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動青樓 4

蕭檣在露臺上觀賞小區風景,任由兩個男人在客廳裡竊竊私語。“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蕭檣近來經常驀地就從大腦裡跳出幾行古詩。那些詩句總是非常切合她當時的心境。她於是覺得自己從此不必再費心舞文弄墨了,因爲那些古人的詩句已經準確而形象地說出了她想要表達的境界。

當蕭檣悄無聲息回到兩個男人中間,米墟正將他親眼所見且懸念迭起的自殺故事說得風生水起。

到底是真是假,你編的吧?蕭檣質疑。

乃我親歷,米墟言之鑿鑿,一個類似於阿加莎•克里斯蒂式的探案故事。

說到哪兒了?沒聽到前面,所以,從頭講。蕭檣頤指氣使。

米墟下意識地瞄了一眼伊東,好吧,就滿足你。

米墟所以敢在蕭檣面前描述這個可怕的故事,完全是因爲他知道伊東根本就不喜歡那條暗街。所以無論他怎麼講都不會牽涉到伊東的婚外情,更無從引發蕭檣對伊東的懷疑。

米墟首先繪聲繪色地描述了那條尚未開通的暗街,然後將“流動青樓”這一由他創造的概念大肆渲染。總之來此鬼混的大多是他這種有錢有車的流氓。

那伊東也有車啊,蕭檣憤憤不平,你什麼意思?

伊東有車,可他是流氓嗎?米墟反問。暗街上媾和的男女無須妓女那樣的交易。他們大都懷有很強烈的感情,很正常的慾望。只是他們的感情是不正當的,那種所謂的地下情、婚外戀之類,總之被你們這種正統女人所唾棄。但他們也要活啊,也要親吻和**,於是暗街就成了他們最理想的棲息地。

蕭檣禁不住凝視伊東,你不會也去過那種地方吧?

我怎麼會去那種地方?

伊東去沒去過我不知道,反正我是那條街上的常客。不過我和那些因愛而受盡折磨的情人不同,因爲在感情問題上,我從來就沒有過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接下來繁衍,壯大,慢慢地,這條街上就佈滿了“流動青樓”。大凡有這種需求的人們都會造訪這裡,也都會在他們各自不同的“青樓”裡翻雲覆雨。伴隨着暗街兩旁的汽車越來越多,那些車主竟也強盜般開始搶佔地盤。約定俗成的地盤一經劃定,就會變得神聖不可侵犯,就像動物用它們的尿液劃分各自的勢力範圍。哪怕某位車主晚上沒來,也沒有誰願意佔用他的車位。除非一些不知深淺的小子胡作非爲,自然也會口角之爭,拳腳相向,卻最終誰都不會撥打報警的電話。

蕭檣打斷米墟,太離譜了吧?我懷疑這座城市是不是真的有一條你所謂的暗街。他從小就是這樣,總能編出各種各樣的謊言矇騙我們,所以,伊東,你用不着聽信他那些胡編亂造。

米墟對蕭檣的質疑毫不在意,他問她,你到底還想不想聽那個可怕的事件?

幹嗎把你的才華全用在旁門左道上,否則,說不定你會成爲一個了不起的大作家。

伊東,你不想管管你老婆?

好吧,你說你說,我們洗耳恭聽,行了吧?

怎麼就那麼巧呢,事發前後,我剛好在場。爲什麼?因爲我飽食終日,無所用心,便可以整天泡在汽車上,看來來去去的青樓風景。那是一輛香檳色的轎車。很新。後來才知道那輛車是屬於女人的。他們每晚都會停在固定的位子上。然後開始他們的交配……

你怎麼知道?

我的車位離香檳色最近。有時候百無聊賴,我就會主動關心別人的舉動。儘管悄無聲息,但我還是能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開始的。因爲那輛車開始微微晃動。如此窺測別人的行徑顯然不道德,但這輛車就在我前頭,不看也不行。想想,能把鋼鐵鑄就的車身晃動起來,這需要怎樣的熱情和能量。不過,這已是案件之外的花絮了。

總之我對那輛香檳色汽車印象深刻,儘管我從來沒有正面看到過汽車裡的人。但倘若有一天香檳色未到,我就會莫名其妙地生出幾許失落,就好像我對那輛車有種愛人般的眷戀。

但不久後我就遭遇了香檳色事件。平時最讓我落寞的是香檳色不來,然而這一次它來了就不走了。我知道香檳色離開的時間從不超過晚上九點,但那天直到午夜,它依舊“我自巋然”地堅守在濃重的夜色中。不知道車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亦不知他們將在此糾纏多久。這疑問始終縈繞着我,讓我像好事者般充滿期待。

