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夜大雪紛飛,潔白無瑕的雪花紛紛落地,彷彿天女灑下的祝願之花,有仿若純潔的天使來打響新年的鐘聲,飄啊飄的,在天空中打着轉,像一隻只純淨的蝴蝶相互交織來到這滾滾紅塵。

孃親將剩餘的酸湯魚、海菜芋頭湯、黃燜雞收好,又來至房間給我們蓋上被子,叮囑我們晚上別亂踢被子,我和招華嘻嘻哈哈的應着,邊厚着臉皮說着壓歲錢的事情,孃親聶我們一眼,好笑的出了門。

我說:“這布衾都蓋了五年了。”

招華感嘆:“真羨慕承謹哥哥,他的布衾都是爹爹親自去縣裡挑了布料和棉花再由孃親縫紉的,蓋着一定很暖。”

我邪邪一笑:“不如我們去夜襲他吧。”

招華一臉興味:“好啊好啊!”

於是在這夜黑風高的大雪之夜,我和招華瞧瞧潛入了李承謹的房間,裡面烏起碼黑一片,藉着淡淡的月光,我們鑽進了他的被窩,他瞬間僵硬,一下子蹦跳而起,張嘴便喊,我和招華異手同伸的捂住他的嘴巴。

“承謹哥哥別喊,會被爹孃聽到的。”

我點燃一支蠟燭,看着李承謹陰鬱的臉笑笑,再次鑽進了他的被窩,把他擠開一點。燭光照耀着幽暗的屋子,照的他潔淨的臉頰蠟黃,我這纔想起過年他也十四歲了,這個年代的人十四歲娶妻之人大有人在,現下招華又未諳世事,所以纔會和我來“夜襲”他,但他的顧慮自會比我們多。

我想想扯了扯招華的衣袖:“算了,我們還是回自個兒屋裡吧。”

招華瞪我一眼,往李承謹懷裡鑽了鑽, 嘴巴道:“不要,要回去你回去,這裡這麼暖和幹什麼受那冷氣?”

我又看向李承謹,他只是淡淡一笑,讓招華睡到了裡面,又給我留了些位置,我也毫不客氣的佔有,招華不知廉恥的往他懷裡鑽,他無奈摟過她。

我百無聊賴的在那掰着手指,瞥見他桌旁有一本《天朝錄》,伸手摸來,隨意的翻翻,原來是本類似《史記》的記錄皇帝那些事情的書,閒着也是無事便翻着看,讀到有趣之處,正在興頭上,李承謹卻煞風景的躲過手中書,皺眉道:“女孩子家怎能看此類書。”

我撇撇嘴,一把搶過書,反駁道:“你非寫書之人,怎知女子不可看?”

他伸手還欲再搶,我立馬鑽進被窩,去撓他的腰,李承謹身 一僵,也跟着鑽進被窩來,招華在我的召喚下幫着我鬧騰他,三個人在被窩裡咬牙切齒,以至於掀開被窩後才發現我被李承謹壓着上身,我的 纏住他的 ,招華雙臂摟住他的脖子, 被我壓在身下。

李承謹咬牙切齒道:“你還不快鬆開。”

我喊道:“是你壓着我好不好?別賊喊捉賊。”

招華:“姐姐、承謹哥哥,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

折騰了半天好不容易纔分解,大夥都喘着粗氣,這時候外面傳來孃親的腳步聲,我們立馬憋住氣,李承謹衝我使了個眼色,我悔悟的吹滅燭臺,半響,關門聲響起,雖是有驚無險卻也嚇了我一身冷汗。

招華舒了口氣道:“孃親大晚上的幹嘛?”

我深思熟慮:“或許是出恭吧。”

李承謹疲倦道:“快睡吧。”

我伸手去探他的枕頭,被他一把抓住,困惑不解的瞧着我,眼神中浮起一絲防備:“作甚麼?”

我大義凜凜道:“看老爹有沒有偏私。”

李承謹恍然大悟:“我也沒拿到壓歲錢。”

我譏嘲道:“不瞧瞧怎知你話中的可信度?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李承謹,還不放開你的雞爪?”

他狠瞪我,似乎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宋金玉,沒見過你這麼沒臉沒皮的女孩。”

反駁:“李承謹,沒見過你這麼 邪狡詐的男孩。”

招華不耐道:“你們不困我困了,再吵,扔你們出去陪旺財。”話已,拉着被子門頭就睡。

我和李承謹幹瞪一眼,互相撇嘴便睡了。

朦朦朧朧中我感覺有人在爲我蓋被子,我突然想起了我那飽經風霜的  ,是她一手將我帶到大的,現下卻白髮人送黑髮人,不覺抱緊了“她”,我感到“  ”的身 僵硬了一下,我喃喃囈語:“不要離開我。”

翌日,當爹孃發現我們同睡一牀時候,眼睛瞪得老大,嘴巴都能賽一個雞蛋。於是本來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就這麼被破壞了。

