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未及明瞭

一行人抵達陽府已是寅時。陽夫人帶着兒子,引頸而望。陽處父的失蹤,讓她徹夜難眠,坐立不安。惟有站在門口,站在希望的前沿,才能緩解她的焦慮。

遠遠的,大隊人馬進入她的視線。她努力搜尋,見到自家的馬車。馬車漸漸停靠,她迫不及待的向馬車靠近,直到停穩。她站立一旁,屏息靜氣。心想,老爺一定會掀開簾子,一臉歉意的對她說,一時高興竟迷了路,讓夫人擔心了。

陽夫人正等得不耐煩,終於,簾子開了。她正要伸頭過去,卻見趙將軍探出頭來,緩緩地,小心翼翼的。他懷裡還抱着一人。那人身材纖細,應該是名女子。腳穿一雙繡有百靈鳥的花鞋,一襲水白棉裙沾了灰塵,變得灰不溜秋。鵝黃色的罩衫上似乎還有破損。女子頭髮披散,腦袋後仰,雙手下垂。

慢慢的,他們走下馬車,女子的臉露了出來,陽夫人終於看清楚了。女子竟是芳菲,陽府的大小姐芳菲!可是她爲什麼不說一句話?衆目睽睽的,她爲什麼躺在趙將軍懷裡,怎能如此失禮?難道她受傷了?

趙盾越過陽夫人時,她看見趙盾手上殷紅的血。除了手上,還有零散的血分佈在趙盾的衣襟和袖口。不祥的預感爬上心頭。下意識的,她拼命攥緊手帕,努力說服自己。芳菲應該是貪玩迷了路,受了傷,太過疲累,所以昏迷不醒。

陽夫人的疑惑無人去解,趙盾目不斜視徑直走進陽府。他將芳菲的頭顱緊貼胸口,他神情悲憤,全身上下到處是血跡。這樣的趙將軍,除了一貫的威嚴,又多了一股陰森可怖。無人敢上前詢問。

此刻,語言只是徒增傷感,勾惹心事的累贅而已。

留守的家丁被趙盾渾身散發的冷峻不羈震懾,紛紛走避。他就這樣,單槍匹馬,長驅直入,一心一意去往芳菲的臥房。

陽夫人還在爲芳菲到底是生是死掙扎反覆之際,兩名將士擡着一人來到門前。他們一鬆手,此人就直挺挺的躺倒在地,仰面朝天。夜色迷離,他的表情難以分辨,插入胸口的那把匕首卻寒光森森,令人側目。

陽夫人一下愣住了。直覺告訴她,躺在地上的就是和她同牀共枕多年的人。可是爲什麼他……他一動不動的,插入胸口的是什麼?他是痛得無法起身嗎?她苦苦等待的人真的出現在眼前時,她卻猶豫不前。她害怕,怕親手揭開真相之後,會承受不起。試着保持一段距離,似乎就能將事實阻隔,進而捕捉一線生機。

與真相對峙不一會,她敗下陣來,巨大的悲傷席捲了她。她衝了過去,不敢觸碰,生怕傷了他。“老爺,老爺,”沒有迴應。她伸出手,抓住陽處父胳膊,輕輕搖了搖,“老爺,老爺你醒醒,老爺……”

接觸的一剎那,她馬上意識到了什麼。她小心翼翼的試探,將手放到陽處父的鼻孔前。她像被燙到似的立馬收回了手,豆大的眼淚滾滾而下。

她用力撲向他,死命將頭往他胸口蹭。哭泣聲被掩蓋,如聲聲悶雷,低吟沉鬱。彷彿醞釀着暴風雨,沉悶之後,一聲驚雷乍響,雨就從天而降。她埋着頭,想要再次確認她的丈夫是否真的要棄她不顧。她是他今生唯一的依靠。他曾說過,她是他的福星至寶。自打與她成婚之後,他一步步飛黃騰達,甚至要與堂堂中軍元帥結爲親家。

可是這一切,如煙火般,在絢麗繽紛的極致,戛然而止。沒了,一切都沒了,她的丈夫走了。從此,這顆福星成了孤星。她受了委屈無人可訴,她要撒嬌親暱無人施展。不,她根本就不是福星,如果真是,爲什麼沒有把老爺保護好?爲什麼上天沒有給她任何暗示?她想要福佑的人,早上還如平常出門,不過幾個時辰,竟成了這般模樣?

她不服,不服,上天爲何如此苛待她?她失去父親,無人可恃,遇到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他。他們相互扶持,有了兒子。他升了官,他們住進寬敞舒適的宅子。這一切的一切,爲何突然就被斷送?