於是我們也堅守在午夜中。那天大提琴女孩剛好在車上。直到她實在熬不住了,我們纔回家。

不知道爲什麼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大概是某種心靈感應吧。可我根本就不認識那輛車裡的人,回家後卻始終魂不守舍,睡着了也會被夢魘驚醒。這種迷信的感覺說出來,連我自己都覺得難爲情。我們是唯物主義者不是麼?或者就因爲我喜歡窮追不捨吧?我這頑固的個性你們也不是不知道。大凡能調動起我的興趣,我都會一路追蹤到底……

結果呢?蕭檣已經被調動起來。

結果不出所料,當我當夜再度回到暗街,那輛香檳色果然還在。那麼無聲無息地停在路邊。那時候暗街上幾乎已經沒有車了。

爲什麼香檳色還不回家?其中到底有怎樣的蹊蹺?但我卻只能遠遠地察言觀色,又滿懷狐疑地悄然離開。那時候東方已迷濛出絢爛的雲霞。看不到太陽,卻能感覺到緩緩升起的晨光。那是種令人神往的金色光芒,遙遠地浸潤着這個安寧的早晨。

第二天我又開車來到暗街。那輛香檳色汽車在金色陽光下顯得格外輝煌。我不知這輛車是一直停在那兒,還是我不在的時候已經悄然去了又來。

總之爲了這毫不相干的疑惑,我決定從即刻起在此蹲守。我甚至爲自己備足了三明治和礦泉水,大有不破案就決不離開現場的雄心壯志。就這樣,我在香檳色後面一待就是一整天,直到黃昏時那些“流動青樓”聚集而來。這晚上我謝絕了所有想要我紐約賬號的女人們,就如同伊東不再和那女人一道每天看落日。總之……

等等,等等,蕭檣聽出了某種弦外之音,米墟,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米墟和伊東都緊張起來,在莫名的壓力下面面相覷。

看什麼看?蕭檣愈加警覺起來,和女人一道看落日?米墟,你剛纔是這麼說的吧?

米墟像美國人那樣聳了聳肩,我說什麼啦?他來回看着對面的蕭檣和伊東,攤開雙手做出很無辜的樣子。我說錯什麼了?哦,落日?我是說,你不是剛剛還在露臺上看落日嗎?

哪來的落日,蕭檣直逼米墟,這是午後,我不過是在欣賞小區的風景。說吧,和女人一道看落日是怎麼回事?我可是聽清楚了米墟說的每一個字。

伊東這種膽小的男人能幹出什麼?米墟故意鄙視的表情。他一天到晚把落日掛在嘴邊,無非是爲了哄騙出版社的那些小女孩。

蕭檣滿臉妒恨地看着伊東。

看我幹什麼?伊東反詰,坐在香檳色裡的又不是我。

但你也有帕薩特呀。

有帕薩特就一定有情人?米墟轉到蕭檣身邊,親暱地拍拍她的肩膀。

他就是有外遇,你們以爲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麼?米墟開始正顏厲色,倘不想再聽我說下去……

他就是有外遇,別以爲我沒感覺。還看落日?我怎麼沒見他有過這樣的浪漫呢?

蕭檣你真的不想聽了?米墟誇張着他的嗓音。

他到底在和什麼女人鬼混?蕭檣把怨憤投向米墟。

和女人鬼混有什麼不好?米墟將蕭檣攬在身邊。

蕭檣推開米墟的手臂,你們這些臭男人。然後做出要走的樣子。

蕭檣,你知道鬼混是什麼意思嗎?就是不會產生出任何結果的逢場作戲。在這個領域伊東肯定不是高手……

所以他纔會弄假成真。

米墟讓自己靠在蕭檣肩上,在這裡我向你鄭重保證,伊東他此生決不會離開你,除非有一天你來找我。接下來的故事卻是很精彩,你至少聽我把它講完。好了,別生氣了,什麼事也沒有,我是說那輛香檳色汽車,我堅信,這輛車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懸念了。當月淡風清,暗街上了無人跡。我便大着膽子,不不,我當時根本就不緊張,而是充滿了一種即將揭開謎底的興奮。

我平靜地走向那輛車。手裡提着棍棒一般能裝四節一號電池的美式手電筒。然後我圍着那輛車轉了好幾圈。那時候能看到車內景象的只有汽車前風擋玻璃。我在車窗前站了很久,卻始終沒有打開電筒。事實上我已經認定車內發生了兇殺案。待我抽完第二支菸,連我自己都不記得我是否按動了手電筒的按鈕。只覺得突然之間一道亮光刺痛了我的眼。然後我就看到了我預期的景象。猜猜我到底看到了什麼?

