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計
溫心接完靳柔的電話,起身去客廳倒水的功夫,張琳琳還在給翟健“上香”,這次照片換成了翟健跟白旋的合照,溫心看得一陣無語,勸了幾句:“欸,我說那個姑娘,你有點不太道德,人家在隔壁好着呢,你給人整成這樣,不怕遭報應麼?”
張琳琳高舉手裡的香,嘴裡喃喃地說着些什麼,聽見溫心的話回頭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開口:“你懂什麼?這叫祈福!我在保佑他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舉案齊眉恩愛如初呢!”
呵呵!見過用黑白照給人祈福麼?
溫心簡直要給她跪了,懶得再搭理她,轉身回房間洗澡,然後半靠在牀頭玩手機。
她穿着小背心小短褲在牀上滾來滾去,想着要不要給陸雲深發條微信呢?後來細細一想,好像基本都是她找他,他很少主動給她發微信,憑什麼呀!這麼降低格調的事情絕對不是她能做的!對,她要穩住,不能主動找他,要等他主動來找她。
他基本都沒太大的情緒,也不見得他跟誰特別親近,跟誰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溫心最佩服陸雲深的一點就是喜怒不形於色。溫知遠從小告誡她女孩子要端莊、賢淑、淡定,絕對不能咋咋呼呼、一驚一乍的。
如果說半夜地震來了,陸雲深估計是有條不紊穿好衣服的同時還不忘把門關好的人;而溫心大概是穿着小褲衩在街上狂奔了吧……
她真的有認真考慮過一個問題。
她記得她小時候有次地震,鄰居家有個叔叔跑出家門的時候順手就把隔壁幾家忘關的門給帶上了,然後地震結束之後,那幾家的主人就立在門口相顧無言,默默叫了鎖匠來開門……
溫心躺在牀上捏着手機打滾,咿咿呀呀地叫喚着,惹來張琳琳的怒斥:“老孃這還辦喪事呢,你大半夜的叫什麼春,一邊兒待去!”
溫心憤憤咬了咬牙,默默點開翟健的微信,然後給他點了一支蠟燭。
這一夜,夜色丨靜謐,安靜祥和,溫心的手機如同窗外的夜色一般沉寂。
她卻有些難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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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薄薄的微光透過薄霧灑落進來,溫心起了個大早,因爲靳柔約了她逛街,溫心的性格就是比較大大咧咧,神經又有些大條。那時候剛入職,同事都還不是很熟,靳柔又不愛說話,她自顧自貼上去,主動跟她搭訕,頭幾次靳柔還挺熱情,後面漸漸冷卻了,溫心臉皮再怎麼厚也不喜歡熱臉貼別人冷屁股。不過她也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只當靳柔性子淡,不願意跟她玩,那就算了,誰還能強求什麼呀。
這次靳柔主動約她逛街倒是有些讓她詫異啊,不過詫異歸詫異,人家能主動約她,溫心還是很高興的,前提是她儘量忽略自己心底的那一點點不舒服。
兩人約在時光商廈的正門見面,靳柔到的比她早些,她穿着一件黑色長裙,白色魚嘴小涼鞋立在門口,就那麼一會兒工夫,已經有兩個男人上前跟她搭訕,被她淡淡拒絕。
溫心拎着包站在幾米開外,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簡單裝束,藍色印花T恤、白色熱褲和一雙黑色球鞋。相比較那些走起路都要格外注意會不會摔跤、優雅又高調的長裙高跟鞋,她真的更願意穿隨時都可以飛奔起來短褲球鞋,多麼瀟灑不羈!多麼灑脫!
靳柔衝她揮了揮手,招呼她過去。
溫心屁顛屁顛跑過去,兩人從第一層開始逛,時光大廈裡的衣服雖算不上高檔奢侈品,但隨便一件也抵得過許多白領半個月的工資。
溫心對大多數的牌子還是熟悉的,她自己當然捨不得花這個錢去買這些東西。沈蘭芷給她買衣服的時候就喜歡這些牌子,但她基本不穿,所以她衣櫃裡有很多連標籤都沒拆的衣服。
大學的時候溫知遠給她的生活費一個月三千,其實相比較很多同齡的學生,這樣的條件已經算是很優渥了,但是這三千里有一半用在討林嘉越歡心上,比如動不動給他買件衣服,動不動請那些狐朋狗友吃個飯。剩下的錢溫心基本拿來買吃的,所以四年下來她買的衣服根本不多,而且她自己本來也不怎麼挑,有時候網上買的幾十塊衣服也能穿好幾年。
現在工作了,才知道賺錢的辛苦,她基本連這些衣服看都不敢看了……溫心默默在心底感嘆:人比人氣死人,爲什麼靳柔這麼有錢,而她卻連吃飯都成問題。
靳柔試的幾件衣服都是禮服,溫心覺得太奢侈,這些衣服換做平時根本穿不出門,買來做什麼?
