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衆人可都是有眼睛的，我只不過是借了那丫鬟的力站起來了，她之後也並無異樣，還能跑能說話的，你又是如何看出那丫鬟是被我一腳踹死的？”
是百合淡淡的睇她一眼，那氣勢卻宛若天成，直看得那女子低下了頭。
心裡卻滿是憤慨，有眼睛的都看出那丫鬟不是爲她所傷，那她不就是瞎了眼嘛。
“傷口有什麼異樣，快說？”
端王妃不悅的剜了一眼那女子，插科打諢之人只會耽誤事。
檢查傷口的侍衛望了一眼自家主子，又看一眼是百合，才說道。
“傷口深淺不一，而且還有淤血，應該是被人踢了有一段時間才死的。”
“那要照這樣說，她的死與靖王王妃那一腳有沒有關係？”
又是一個女子，將她的死扯在是百合的身上。是百合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她垂眸，自己該不會真的把她給踢死了吧。
本來，她聽到侍衛說傷口有些異樣時，第一反應就是有人想要藉此嫁禍於她，畢竟她那一腳並未用多少力，她只是借力，那傷口應當是平整的，而不是深淺不一。
可是，從後花園到這裡需要些時間，如果那人是在這裡踢她，她應該逃跑，可是，現場卻毫無髒亂的痕跡。如果那人是一腳將她踢死，那淤血又該怎麼解釋。
換一個思路，丫鬟離開後花園後便被人踢中胸口，受了傷，她逃跑到此地也說得過去。可是，她們一路過來卻完全沒有見打鬥的痕跡，一切平常得叫人不可思議。
“百合自小跟着是將軍習武，踢輕踢重，她自然是有分寸的。本王相信，百合不是那故意殺人之人。這件事，本王會查清楚的。”
坐於輪椅上的端王，擺出了一副執行公道者的姿態，話語中，句句是對她的信任，卻由句句叫人懷疑。
是百合心底頓時泛起一股寒意，直達腳底，讓她恨不得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
他說她不是那故意殺人之人，那不就是承認她是無意殺人的麼，無形中就將她放在了殺人兇手之列，這個鍋，她不能背。
“叔父，百合在家時曾跟着家父學過些驗屍的法子，不如，讓百合來爲她檢查一下？”
端王瞥了她一眼，神色間盡是懷疑，是無勳哪怕再特立獨行也不會教一個姑娘家驗屍，不過他並沒有拆穿，他倒是想看看她如何洗脫自己的嫌疑。
見他不反駁，她就當他
答應了。蹲下身去輕輕合上了逝者的眼睛，手心的汗粘粘膩膩的，身體在輕微的顫動着。
她不是不害怕，她只是別無選擇，今日之事若傳了出去，她這一輩子都要頂着殺人兇手的罪名，擡不起頭來。這樣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你別害怕，我就是看看，我儘量替你找出兇手。”
她口中默唸有詞，翻過那丫鬟的身子面朝着自己，扯開她的衣服，對着她胸口的傷處比劃了幾下。
衆千金中有幾個膽小的，當下就嚇得“啊”一聲叫了出來，是百合也被弄得一個機靈，擡眼嫌棄的剜了一眼那失聲尖叫的女子。
“怕就給我滾。”別在這礙她的事。剛纔那侍衛還查看了屍體了，那時候怎麼不叫。
那女子趕緊閉上嘴巴，悄悄拉着身旁女子的手，卻沒有離去。人啊，好奇心總是戰勝了膽小。
是百合雙眉緊蹙，皺成一團，屍體的胸口處有一個非常明顯的烏黑的腳印，只有一段。而那腳印的下端，還有一個淺淺的弧形的痕跡。
是百合脫下自己的一隻鞋，對着那腳印橫豎比對一番，最終得出一個結論，那是男人的腳印。
“你怎麼知道的？”
是百合微微頷首“王爺，男人的鞋碼一般都較大，而這個腳印雖然只有一半，但是他的寬度卻不像女人的腳。”
“只是一個腳印，如何證明就是爲男人所傷，兇手也可以特意穿上大碼的鞋啊。”
有人立馬提出質疑，是百合瞥一眼她“女人沒有這麼大的力道，更何況，這個丫鬟並不矮，如果踢她的人與她差不多高或者比她還要矮，那麼腳印應該朝上，而這個腳印明顯是往下斜，那就說明，踢她的人比她高出很多。”
“不信，你們可以自己來看看。”
剛纔還竊竊私語的人此刻頓時停聲了，誰沒事專門跑去研究死人吶，多晦氣。
“王妃說得有道理，這也正是我剛纔的疑惑。”
方纔驗屍的侍衛此時一副豁然開朗的表情，望着是百合眼裡滿是敬佩。
“如此說來，是歹人所爲，來人，在王府排查，務必找出殺人兇手。”
“百合，你辛苦了。”
端王冷着臉下完命令，復又帶上了一絲慈善的笑意，安慰着是百合。
“不辛苦，百合只求找出真兇，以慰逝者在天之靈。”
她緊緊盯着端王，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麼，無奈，端王的面色始終如一。
她原本懷疑是端王自導自演了這齣戲，可是，端王坐在輪椅上又如何殺人，除非，他是裝的。
“王爺，發現一形跡可疑之人。”
約莫半盞明燈的時間，侍衛們帶上來一個男人，身形消瘦而纖長，面色蒼白，一張臉瘦削的無半點肉，一看便是個文弱書生。端王爺該不會以爲他就是殺人兇手吧。
“你是什麼人？”
端王即便是坐於輪椅上，全省泠冽之勢依舊讓人害怕。
“小人是陸家的書生，自小就與翠荷定了婚約，可是，待到談婚論嫁之時，翠荷便想要悔婚。小人無奈才”
“所以，你就殺了她。”
端王接過他的後半句話，目光隱隱含着怒氣。
“王爺饒命。小人不是故意的，小人只是氣不過踢了她一腳，哪曾想她就死了呢，都是小人的錯，翠荷，我對不起你啊。”
書生說話間兩行清淚已是滾滾的流下，眼裡的的歉疚並不是假的。可是，是百合就是覺得事情並不是這樣簡單。
“殺人償命，來人，把他送到衙門去。”
端王不耐煩的揮手，一場鬧劇最終以兇手自己伏罪告終。
只是，出了這樣的事，衆人終究沒有繼續宴飲的心思，紛紛起身告辭，是百合亦是如此。
“王妃。”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叫她，回頭，卻見又是那秋香色衣裳的姑娘，聽端王妃說，她是戶部尚書的嫡女王芝涵。
“王小姐是要回去了嗎？”
“是啊，臣女正準備回家呢。”
她淡淡一笑，屏退了自己帶來的幾個丫鬟，而後咬了下嘴脣，有些糾結又有些緊張。
“王妃，王府兇險，還望王妃保重。”
是百合愣了愣神，她不知道這位姑娘爲何會對她說這些。
“謝謝，我知道。”
從容的轉過身，並未與她多做交談，若是讓人看見，保不齊會以爲她們倆之間有些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