正是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妙法,只玉娘起先佈局,要哄入局的是高貴妃一系並陳淑妃母子。至於護國公李源,玉娘以爲,以護國公的老謀深算,當初都能哄得沈如蘭替他周全,以至於誤了卿卿性命,且自家這回出手也算倉促,佈局算不得精密,以護國公的精明,不至於能上這樣的當,倒是沒將他算入局中,卻不曉得,第一個發難的竟然是護國公。
說來也難怪李源上當,曾有數位大臣在皇長子景淳被廢后,上書請乾元帝早立太子,以鞏固國本,都叫乾元帝擲了回來,最近那回的摺子上更寫着:“爾等欲事二主麼?”唬得上書的大臣脫帽在宮門外請罪。外臣們不是很清楚,護國公卻是明白,如今乾元帝批摺子,都叫昭賢妃那個妖妃伴駕。必然是那妖妃看見摺子,從中挑唆使得乾元帝大怒。如今這妖妃還沒兒子,若是她有了兒子,只怕是一刻也容不得李皇后。要除李皇后,自然不能放過她的母家護國公府,是以護國公也早想除了昭賢妃。
只是昭賢妃做事也算謹慎,還知道約束家人,竟是一時沒下手的地方,便是要再送個人來與她分寵,一時間又哪裡尋得到。而自從李皇后丟了宮權,李琅又叫乾元帝做媒許了個一無所長,一事無成的白身男子之後,唐氏日日與護國公哭鬧,只說:“爲着個勞什子爵位,你折了彰兒進去,如今怎麼樣?!眼看着連着阿嬡也保不住了!要是阿嬡叫廢了,我也不活了,我同你一塊兒死,一塊兒到地下與彰兒賠罪,都是你害了他!”
護國公叫老妻這樣鬧着,也是頭痛欲裂,心煩意亂,偏那妖妃雖心如蛇蠍,做事卻謹慎,竟是抓不着漏,正是煩惱的時候,忽然老天送了這麼個把柄到眼前。只消證實承恩候謝逢春父納子妻爲妾,又將妾兄殺人滅口,謝逢春自然性命難保。而有了這麼個父親,那妖妃還有什麼前程?便是叫她生下兒子,除非乾元帝兒子死絕剩下他一個,不然絕坐不到大位上去。是以護國公不及和幕僚們詳細商議,當晚就進宮,逼着乾元帝下旨徹查。
又說玉娘聽着護國公過來,頓時驚喜,只是她如今頗掌得住,雖心中歡喜,臉上依舊沒帶出痕跡來,反能做出副委屈的模樣來,哄得乾元帝憐惜她。看着乾元帝出去,玉娘臉上戚色收了些,只坐在方纔那盤棋前,慢慢地收棋子,宮娥看見要過來接手,卻叫玉娘揮退了。還不待玉娘將棋盤上的棋子都收進棋罐,就聽着殿外腳步響,進來的是金盛。金盛走到玉娘身邊,彎了腰輕聲道:“護國公請聖上下旨查問承恩候,聖上大怒,將護國公留在了宣政殿,出來後宣了神武將軍。”玉娘聽說,口角微微一翹,嘆道:“這回倒是意外了。”
金盛頓了頓又說:“聖上頭痛又犯了,去了溫室殿歇息。”玉娘揀棋子的手停住了,這回同上回不一樣,不能去。乾元帝上回頭痛是昌盛在她跟前說走了嘴,她知道了走一回,也好顯得關切。可這回乾元帝故意往溫室殿去,也沒遣昌盛來說句,分明是不想叫人知道,貿貿然過去,豈不是顯得在他身邊有人?以乾元帝性子泰半容不下,反倒生了嫌隙。玉娘過得片刻才道:“知道了。”金盛看着玉娘不去,倒也不勸,又躬身退了出去。
到得次日,乾元帝在早朝上下旨着刑部、兵部與奉天府尹共查承恩候謝逢春一案,玉娘那裡轉瞬就得了消息,當即就命關閉宮門,憑誰來也不見,只叫人以爲昭賢妃是爲着她父親一案煩心,也不過是玉娘爲這一場局做的一點子補丁罷了。
又說刑部尚書,兵部尚書等到得承恩候府。承恩候府開了正門,將刑部尚書,兵部尚書,奉天府尹請到福厚堂,請承恩候謝逢春出來說話,只以外頭消息傳得這樣沸沸揚揚,謝逢春說不得也要有些驚恐。不想謝逢春出來時,依舊是官袍履帶,步履舒緩,一點子驚慌也沒有,白生生的臉上還帶了些矜傲,領完旨之後,緩聲問:“不知本候犯了什麼法,勞動得幾位大人過府詢問?”刑部尚書也是問案行家,看着謝逢春的模樣便知他是有恃無恐,正不知這位承恩候是覺着有昭賢妃這個女兒在,凡事都要有人與他收場,還是是個無辜的?
樑醜奴將刑部尚書瞥了眼,轉臉對謝逢春笑道:“侯爺勿急,請問侯爺認不忍得宋柯?”
昨夜謝顯榮就將有人要拿着宋柯姐弟陷害他,進而好威脅昭賢妃的事告訴了謝逢春知道,父子三人又商議了一回對策,是以聽着樑醜奴這話,謝逢春臉上就有了怒氣,氣哼哼地道:“知道又如何?”樑醜奴含笑道:“宋柯昨兒叫人殺死了,侯爺知道不知道?”
刑部尚書是問老了案子的,聽着樑醜奴這話問得曖昧,不禁轉頭瞪了他眼,正要說話,就聽着門外有人道:“放屁!你才叫人殺死了!”就有個書生模樣的人大步走了進來,黑臉上長了許多麻點,一雙眼又小,論起模樣來,實在算不得端正。
刑部尚書叫這句話氣得臉上發紅,轉向謝逢春道:“本官奉聖上旨意查問侯爺殺死宋柯一案,侯爺就是這麼應旨的?”
“殺死宋柯?殺死我?”宋柯站在福厚堂中,將一雙小眼張大了,看看堂中諸大人,脫口道。原是刑部尚書在門上宣旨時謝懷德就聽說了,當時就走去尋了宋柯,將他引到了福厚堂,果然只一露面就叫刑部尚書呆若木雞。
宋柯這一露面,所謂的承恩候殺死宋柯一案自然不存在,刑部尤不肯罷休,又要問宋憐兒事,不想宋柯爲人雖有些無賴,倒也不笨,知道自家將妹子先許妹子,後送老子的事傳揚出去,固然承恩候臉上無光,自家的臉面丟得更大,哪裡肯認,一口咬定了從頭到尾說的就是謝逢春,又裝模作樣地用袖子遮了臉道:“幾位大人,小的雖沒個功名,也是念過書,知道些禮義廉恥的,如何能幹這等辱沒祖宗的事?!必然是有人嫉恨承認侯府富貴,造出謠言來污衊。大人們要給小人做主啊。”說了,又哭幾聲。
樑醜奴看得有趣,轉頭與刑部尚書笑道:“趙大人怎麼看?”
刑部尚書這回已是雙手都是冷汗,若是查準了謝逢春果然有罪,一切好說,雖聖上有意迴護昭賢妃,可也不好枉法。可如今謝逢春殺死宋柯一案竟是根本沒有的事,又怎麼交旨?刑部尚書到了這時不由埋怨起奉天府尹了,倒是與奉天府尹道:“府尹連着苦主也沒查清,就立了案。定了疑兇了?你到底是怎麼當的父母官?!怎麼審的案?!本官一定要實情回奏與聖上,請旨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