蕭檣伸出手,給我一支菸。

米墟不露聲色地爲她點上。

伊東猥瑣地坐在一邊,剛纔的一場虛驚讓他心有餘悸。

他們赤身裸體?蕭檣不自然地吞雲吐霧。

當然,並沒有超出我們的想象力。在後排的位子上,男人和女人緊緊擁抱着。他們的姿勢顯然已經僵硬,這說明他們至少在昨天夜裡就已經死了。我站在手電筒光束的後面浮想聯翩,想象着曾經風情萬種的這兩個人,爲什麼要以這樣的方式展示死亡。他們或者想說明什麼,又或者想要證明什麼。儘管我和他們素昧平生,但這種場面還是讓我驚詫不已。

然後我開始猜測他們的死因。最令人信服的是二氧化碳中毒。他們大概覺得夜晚寒冷,於是打開暖氣**,然後因疲憊而相繼睡去,甚至連衣服都來不及穿上。他們不止一次雲蒸霞蔚。他們向來就是力透紙背的一類。總之他們精疲力竭,彷彿整個的生命都被掏空了。於是昏睡在後排的座椅上。伴隨着二氧化碳長驅直入,死亡也就在所難免地降臨到他們身上。

但是,誰知道還有什麼別的不可示人的原因呢?比如說自殺,或者有預謀的他殺。在無望的戀情中他們已經厭倦,或者他們不再想玩兒這無謂的遊戲了。或者他們中一個人已經痛不欲生,而另一個人卻在移情別戀。其中的一個不想分道揚鑣,亦不想讓這段艱苦的戀情不了了之。於是他精心策劃了這個結局。反正不想活下去了,與其生死茫茫,不如同歸於盡。然後這個企圖自殺的人不僅殺了自己,也殺了自己深愛的人。他堅信只要同生同死,就能同死同生。只是這其中的內幕就沒人知曉了。

米墟說,我整整用了一個晚上,來構想他們的今世前生。直到曙光初現,才意識到應該報警。但是我怎麼能用我的手機爲別人報警呢?我當然不想讓自己暴露在110的視線下,儘管我不是罪犯也不曾犯案。

於是在那個清晨我打碎了香檳色前後左右所有的擋風玻璃。我相信周圍的居民一定聽到了搗毀的聲音。以這樣的方式,我讓那兩個長眠不醒的戀人暴露於光天化日,而我的全部用心就是讓他們儘早入土爲安。

也許他們就等着有我這麼一個人爲他們收屍了。果然在當晚的節目中,我在電視中看到那條消息。主持人說,在一條未曾開通的道路上發生了一起慘案……

被我砸碎的玻璃讓這樁死亡案件又多了一層懸念,畫面上一個剛好住在附近的老太婆對警察說,我聽到窗外一陣巨響,好像什麼被砸碎了。不過我什麼也沒看見,總之那是條很髒的街。妓女一樣的女人在街上走來走去,就像回到了舊社會……

然後無論電視臺還是報紙都開始跟蹤報道,一時間風生水起,卻又突然之間了無聲息,據說涉及了某位重要人物。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讓暗街上的男女都懷了一種不吉利的沮喪。難道這樣的愛情就只配得到這樣的結局嗎?

如此撲朔迷離的悲慘故事我竟然親歷。米墟在說着這些的時候,不禁神情黯然。

這天他們原本約好一起吃晚飯的,但蕭檣毅然決然說她想回家了。又說,幸好我沒有經歷過這種唯其死亡才能實現的愛情,你呢,伊東?很危險的。伊東也隨之站起來,好吧,我們回家。

走到門口和米墟告別,蕭檣又說,知道監獄裡的女囚犯包括女殺人犯,大多是爲什麼犯罪嗎?爲了愛情。愛情是導致殺人犯罪的主要因素。愛了,或者不愛了,你們這些臭男人都得小心點。

蕭檣說過之後揚長而去。留下兩個男人面面相覷。離別時他們不約而同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意思大概是好自爲之吧。