直到靳柔跟她說,“這件似乎比剛剛那件稍微緊一些,不過這件的荷葉邊我比較喜歡。溫心,你說呢?”
溫心回神,對着鏡子仔細打量起來,纖細白嫩的手指輕輕託着下巴,認真地給了建議:“我覺得都還不錯,你身材很好,穿什麼都好看。”
靳柔笑了笑,蹙着秀氣的眉目,有些拿不定注意,索性把剛剛選的幾件一併打包,遞給服務員一張卡,說:“刷卡,謝謝。”
溫心看着那張金卡又哀嘆了一聲。
然後,她看着靳柔大筆一揮,行雲流水地簽下一個名字:陸雲深。
溫心一時之間竟沒有反應過來,早知道她跟陸雲深的關係不簡單,可當現實這麼赤丨裸裸地擺在她面前的時候,她還是受了些刺激。
兩個人該親密到何種程度纔可以刷他的卡,分享他的財產?兄妹?配偶?情fu?……越想越離譜!就算是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溫心覺得自己現在如果打個嗝一定是一股子酸味。
靳柔叫了她一聲,溫許久才反應過來,眼神有些不自然地瞥了她一眼,“嗯?”
“下週末我過生日,雲深哥在盛筵訂了位置,我想邀請你來參加,你有時間嗎?”靳柔問得小心翼翼,滿臉誠懇,一臉如果她不答應就要哭的架勢。
兩人不知不覺走出了時光商廈,靳柔拉着她的手,一臉渴求地晃着她的小手,說:“來吧來吧,我也叫了周衍成,不是聽說他最近在追你麼?怎麼樣了?”
溫心一聽到這個名字就一個頭兩個大,她盯着靳柔說:“本來我還打算考慮考慮,你一說要叫他打死我都不去了!不過你放心,禮物我照送。”
豈料,此話一出,靳柔拉着她的手死活都不放手,輕聲說着:“我真的希望你能去,我從小到大就沒什麼朋友,也不善與人交際。你是第一個跟我主動說話主動示好的人,我性子太冷淡不知道該怎麼迴應你。”
溫心看着靳柔泫目欲泣的表情,頓時一陣心軟,罷了罷手,妥協。在心裡默默鄙視自己:承認吧,她就是糙漢的心,不然怎麼拒絕不了軟妹的要求呢?
靳柔高興地點點頭,拉着她去附近的咖啡廳坐坐,“溫心,有件事你得幫我。”
溫心狐疑地望着她,她已經累得不行了,整個人懶散地靠在沙發上,問道:“啥?”
靳柔面色潮紅,聲音很低,幾不可聞:“我想在我生日那天跟陸大哥表白。”
溫心當時的第一反應便是:表白?尼瑪?確定是表白?你們不是親密到可以分享財產的地步了怎麼還需要表白這種低俗的東西?
這麼想着,她又頓了頓,哦,對,情趣,現在講究情趣這個玩意兒。靳柔試探着打量此刻溫心臉上的表情,她有點捉摸不透了,“你這是什麼表情?”
溫心在心底冷哼,鄙視,看不出鄙視嗎?
不過,下一秒她猛地一拍桌子,惹得衆人頻頻回頭瞧他們,溫心壓低了聲音說:“表白好啊!所謂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喜歡就大膽的去追唄!”
靳柔嬌羞地瞧了她一眼:“小聲點,我跟你說說那天的流程哈,然後到時候你得幫我!”