然爹爹拉着欲哭無淚的孃親進屋子唧唧歪歪一番,娘出來後倒未曾指責,只是若有所思的瞧了瞧李承謹,又看看招華和我,長噓一口氣,頗有無奈之意。

我們歡天喜地的拿了壓歲錢打算去找薛娃子他們吹吹牛,比比誰的壓歲錢最多,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

薛勇身着一身嶄新的紅衣,上面皆是喜慶的紅燈籠,嚴有智也換上了青色長衫,質地是蜀地特產,他老爹大 啊!連王衝都換上了新衣服一手撐着柳樹一臉得瑟的斜眼瞧着我們。由於老爹沒事幹白養了個兒子使得我家開銷一下子大增,我和招華夢寐以求的新衣服自是泡湯了。

我埋怨的瞪了眼李承謹,李承謹卻不以爲意的笑了笑。

王衝指了指李承謹:“他就是你爹給你找的哥哥?”

招華挽住李承謹的胳膊,嬉皮笑臉道:“我哥哥滿腹經綸,比嚴臭屁還厲害呢!”

嚴有智虎着臉瞅瞅李承謹,不屑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

王衝不解的抓抓腦袋,因道:“你說的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啊?”此話很到位的滿足了嚴臭屁的虛榮心,看他嘴巴都快翹上天了。

招華揮起小粉拳,作勢要打,我冷嘲熱諷的旁觀,李承謹淡然一笑,道:“你所說卻也未必,尚陽夫人便是同其夫奔波四海,在千鈞一髮之際妙語連珠,穩住軍心,使小人無可乘之機,後因妾室持嬌爭寵,設計陷害,尚陽夫人亦是口若懸河,證明清白。來說是非者 便是是非人,只需沉着冷靜,身正不怕影子斜,何懼那些心 狹窄、自以爲是之人?”他頭頭是道一番,藉此挽回了招華和自己的自尊,同時不着痕跡的對嚴有智冷嘲熱諷一番,王衝那種不懂風情的傢伙自是摸着腦袋一臉痛苦的樣子,且瞧嚴有智一臉鐵青的樣子,眼神裡壓抑着熊熊火焰與嫉恨。除我之外李承謹是頭一個把他罵的無言以對的人。

嚴有智嘴硬道:“那是人家尚丞相有福,非每女子皆若此。”

我譏嘲:“那你以後打算娶什麼樣的女子?”

他撇撇嘴,蹬鼻子上臉:“自是天下間最貌美又聰慧識大 的女子,能助我一臂之力,開設景秀前程之途,共享榮華富貴。”

我搖搖頭:“騎白馬的未必是王子,許是唐僧;美麗的女子未必就聰慧,聰慧的女子未必就貌美,既貌美又聰慧的女子未必就善良;婚後若是兩人整日來算計來算計去,這日子亦無法過,還不如尋個實實在在的人過,有些東西美則美矣,卻不中用,所謂世無完者,要我說娶妻娶的不要色,擇夫重德不重貌:衣冠整潔看外形,心靈純潔看品行。外在不過是個屁,內在才最真。”

薛勇讚道:“說的好,金小子你可以去當說書先生了。”

招華過來捏我臉,被我用手拍開:“去去去,回你的李承謹身邊去。”

她努嘴:“哼,你怎麼能直呼其名!”

我不以爲意:“我可從未認過他這個哥哥。”

招華步步緊逼:“那你要怎樣才肯認?”

我歪着腦袋,瞥了眼老柳,嘟嘟嘴:“噥,他若是能爬上最頂端,我就認他這個哥哥。”看李承謹一張小白臉,身子如楊柳般禁不住風吹雨打,我纔不信他能爬。

然出乎意料這小子只衝我挑挑眉頭,自顧自爬起來,頓時把我愣在原地。招華在原地爲他加油打氣,嚴有智吃了他的癟自是同我站一條船上冷嘲熱諷,王沖和薛勇一臉壞笑的在那低估,估計是詛咒他從樹上摔下來。

他踩着的樹枝積着厚厚的雪,他也不管不顧,只見一根樹枝崩裂,他的身子晃悠了一下,立馬跳到另一根,招華滿面驚嚇與擔憂。

李承謹一步一步爬上去,頂端的樹枝在搖搖晃晃,他喘着氣衝我揮揮手,明媚的陽光灑在他稚氣未脫的臉頰上,說不出的純淨清新,那笑容燦爛的幾乎與陽光融爲一 ,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笑。

薛勇邪笑着拍我肩膀:“金小子,還不快去叫哥哥,人家爲了你可是捨身忘己啊!”我看他一臉興味的樣子,估計是想看我的好戲,切,我宋金玉是那麼好對付的嗎?

“我只是說‘認’他這個哥哥,可沒說要叫他‘哥哥’。”

“好啊,金小子耍賴皮,耍賴皮。”

“你懂什麼?你把你爹孃放在眼裡嗎?”

“當然,可這跟這有何關係?”

“當然有關係,你是放在眼裡,我則放在心裡,兩者差距何止十萬八千里,就如我嘴上未叫他,卻在心裡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