米墟開始在伊東和蕭檣面前抱怨大提琴女孩。他說或者是因爲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太大了。他大得做她的父親都綽綽有餘,甚至能將就着做她的祖父了。所以他們之間很快就出現了不和諧音,“不和諧音”這幾個字還是女孩說出的。在她的樂曲中這種不和諧音比比皆是,而她所看重的只是他的美國國籍。

她似乎不在乎我是否廉頗老矣,也做出和我很恩愛的樣子。她滿心期待一畢業就和我結婚,在咄咄攻勢下讓我退到最後的底線。當初我離婚並不是爲了她,現在卻讓這女孩佔了便宜。她除了年輕,除了大提琴還有什麼?至少,這對於“紅色跑車”不公平。

如此越是被她所困擾,我就越是懷念和“紅色跑車”的那段平靜時光。我幹嗎要被一個女孩牽着走?不結婚並不意味着我不資助她,我依然會幫助她實現夢想。我甚至可以爲她付學費,哪怕再有什麼別的要求……

然而儘管米墟諸多抱怨,他卻並沒有離開大提琴女孩。他只是揹着她給“紅色跑車”打過幾次電話,但每一次對方都按掉了電話。於是他愈加懷念“紅色跑車”,終至在她家的地下停車場劫持了她。那天他看到她從電梯裡出來,就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抱住了她。他親吻她撫愛她在她的耳邊說怎樣怎樣想念她。他以爲女人不掙扎不喊叫就等於他又重新擁有了她。他怎麼可能想到停車場保安會衝過來,將他一拳擊倒在地。

他當然不在乎有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並且他認識這個對他飽以老拳的混賬小子。他覺得爲了這個朝思暮想的女人挨幾拳也是應該的,他甚至覺得自己對“紅色跑車”的諸般傷害,就應該承受這種報復性的懲罰。

只是保安如柏林牆般阻隔在米墟和女人中間。只要米墟稍加動作,女人就會依偎在保安身後。於是米墟只好選擇了離開,直到坐進汽車,纔在後視鏡中看到自己鼻孔和嘴角流出的血。

一路上米墟愈發覺得不合算。不是因爲傷口的痛,而是大提琴女孩索要的竟然比“紅色跑車”還要多。“紅色跑車”無非偶然提及他紐約的賬號,而作爲媒體人她根本就不缺錢,甚至紅色跑車都是她自己買的。她不過提一下就令米墟如臨大敵,彷彿天下人都在覬覦他並不充盈的口袋。尤其離婚讓他幾近兩袖清風,問及賬號就更是讓他格外敏感。他於是將“紅色跑車”想象得很貪婪,甚而是爲了他的錢才和他通姦的。從此他對這個女人充滿警惕,並且在離婚財產的分割上,故意誇大前妻不遺餘力的爭奪。

當然“紅色跑車”很快就看透了米墟守財奴本性,並洞穿了他何以匆匆接納大提琴女孩的真實原因。那個大提琴女孩其實是“紅色跑車”介紹給米墟的,她當時正在做一個關於這個女孩的紀錄片。想不到做着做着,那女孩就鑽進了米墟停泊在暗街的汽車裡。

“紅色跑車”對此當然義憤填膺,但她卻從未表現出她的痛苦和憤恨。她甚至依舊激情四射地拍攝了大提琴女孩演出時的最後幾組鏡頭,看得出她在這部紀錄片中傾注了多少心血。她所以拍攝這部紀錄片,其主旨也是爲了弘揚大提琴女孩,不讓她非凡的音樂才華被無情淹沒。她只是想給予這個天才女孩更多的機會,只是她怎麼想也沒有想到,這機會竟然就存在於和她同居的男人身上。

不過“紅色跑車”也確實了不起,她是那種能夠將工作和感情完全分割的人。所以,即或米墟和大提琴女孩上了牀,她也不曾終止拍攝,甚而後期剪輯完成得更臻完美。她是流着眼淚做完這一切的。

總之,米墟越來越想念他的“紅色跑車”,和大提琴女孩的交流也越來越少。他覺得無論他說什麼,女孩都彷彿聽不懂,而他們之間唯一的共同語言,就是關於**的那些細枝末節。但一個人如果總是自說自話,或者總是跟兒童對話,那麼即或他不曾淪爲小兒癡呆症,也會大大降低他成人的智力。

於是米墟開始拯救自己,前提是,他將不遺餘力地將女孩送進紐約的朱利安音樂學院。他覺得做到這些並不困難,困難的是怎樣才能甩掉這個女孩。女孩對此似乎有所察覺,於是她更加鍥而不捨地黏住米墟。她會淚流滿面地指責米墟,說他遲早會拋棄她。而她對米墟則一往情深,甚至將最寶貴的貞操都無償地給了他。米墟只好摟住哭泣的女孩,說我怎麼可能丟下你呢。心裡卻想貞操怎麼會是無償的呢,那打進女孩賬號的五萬美金算什麼?

