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一出,連我自己都驚住了,我果真就聽見奶奶和母親的腳步聲快速地往廚房裡去,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廚房的燈是熄滅的。
奶奶和母親的對話也說明的確是這樣的,她們說廚房裡黑漆漆的我在裡面幹什麼,聲音裡滿是焦急,我站在堂屋裡,只覺得身子動都無法動一下,有句話一直在嗓子眼上,就是喊不出來,我想告訴她們我在這裡。
我覺得奶奶她們去到了廚房裡,然後就是幾聲叫我的聲音,我腦子裡一片亂,我在想要是廚房裡有一個“我”的話,那我是誰?
很快我就聽見奶奶她們的步子往堂屋裡來,這次顯得很急促,當堂屋門被推開,她們看見我就站在裡面的時候,我看到她們滿臉的驚訝,然後母親就說話了,她說我明明是在堂屋裡,聲音怎麼是從廚房裡傳出來的。
我木然地回答她們說那聲音不是我發出來的,奶奶似乎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母親倒是更驚訝了,然後奶奶扶住我的肩膀,問我沒有事吧,她大概是見我臉色很難看,我看着奶奶說,我聽見聲音從廚房裡應她們。
奶奶說已經沒事了,廚房裡沒有人,然後奶奶覺得我可能是被嚇到了,她讓母親給我倒一杯水來,然後和我說我有幾次不是她不在家的時候,還聽見她答應我嗎,這是一樣的道理,我們不要被這樣的陷阱所迷惑。
聽了奶奶這樣的解釋,我才稍稍好了一些,然後母親遞給了我水,我喝下去之後覺得鎮靜了一些,奶奶見我好一些了,才問我剛剛我去哪裡了,颳了一陣風結果一看我就不見了,我把我看到的,遇見的,以及自己是怎麼回來的統統都說了一遍,我說我以爲打開棺材的是他們,可是我卻沒有看見任何人在那裡,當時也沒有細想這個問題,現在才反應過來是誰把我救出來的?
奶奶告訴我說先生和父親去找我了,一會兒可能就回來了,讓我不用擔心,至於老屋那邊,那裡本來就有問題,我暫時先不要想這些,接着奶奶問我有沒有在老屋遇見或者見到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我搖了搖頭,奶奶這才安心了,然後點了香用手帕包了米幫我除驚。等奶奶弄完這些,先生和父親就回來了,他們進來剛想說找遍了整個村子也沒找見我,但是見到我坐在沙發上,聲音就忽然止住了,然後問奶奶說我是怎麼回來的。
母親
回答先生和父親說,我自己回家來了,然後又把我的話和他們重複了一遍,先生這才說他怎麼就沒想起那個地方。
這一晚就這樣過去了,只是從那晚過後,我總覺得有人在我身邊,無論我走到哪裡,我總覺得有個人跟着我,無論我在哪裡坐下,我也總感覺有人在一旁看着我。
起初我一直覺得是自己疑神疑鬼,直到我看見了自己身上再次出現的黑色手掌印。我終於意識到,它又回來了。
當然了,那天晚上的事在第二天給村上的人造成了不小的疑惑,因爲他們記得頭天明明只拆下來了兩口棺材,可是到了第二天卻發現有三口,而且有一口還被打開了,裡面空無一物。爲此村長還特地放了一早上的廣播說這事,讓村裡人要小心之類的,只是沒有明說撞邪之類的。
對於這件事我們全部人都選擇了緘口不言,因爲只有我們知道倒底發生了什麼,其實我們也什麼都不知道。
老屋連拆了好幾天,後來終於徹底拆除,只剩下一座木架子,從牆上一共拆下來了將近十口棺材,但是據說有一面牆上的棺材不見了,因爲拆到那裡的時候棺材顯然不見了,至於是怎麼不見的,好像是憑空消失的。
所以很多人猜測可能是那裡根本就沒放,但也只有我們知道這就是死人新娘的那口棺材。
村子裡的這件事驚動了鎮上,鎮上特地派了人來查看這些棺材,好像還說是文物之類的,要報到市上去,要帶回去研究。只是這件事並沒有如他們的願望,鎮上的人倒是來看過了,但是就在之後的一個晚上,拆得只剩下一座木架子的老屋忽然失火了,連帶着那裡放着的十來口棺材一起燒成了灰燼。
因爲爲了保護棺材,鎮上的人還特地搭了篷布,也找了村上膽子大的人看着,但是看棺材的那個人卻失蹤了,失火之後根本就沒有了他的蹤影,很多人就猜測是他放了火然後跑了。
但是最後他的屍體被發現了,是在一口棺材裡,和棺材裡的另一具蠟屍抱在一起,已經燒成了焦炭,人們都覺得驚奇,因爲沒有人知道他爲什麼會和蠟屍抱在一起燒死,有些膽小的人說會不會是鬧鬼,這話一出立刻就讓所有人心裡一寒。
鎮上見出了這樣的事,於是告誡村裡人說不要聲張出去,這只是普通的失火案,後來補貼了看守的那人家一筆錢,這事
情纔不了了之了。
本來這件事也就這麼過去了,直到有一晚村裡有一個人不知道爲什麼跑到老屋那裡去了,才又把這件壓下去的事重新給拉扯了出來。
他說那天天才剛剛擦黑,他從田地裡回來,爲了抄近路就走了廣場那邊,可是當他走到廣場邊上的時候,看見不遠處有個人往燒燬的老屋裡走,他這人好心,就提醒他說老屋那裡不乾淨,馬上就要天黑了,不要過去那裡。
可是這人卻回頭笑着答應他說,不礙事的,他就住在那裡。
哪知道他這一回頭,嚇了這人一跳,因爲這個好心人認出了他就是守棺材燒死的村民。
他當即大叫一聲就逃也似地跑了,後來他回去把這事一說,人人都說是不是他看花眼了,他說他絕沒有看錯,後來村長組織了幾個人特地來看過,也沒看到什麼,而那人堅信他看見了燒死的那個村民,所以自那以後就再也不敢靠近廣場了。
這事後來就傳到了我們家裡,先生聽了就說他去看看,先生選擇去的時候也是天剛擦黑的時候,看來他是特地想去見那個村民的。
先生走了之後,奶奶將煮好的糯米飯給我,自從那晚的事之後,糯米飯,雷楔子水和抄經誦經已經成了我每天必備的事,奶奶說這些法子不能完全驅走惡靈,只能壓制它而已,但是現在也只有這個法子。
然後她就又感嘆經圖如果還在,也不至於成現在這樣。奶奶說了很多次,我於是終於問奶奶這幅經圖的不同之處倒底在哪裡,奶奶才告訴我說這幅經圖不是從寺廟請回來的,爲了不讓我們多問她才這樣說,這經圖是爺爺時候就留下來的了,據說是太爺爺從他的祖輩那裡繼承下來的,後來爺爺去世,經圖被二姑奶奶帶走,奶奶也沒有動過去要這幅經圖的心思,直到先生來說奶奶供奉的老佛祖是邪靈,撕了那一幅老佛祖,老家沒有鎮宅子的東西,所以奶奶纔去和二姑奶奶要了經圖回來。
我聽見奶奶說到二姑奶奶,此前奶奶從不提這些姑奶奶們,我說我們之間不是不來往嗎,奶奶才說是不來往,但是老家的事不是我們一家子的事,而是整個家族的事,她雖然嫁出去了,但也是這個家裡的人,奶奶拿家宅的事和她說,她也拗不過。
然後奶奶又加了一句說,二姑奶奶想幫我們的,但是那時候不敢幫,她也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