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阿冪更晚了
順便問句,阿冪想試着仿造漢書 皇后紀 寫一段兒 謝皇后本紀,大家想不想看,想看的話,阿冪就去寫,不想麼,其實阿冪也想寫的。
感謝
我是思想寶寶之母扔的一顆地雷。
又說金盛自打少年淨身入宮,看多了妃嬪們的爭寵手段,這樣自家落魄,捧出新人來爭馳的早不是新鮮花樣,多有作繭自縛的,便是謝皇后本身,便是實例。如今陳婕妤將個朝雲趕着乾元帝慣例來合歡殿的時辰打發了朝雲過來,其用心不問可知。 且那朝雲,言行頗爲引人注目,尤其那句“神仙眷屬”可說是別出心裁,可見其人不是一點子志氣沒有。雖以謝皇后的盛寵和手段,不能怵了她,可吳王與陳婕妤母子也是狡猾的,只怕還有後手。是以金盛親自進來稟告玉娘。
玉娘只一看金盛模樣便知他有話說,淡淡道:“什麼事?”金盛笑道:“殿下果然明見。”就將他所見的朝雲言行說了回。玉娘聽說,側了螓首笑道:“神仙眷屬?這誇讚我倒是頭一回聽着哩,停新鮮的,將人宣進來罷。”
金盛應聲答應,躬身退了出去,片刻就將朝雲引至玉娘面前。
朝雲倒也乖覺,不用金盛開口,已口稱“殿下”,恭恭敬敬地拜了四拜,伏地不起。
玉娘已將陳婕妤的賀章拿在手上,一行瞧一行問道:“你有甚話說?”這話問得沒頭沒尾,若是遲鈍些兒的,只怕就頓住了,不想朝雲倒是答得極快:“奴婢來前,婕妤特命奴婢代婕妤向殿下請罪。”這話說得頗爲有趣,她一個奴婢哪裡來的身份立場“代”婕妤請罪?
只不知這朝雲是真如金盛所言一般地輕浮冒進,還是另有盤算。玉娘將手上賀章一闔,這才瞧向跪在面前的朝雲:“擡起頭來我瞧瞧。”
朝雲慢慢將臉擡了起來,卻看她不過十六七歲年紀,膚色白膩,修眉長目,神色端正,眼觀鼻,鼻問口,老老實實地跪在當前,全不似金盛口中輕浮冒進的模樣,倒是來了些興趣,將金盛瞧了眼。
說來也巧,朝雲看着自家一言答畢,上頭的皇后久久無聲,不知是個什麼意思,又不好開口的,心上就有些惴惴,膝下不由自主地微微挪了挪。
她這一動,金盛瞥見玉娘神色,便在一旁喝道:“大膽朝雲,在殿下面前舉止慌張,你是怎麼學的規矩?!陳婕妤就是這麼教導你的嗎?”朝雲聽說,便將身子又拜了下去,將額頭貼在了地毯上,以十分恭敬的模樣道:“殿下莊重威嚴,奴婢素來膽怯,因而敬畏。”
金盛將朝雲規矩不好歸咎在陳婕妤身上,若是尋常宮人,早替自家貴人辯解了,不想朝雲卻是隻替自家辯解,半個字都不涉及陳婕妤,只不知她是故意在自家面前顯着她與陳婕妤有異心,亦或是她真與陳婕妤有異心。再串上她那句代婕妤請罪的話,實實在在的有趣極了。
是以玉娘微微笑道:“這話說得有些意思。起來罷。”朝雲謝恩,才站起就聽着玉娘道:“你們婕妤字倒是不錯。”
朝雲飛快地瞥了眼寶座上的謝皇后,卻見謝皇后正垂目瞧着手上的賀章,悄悄地鬆了口氣,答道:“奴婢不識字,認不得好歹。可殿下說好那必是好的。”玉娘笑道:“原來你不識字的,虧你知道神仙眷屬這詞兒。”
依着朝雲的心思,便是聖上瞧她不上,可只要討得皇后殿下的歡心,就比跟在陳婕妤跟前強出百倍去,是以忙道: “奴婢小門小戶的,門禁不嚴,是以入宮前也隨家中哥哥們出去聽過幾回書,打那裡學的。”許是她這話討得了皇后殿下的歡心,只聽着皇后殿下笑道:“倒是個嘴巧的。上回那個金鑲玉釵子不錯,賞了她。”朝雲聽着這句,只以爲皇后即肯賞她,便不能惡了她,歡歡喜喜地跪地謝恩。
一旁的辛夷已然過來,捧着錦盤,上頭一對金鑲玉釵子,做成的蜜蜂戲花模樣,金子還罷了,用的玉卻有兩種,一種是做蜜蜂身子的黃玉,一種是雕成梨花的白玉,精工巧制,栩栩如生,當真叫人愛不釋手,正是今年新晉的貢品。
不想朝雲看着這對兒金釵,卻將手縮了回去,臉上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樣道:“奴婢身無寸功,不敢當殿下厚賜。”朝雲這幅模樣倒不是作假。這對金鑲玉釵瞧着便不是凡品,她這樣走一回就得着這麼一對釵子,叫陳婕妤可這麼想。