然後就到了大打出手的這一天。米墟把大提琴女孩帶到暗街。那一刻還能看到黃昏最後的輝煌。米墟所以到這裡來,是想在一箇中立的地方說出他的決定。是的,他好不容易纔離婚,所以近期內不想再結婚。這無疑破碎了女孩的夢,但畢竟還有五萬美金支撐着。並且他許諾了女孩在紐約的生活費,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誰都知道紐約是這個世界最昂貴的城市之一,有了生活費在某種意義上就等於實現了她的美國夢。

接下來便開始討論留學的諸多事宜,米墟不僅要爲她申請大學,獲得簽證,還要拿出一筆數額不菲的資金爲她作經濟擔保。有了這些,女孩便不再糾纏婚姻,儘管她不停地說,她是多麼多麼離不開米墟。

米墟讓女孩過目所有出國留學的文件。這些都是他爲她精心準備的。米墟所以格外用心,是因爲米墟歉疚地收回了自己曾經許諾的婚姻。於是他不再是謙謙君子,但女孩對此竟毫不在意。無論米墟說什麼她都頻頻點頭,並且不停地說着謝謝,謝謝。還說如果沒有米墟和“紅色跑車”,她怎麼敢如此夢想自己的未來。她覺得能認識米墟和“紅色跑車”,簡直就是她生命中的奇蹟。

於是米墟被感動了,因爲她沒有忘記“紅色跑車”。這說明女孩還是有良心的,於是他親吻了女孩柔順的長髮。這一吻就像父親對女兒。

就在米墟親吻女孩的一刻,忽然身邊“轟”的一聲。那是油門被轟的聲響,緊接着一輛紅色跑車飛速而過,就像一道紅色閃電。他當然立刻就認出了那輛車,他堅信“紅色跑車”也認出了他。這一刻距離米墟劫持“紅色跑車”僅隔一天,於是米墟不禁意亂情迷,他甚至想立刻開車去追她。

然而就在他啓動的那一刻,那輛紅色跑車竟又呼嘯着退了回來。同樣刺耳的油門聲,就彷彿置身於F1賽場。緊接着跑車一個急剎。車窗裡露出的竟是那張保安的臉。米墟頓時火冒三丈,他怎麼能允許一個保安染指他的情人,哪怕是前情人。轉而紅色跑車又疾駛而去。

米墟不顧一切地衝了出去,緊緊尾隨那輛跑車。他踩足油門,風馳電掣,奔馳中竟然滿腦子都是對“紅色跑車”溫暖的回憶。他電閃雷鳴般一路向前,左右騰挪,時而伴以緊急剎車。

在急如星火的追趕中,米墟突然聽到嘔吐的聲音。他這才意識到身邊還坐着大提琴女孩。那女孩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飆車嚇壞了。她開始高聲呼喊,瘋狂求救,並歇斯底里問着米墟,你到底想要幹什麼?要殺了自己嗎?又說,既然她對你那麼重要,你幹嗎還要離開她?我知道你並不愛我,從第一天,你就在利用我來傷害她。你沒有一天不想她,可爲什麼要折磨我呢?

“咚”地一腳剎車,女孩的臉撞在儀表盤上。幸好她繫着安全帶,否則說不定就被拋出去了。

米墟吼着,下車,聽到了嗎?趕快下車!

她對你就那麼重要嗎?女孩執拗地質問米墟。

你不想下車就別嚷嚷。

她就是想讓你死,讓我們死!女孩說着“砰”的一聲推開車門,跳了出去。

米墟像子彈一樣飛出去。他的車速越來越快,前面的紅色跑車反而慢了下來。而米墟卻在不停地加速,任憑他的沃爾沃一往無前地衝向前方的跑車……

米墟終於如願以償地製造了這個讓雙方都損失慘重的追尾事件,幸好車毀而人未亡。

然後是漫長的無盡無休的理賠過程。每每需要雙方配合才能拿到高額保險。以米墟瘋狂撞擊紅色跑車的事實,他的犯罪行爲無可爭議地可以被警方羈押了。但不知“紅色跑車”和警方說了些什麼,不久後他們就釋放了米墟。

爲什麼要把我撈出來?米墟掩飾不住的驚異。

女人不屑地說,無非是,你幫我追回保險,並修好我的車。

就是說,從此你的車就是我的事了?我們到底什麼關係?