溫心比了個OK的手勢,表示沒問題。
靳柔跟她說了那天大致的整個計劃,首先是大夥正常的吃飯,吃完之後靳柔中途找個藉口離開,先去要表白的場地準備,等她一切都弄好之後,然後溫心找個藉口把陸雲深單獨約出來送到表白場地。
前前後後的諸多細節,靳柔已經圈圈點點了很多,溫心不由覺得奇怪,看着這滿滿當當的筆記,她怎麼就知道她一定會幫她嗎?其實溫心的作用很簡單嘛,就是隻要把陸雲深騙過去就可以了。
靳柔還偷偷告訴她,自己已經訂好了酒店房間,表白成功就直接進‘洞房’。溫心安安靜靜坐一遍對於她的急於獻身沒再發表任何意見。
兩人在咖啡館坐了一下午,靳柔還告訴她,她跟陸雲深還有陸致和算是從小一起長大,她爸爸跟陸雲深的爸爸是摯交,兩人原先經營着一家小工廠,後來工廠的生意不太好做,拖欠了幾個月的工人工資,在一次工人討要薪水的抗議中,她爸爸跟其中一個工人發生了爭執並且失手將人打死了。
當天下午就被警察帶走了,她媽媽跑遍了所有的關係連面都見不上,陸雲深的父親也託了很多關係最終只是讓她跟媽媽匆匆進去見了一面。
大概過了一個多月,法院判決書下來了,她爸爸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然後,她媽媽患上了抑鬱症。
再然後,她媽媽死了。
她親眼看着她媽媽從七樓跳下去,徘徊在欄杆周圍的時候神智似乎不太清醒,可看見她的一霎那,她腦子似乎又清楚了,她看見她媽媽朝她驚恐地伸出雙手。
後來,陸雲深的父親把她接回家,之後的幾百個日日夜夜全是她媽媽從天台上掉下去的那一幕,她自己也患上了輕微的抑鬱症。
初秋的午後,金燦燦的陽光伴着微醺的秋風,光線透着層層疊疊的葉子縫隙洋洋灑灑地照射進來。那一個祥和的午後,溫心靜靜地聽靳柔說自己從十五歲開始就暗戀陸雲深,從小到大,陸雲深在她心底作爲一個怎麼樣的存在,說得事無鉅細。
她說她始終堅定的相信陸雲深是喜歡她,對她有感覺的。
然後,臨分別前,靳柔問了她最後一個問題:“溫心,如果是你你也會愛上這樣的男人吧?”
溫心想了想,衝她微微一笑,出聲道:“不,我不會。”
林嘉越的教訓吃夠了,所以在沒有確定對方的心意之前,她不會再輕易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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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丨低垂,兩人說了分手,溫心失魂落魄地上了地鐵,腦子裡混混沌沌的。一直到下車,她都沒有發現自己的錢包連帶着手機被人摸走了。
臥槽!我靠!我去你大爺!溫心一遍走一遍罵,好歹把銀行卡身份證還她啊!不知道這些東西補辦很麻煩的嘛!偷東西怎麼這麼沒品!好歹有點職業道德好嗎?!
溫心覺得自己倒黴起來的時候喝水都塞牙。
那之後的很多天,溫心拼命地往自己手機上打電話,發了N條短息,內容全部都是清一色的“這手機裡面的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麻您把手機還給我,我可以支付酬金。”
不過,全部石沉大海,根本沒有得到迴應。
第二天下午,她發了一條微博:現在這社會是什麼情況?偷東西的成了大爺,丟東西的反而成了這孫子,還得好吃好喝地後哄着那玩意,然後人家還不搭理,該幹嘛依舊幹嘛,臥槽!
那條微博發了之後的沒幾天,溫心突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對方表示他是前幾天不小心撿到溫心的手機和錢包。
人家還給屁顛屁顛給她送過來。
張琳琳表示她人品好到爆棚,有些羨慕嫉妒恨,尼瑪有些人就是運氣好到手機丟了也還能有人給送個新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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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習前腳剛找回自己的手機個錢包時。
而陸雲深也接到一個電話,電話那頭的人訕訕地笑着:“陸先生,手機和錢包已經給差人給送回去了,抱歉,這次底下人做事情手腳不乾淨,已經將那女孩子的照片給底下人看過了,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陸雲深淡淡嗯了聲,他皺着眉,揉了揉泛酸的眉角,抱着雙臂靠在沙發上,聲音低沉冷冽如同清酒:“那麻煩了。”
電話那頭的人哂笑一聲,“哪裡,能幫陸少這麼個小忙,是我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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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心最近一直躲着陸雲深,只要有陸雲深出現的身影她的腳步都會悄悄自動轉向。
比如說,中午吃飯的時候,兩人在電梯裡夾道相逢,溫心假裝沒有看見,低着頭繼續跟琳琳說話。
比如說,吃飯的時候,陸雲深又出現在員工食堂了,溫心故意挑了一處距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
陸雲深坐在自己位置上,看着她跟別的同事聊得歡暢,英挺的眉峰漸漸蹙起,這傢伙又鬧哪門子彆扭?
吃完午飯,溫心翹着腳舒適地躺在辦公室裡,桌上的微信頻頻發震,隔壁桌的蘭蘭拿筆戳了戳她說:“大姐,你調靜音好不好?”
溫心慢悠悠地拿起微信掃了眼,都是來同一個人的微信:陸雲深。她慢條斯理一條條全部刪除,然後退出微信,拿出她的摺疊小牀準備睡午覺。
豈料,等她做完這一切,陸雲深身材頎長已經立在辦公室門口,目光幽深地盯着她瞧,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雋:“出來。”
溫心當做沒聽見,翻了個身接着睡。
陸雲深慢悠悠地朝她走過去,長腿在她的小牀前站定,然後微微俯下丨身,湊在她耳邊低聲說:“再裝睡我就在這兒親你。”
隨後,他又補充了一句,聲音慵懶:“法式舌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