玉娘將陳婕妤的賀章輕輕擲回案上,眼波一閃,身子微微向後靠去。辛夷看見玉娘神色,忙向朝雲道:“殿下恩典,那是瞧得起你,你這般推三阻四地,莫非要抗旨嗎?”朝雲只得擡起雙手,看着辛夷連着托盤一塊兒放在手上,心驚膽戰地跪地謝恩道是:“奴婢惶恐,奴婢不敢。奴婢謝殿下厚賜。”
朝雲手上捧着這對金釵只覺着燙手,聽着謝皇后身邊的女官喝了退,當真是如釋重負,忙復又拜下,行完禮,倒退着出了合歡殿。
要說這一番合歡殿之行,朝雲倒不能說一無所獲,雖是陳婕妤的吩咐她一事未成,可謝皇后的手段倒是領教了回。她是當着合歡殿宮人的面兒故意做出要引乾元帝注意的模樣,想來那些人不會爲自家瞞着謝皇后,必定揭發。若是以常人論,謝皇后哪能一字不提,不想她不獨一字不提,反更有厚賞。想來,這謝皇后是忌諱着她是陳婕妤身邊的人,故意加以厚賜,好使陳婕妤疑心她。
雖這手段算不得高明,可卻是算準了陳婕妤的境遇爲人脾性。陳婕妤若是從才人美人份位上升上來的,心氣兒自然平穩許多,不太能爲着對釵子就生出多少防備來。可陳婕妤從淑妃位上下來不久,正是不平懷恨的時候,且她是新來乍到想必陳婕妤也不能很信得過她,再看她一事無成且又是新來乍到,反得了厚賞,豈有不疑心的。這正是條離間的妙計,只是皇后賞賜,又哪裡好瞞下。朝雲這裡心中不安,卻不曉得她只猜着了玉娘一半兒心思。
玉娘聽着金盛所說,自是知道朝雲是陳婕妤送來礙眼的,若是乾元帝在才下冊後詔書,典禮未成的時候就瞧上了朝雲,哪怕是禮成之後再將人收了,她這個新後一樣沒臉。便是玉娘知道以乾元帝的脾氣,不能瞧上朝雲這樣的,可陳婕妤能使出這樣齷蹉的手段,玉娘自然也不肯叫她好過。
且這朝雲爲人處處都有矛盾,瞧着是替陳婕妤過來的,可說話行事,一點沒有替陳婕妤分解的模樣。可要說她是爲着自家出頭來的,依着她在合歡殿中的言行,又不象那樣輕薄的。
玉娘圖謀甚大,從來十分小心,看着朝雲可疑,索性便試她一試,故意把那對兒金鑲玉釵子來賞她。若是朝雲一心向上,見着這樣的好東西,眼神的瞞不了人的。不想朝雲說着不敢時,不象是佯裝,倒彷彿有些嫌東西太好了的意思,便更引得玉娘注意。
且說玉娘如今掌握宮務,要問朝雲來歷十分容易,金盛出去打了個轉兒便來回說是,陳婕妤降位,乾元帝下旨將在她身邊服侍的宮人太監盡數調走,又從掖庭撥了批新人來,朝雲正是其中之一。
即是從掖庭出來的,陳奉自然知道底細。又因玉娘如今掌管宮務,宣陳奉來見再自然沒用,是以當時便使金盛走了回。
又說陳奉聽着謝皇后宣召,臉上竟是現出幾分歡喜來,瞧得金盛也是一笑:“哥哥如何這樣歡喜,從前可不見你這樣殷勤哩。”
陳奉哪裡敢說真情,只笑道:“說句託大的,老奴初通相術,殿下將將進宮時,奴婢瞧殿下眉目清而秀頸延,儀靜體閒,骨應圖像,聲若鳴玉,行如鳳翔,便知非‘妾妃相’也。如今看來,老奴那點子相法可不是應了,是以得意。”
金盛聽着陳奉一串兒話,哈哈一笑,指着自家道:“老哥哥,你瞧我面相如何?”陳奉便似模似樣地對着金盛臉上瞧了回,嘆息道:“只可惜眉間破敗,以至於身損。好在你下庭飽滿,晚年必是無憂的。”
金盛想及自家侄子如今靠在了承恩候世子名下,前程自然是有的,皇后又是個心地寬的人,到得老了求個恩旨出去,靠着侄子過,憑着他這些年的照拂與他手上攢的東西,自然不怕沒好日子過。且金盛侄子在承恩候世子名下的事兒,宮中並沒有人知道,是以金盛對陳奉倒有些刮目相看,笑道:“那我就謝謝老哥哥吉言了。”
兩個正說着,便到了合歡殿前,金盛先入內通稟,片刻就出來,對了陳奉笑道:“殿下宣你進去。”
陳奉聽着玉娘宣他,彷彿叫人當鼻打了一拳一般,眼中險些落下淚來。好在他生得白胖一張富家翁的臉,只消不拉長着臉,平素看着就是笑微微的模樣,這纔沒露出端倪來,還能與金盛笑說:“有勞了。”說了撩袍拾級而上。
到得合歡殿內,陳奉看着玉娘端坐在寶座上榮曜秋菊,華茂春鬆,玉顏光潤,轉眄流精,彷彿故人重生一般,心頭痠痛欣慰,再也忍不住,撲在地上,忍得片刻才顫巍巍地開口:“奴婢掖庭令陳奉拜見皇后殿下,殿下長樂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