我有工作,你有時間,就這麼簡單,所以你不要自作多情。

那麼那個保安呢?

隨你怎麼想。女人說過之後揚長而去。

接下來差不多半年的時間裡,米墟和“紅色跑車”都在應付保險理賠和修車的事。米墟的汽車儘管還沒有拿到保險,但他用自己的錢很快就修好了。被米墟撞飛屁股的紅色跑車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先是被拖到指定的郊外停車場,過了很多天後才被送進修理廠,最後被告知破損嚴重,無法預知修復時間。總之重見天日的日子遙遙無期,以至於“紅色跑車”一想到她被毀的車就熱淚盈眶。

於是米墟除了督促修車,還額外承擔了每日接送“紅色跑車”上下班的差事。趕上女人乘飛機去外地採訪,米墟也要出租車般隨叫隨到。而米墟必須付出的這些勞作,事實上已經被寫進他和“紅色跑車”的《調解合同書》中。幸好米墟身爲寓公,無正事羈絆,便也不再計較,甚而樂此不疲了。

但對於大提琴女孩就不同了,她說她的生活就像深淵。爲了那輛破車,米墟不僅要付出辛苦還要搭上時間,以至於都顧不上爲大提琴女孩申請朱利安音樂學院了。於是她開始抱怨進而狂躁。當她最終看穿了米墟的虛僞和欺騙,便主動提出要離開他。她沒有因米墟的冷酷無情而聲討他,而是懇求米墟繼續爲她做經濟擔保。離開米墟家那天,女孩真的很傷心。她說她真的喜歡他,只是她再也遇不到米墟這樣的男人了。那一刻她的臉就像是一張透明的玻璃紙。

那以後就沒有大提琴女孩的消息了。米墟甚至沒收到爲她提供經濟擔保的文件。這女孩就彷彿人間蒸發般不存在了,並且消失得乾淨利落,無影無蹤,彷彿米墟的生活中從來就沒有過她。

如此來來去去,米墟終於又續上了他和“紅色跑車”的情緣。不過剛剛露出複合端倪時,他們都還端着自己的那份尊嚴。直到送“紅色跑車”回家的某個晚上,米墟竟依照慣性把女人帶回了自己家。這當然不是米墟有意的失誤,但卻讓他們剝去衣冠,放下架子,並難以控制地重溫了舊夢。只是這一次“紅色跑車”不再像當年那樣“單純”,她也沒有讓自己以此爲家,只是象徵性地將一些內衣和化妝品丟在米墟的衣櫃裡。她儘管每週的大部分時間都住在這裡,卻始終做出一副隨時都可能離開的過客模樣,讓米墟對她的去留總是惴惴不安。

伴隨着米墟和“紅色跑車”的複合,卻淡化了他和伊東夫婦之間的關係。加之蕭檣曾明言喜歡大提琴女孩,米墟也就不想再把“紅色跑車”介紹給她了。於是蕭檣愈加痛恨米墟,如果不是他把一個純真女孩變成暗街的“青樓娼妓”,說不定她在美國讀書的兒子會喜歡上這個漂亮的藝術家,進而締結百年之好。可惜蕭檣如此好夢,全都被“人渣”米墟給破滅了。

如此,當昔日朋友回到他們原先平庸的生活中,自然也就不再相互走動了。

伊東帶餘藎來到暗街。他們的車也就成了米墟所言的“流動青樓”。這天距他們在米墟家過夜已經很多天。那以後,他們竟再沒有享用過米墟的房子,直到米墟從美國回來。

在那個風情萬種的長夜之後,餘藎的女兒就生病了。彷彿遭到報應一般,那以後餘藎不再和伊東交往,直到女兒的身體慢慢好起來。

他們停靠在黑暗中。卻不知在這種地方該怎樣做。他們只是謹慎地撫愛對方,一種久違了的愛的茫昧。

爲什麼做這種事也要扎堆?餘藎質疑。

大概就像開餐館一樣吧。

集體**,就能讓這種關係光明正大?

我們不管他們,伊東開始在餘藎身上摸索,我們有多久沒在一起了?

我不喜歡這種地方。餘藎盡力躲開伊東的糾纏。

我那麼想你……

一想到前後左右都在**,就什麼興致也沒有了。

我閉上眼睛就能看到米墟家的長夜……

伊東我們走吧,餘藎懇求,無論哪兒,只要能離開這兒。

伊東只好收拾起他的慾望,帶餘藎離開這個她不喜歡的地方。他們回到一如既往的蘆葦蕩,這裡儘管寂寞荒涼,卻沒有那種露宿街頭的悽惶。他們在汽車裡盡情宣泄,讓慾望附麗於燃燒的生命。如此行雲流水的相互給予彷彿攀上頂峰,他們都承認這一次讓他們終生難忘。

事件起因於大提琴女孩打給蕭檣的那個電話。電話中她很亢奮的語調。她說她不僅獲得了朱利安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還很順利地拿到了美國簽證。她說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轉折,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她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蕭檣在電話中就能感覺到。她甚至能聽到女孩急促的喘息聲,聽得出她是怎樣地喜出望外。

她說她來自遙遠的邊陲小城。原本並不喜歡音樂,但她父母卻鍥而不捨地把她送到少年宮,併爲她選擇了大提琴。於是她順利考入音樂附中,又如願以償地進入了這座城市的音樂學院。她的努力和奮鬥足以告慰父母了,而她考進朱利安音樂學院的消息,幾乎讓家鄉小城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了她,她的家庭也因此名聲大噪……

蕭檣由衷地祝賀女孩,並提出來要爲她餞行。蕭檣甚至閃念,幹嗎要那麼在乎女孩和米墟那段殘破的關係,言下之意,爲什麼大提琴女孩就不能成爲兒子的女朋友?蕭檣當然知道在當下社會中,女孩們對所謂的貞節早就不屑一顧了,處女在大學生中鳳毛麟角,甚至在高中生中也所餘不多。何況大提琴女孩所在的藝術院校,時尚、前衛之舉已蔚然成風。如果確如米墟所言,大提琴女孩在他之前還是處女,就更加旁證了女孩的持重。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不會將自己輕易出售。而她所謂的萬不得已,在蕭檣看來無非是想要得到更好的教育。

事實上,蕭檣對大提琴女孩的貞操早就忽略不計,她只是對她利用米墟稍有微詞。一個女孩有目的地委身於一個老男人確實可悲,但反過來站在大提琴女孩的立場上爲她想,便會覺得她的獻身是值得同情的。一個從遙遠的小地方走來的女孩,以最簡單也最直接的方式實現了自己人生的夢想。這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做到的。蕭檣這樣想着,竟生出對這個女孩由衷的認可。

於是蕭檣更憐愛這個女孩,相信她作出的各種人生選擇,一定是出於無望者的無奈,或者對自己的人生有着太高的期許,但無論如何爲夢想而戰總是美好的。她不是也經常對自己的學生這樣說嗎?所以這個看似急功近利的女孩沒有什麼可譴責的,她無非是想要找到人生的一個個跳板而已。

蕭檣這樣想着竟錯過了大提琴女孩的訴說。待她回過神來,再度傾聽,那女孩就已經說到她和米墟相識的情節了。

是的,那天演出後她就看到了歌劇院門口的那個男人。他捧着一團黃玫瑰在夜色中等待。一個冷峻的卻捧着鮮花的男人,看上去讓人覺得很可笑。但是想不到那束黃玫瑰竟是送給她的。後來每天演出後她都能看到他,並且每天捧着同樣的黃玫瑰。或者他鍥而不捨的執着打動了她,直到她終於坐進了他的沃爾沃。

剛剛和米墟在一起時她被矇蔽了。只覺得自己能被一個美國人欣賞,實在是幸運。她甚至覺得米墟是上天賜給她的最完美的禮物,讓她得以越來越接近她的夢想。於是她不顧一切地投入米墟懷抱,不惜將一直保存完好的貞操獻給這個幫助她實現夢想的人。

她後來才知道爲她拍攝紀錄片的女人,竟是米墟肝膽相照的女朋友。但當她得知這一切的時候已經晚了,她已經和米墟一道去了暗街。爲此她哭了整整一夜,恨自己爲什麼要爬上那女人的牀。那女人曾經那麼慷慨地幫助她,她卻橫刀奪愛,讓那女人的一片苦心化作雲煙。

然後被無情捲進米墟和“紅色跑車”的三角戀中。她也曾爲此而拷問自己的良知。她覺得自己非但不道德,簡直就是利慾薰心。她不僅把“紅色跑車”擠出米墟的生活,還讓米墟將五萬美金打進她的賬號。她進而要求米墟和她結婚,她說她只有一個願望,就是儘快成爲一個美國人。

是的,她當然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惡劣,但她已經箭在弦上,覆水難收。很快米墟原本爲“紅色跑車”啓動的離婚程序正式生效,連米墟自己都難以置信,他歷盡艱辛爭取到的自由之身,竟又輕而易舉地上了大提琴女孩的囚車。

伴隨着大學即將畢業,大提琴女孩變得愈發貪婪。她逼迫米墟立刻結婚,並且一畢業就要遷居美國。她或者不懂什麼是欲速不達,或者什麼叫利令智昏。總之就因爲她的操之過急,引發了米墟想要離開她的念頭。於是米墟痛下決斷,誓不再婚。他所以千辛萬苦爭取到美國護照,不是就爲了能在中國生活嗎?他早就厭倦了美國那種吃無味、玩不爽的日子,他怎麼能爲了一個利用他的女孩,就改變自己人生的軌跡呢?

是的,米墟當然許諾過婚姻,他們甚至預定了結婚的酒店。米墟也當然不是那種翻雲覆雨的男人,既然君子一言,就應信守承諾。米墟所以會如此草率地應允婚姻,就因爲他終於找到一個處女。這無論在美國還是在中國都堪稱奇蹟,何況這女孩還是個具有非凡才華的藝術家。當第二天清晨米墟清洗汽車,果然在後排的座椅上看到斑斑血跡。當然也可能是例行的月經,但米墟並沒有忘記那種處女的感覺。

於是他生出“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喟嘆,決心不遺餘力,以婚相許。接下來他們便開始期待離婚生效的那一天,並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他們老夫少妻的盛大婚禮。他甚至提前爲女孩**了昂貴的歐洲婚紗,那時候米墟還沉浸於女孩在舞臺上表演的迷人光環中。他閉上眼就能看到女孩穿着黑色的拖地長裙,在柔和的追光下像聖母瑪麗亞一般美麗貞潔。她是那種能在大提琴曲中演奏出哈利路亞(讚美上帝)的那種女人,儘管,她也許自己都不知道該怎樣讚美上帝。

大提琴女孩無疑是音樂學院的佼佼者,否則交響樂團也不會邀請她演奏格里格的《大提琴奏鳴曲》。不過這對於米墟來說都無所謂,只要女孩能不離不棄地待在他身邊,哪怕他知道她的小腦袋瓜裡別有企圖。

只是讓米墟沒有想到的是,“紅色跑車”竟那麼平靜而迅速地離開了他。大提琴女孩當仁不讓地迅速搬進米墟家,她甚至不在乎牀上是否還殘留着先前那女人的體溫,房間裡是否還繚繞着那女人用過的香水味道。她當然根本就不在乎這些,她只需將米墟牢牢控制在她的身體上。

她對米墟和“紅色跑車”的關係並非毫不介意,她知道米墟始終放不下對那女人的一往情深。她也發現米墟開始悄悄給那女人打電話,至少米墟希望維持這種藕斷絲連的關係,直到暗街上歇斯底里的那場“交通事故”。

蕭檣得知此事的來龍去脈,是通過米墟的講述。比起妒火中燒的大提琴女孩,她更信任成熟老到的米墟。這男人儘管遊戲人生,卻從來不會欺騙蕭檣。所以她對米墟一直是寄予同情的,如同魯迅那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總之,蕭檣很多時候是把米墟當作親人的。

電話裡大提琴女孩娓娓道來,她說她儘管離開米墟卻還是想念他。她說不清自己到底還愛不愛他,她只是厭倦了自己的追求,她只是對自己失去了信念。

然後她提出了最後的懇求。蕭檣恍然,這纔是電話裡女孩真正想說的話。她說她只想出國前再見到米墟,她說她只想向他表達誠摯的謝意。她說着不禁唏噓起來。那委婉的哭泣令人斷腸。

不不,這怎麼可能?米墟他一向固執己見……

我知道在所有的朋友中,他只聽您的。

但是……

您在他心目中是最重要的。真的,他說他從小就喜歡您,您在他生命中就像天邊的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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