她猛然擡起頭,一把頭髮遮住她半邊臉,臉上有淚水和沾染到的血跡。看看四周,卻是朦朧一片。她再次伸出雙臂,大力的搖晃他。“醒醒,老爺你醒醒,醒醒啊……”力氣之大,她差點向後倒去。

站在一旁抹眼淚的侍女不忍,伸手剛要攙扶,卻被她一把推開。她仰面放聲大哭。哭聲再無阻礙,淒厲尖銳,劃破夜空。她嘗試着獨自站起來,無奈跪得太久,雙腿無力, 用力過猛,一下暈倒在地。

趙盾抱着芳菲,他並未去過她的寢室,只是大概知道方位。她曾說,她住東廂。早晨第一縷陽光照在她身上,於是她化身太陽花,汲取養分,可以跳脫一整天;她說她喜歡所有的花花草草,因爲她們都是太陽的使者,向人間灑播綠意芬芳;她說她喜歡遊動的小魚,蹦蹦跳的小兔,她說……

此刻,所有的她說,都在他身邊環繞跳躍。它們侵蝕入腦,漸漸的,他的腦海再無他物。所有與芳菲的有關,慢慢擴大,一點點的膨脹,佔據身心。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芳菲的臥房的。

推開門,他一眼便肯定這是芳菲的閨房。桌上有面銅鏡,旁邊散落着首飾、玉鐲。那枝梅花簪,獨立在一角。芳菲的牀頭,有隻手帕紮成的小金魚,金黃耀眼,小巧玲瓏。

窗戶大開,晨光熹微,隱約可見一座亭子。對,他起的名,叫‘鶴望亭’。芳菲說,她喜歡這名字。因爲仙鶴亭亭玉立,清高自在,不爲世俗所動,她嚮往這樣的遺世獨立。佳人已乘仙鶴去,此地獨留他一人。當初他爲什麼會取這該死的名字?如果知道芳菲的房間可以望見亭子,他一定會取個更吉利的名字,說不定芳菲就不會走。

窗戶邊上,有盆植物。細長的根站立在水中,頂上葉片如銅錢大小。根根直立,葉片緊簇,整齊排列,互不纏繞。他認得這盆栽。在趙家住的時候,芳菲就曾向他展示過。

當時正值盛夏,十分茂盛。葉片圓大平滑,好不熱鬧。他問這是什麼,她說是“銅錢草”。他問爲何要栽種,她說,“一來,易生濫養,有水有陽光便蓬勃大發,合適她這樣的懶人;二來,可提醒自己,出門一定要帶銀子。”

一盆植物爲何竟與出門帶銀子扯上關聯?他窮追不捨,芳菲臉紅紅的解釋。那次去市集,兩人走散。她看中了風車,可是沒帶錢。掌櫃一直看着她,她心裡發毛,恨不得找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回來後便提醒自己,無論如何身上要帶些銀兩,否則又要出糗。

趙盾聽後大笑。女孩的心事,真是令人費解。也只有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纔會有如此轉折紆迴的心思吧。

想起那次走失,趙盾的鼻子又一酸……那是他們模糊意義上的第一次擁抱。兩顆心“怦怦”直跳,兩個人耳根發熱。如今,一顆心已靜止冰冷。他還活着,爲什麼他還活着?

趙盾把芳菲放下,輕輕的,生怕她受到一點磕碰。爲她蓋上被子,他用手猛擊自己的胸口。爲什麼?爲什麼?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和芳菲一起死。芳菲愛熱鬧,害怕孤單,如果有他在,她就多了個伴。他們在另一個世界,還可相依相伴。而非此刻,天人永隔。

胡思亂想翻騰反覆,他不堪重負,拉把椅子,坐在芳菲身邊。像是看護病人般,一瞬不瞬盯着她。一旦她有任何需求,他便要第一時間努力滿足。眼淚隨着他下蹲跟着墜落,他閉上眼,任淚水滑落。等他睜開眼,芳菲慢慢縮小,他被拉回現實,重新站起來。

這是芳菲的房間,這裡充滿她的氣息。如果芳菲喜歡他,那麼這裡一定有他的痕跡。他渴望尋找與芳菲的連結,哪怕只是一點點,也足以讓他振奮。因爲,如果有,那麼她的生命,他曾參與,便有了見證。

芳菲的書桌上,一沓厚厚的書扎。他急急打開,裡面是芳菲娟秀的字體,稱呼是‘趙盾哥’。他的心狂跳……原來真的有,芳菲真的有留話給他,真的——

如果你問我,這世上最殘忍的是什麼?我告訴你——那便是,你飛越千山,飛蛾撲火般奔赴一個約定,有人卻告訴你,這只是你的幻覺。從頭到尾,沒有人提起過這個約定,更無人承諾過什麼。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你的自彈自唱而已。

如果是也便罷了,當是作了個夢。可是當你轉身,與你約定的人卻清晰的出現在你面前。雲淡風輕的說,我不過是做個測試而已。與真情無關,與承諾更是相去甚遠。

這個飛過崇山峻嶺,來到面前的人便是我。那個一笑而過,嘲笑我真心的人,就是你!我用盡全力,努力追趕你的腳步;我想快點長大,所以努力優雅懂事,知書達禮,想要與你匹配。

你點頭讚許,默默扶持。我以爲,你給我的應該不只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將軍兒子給予一個地位卑微的小吏女兒的例行關懷,而是深藏未申的情意。

所以,我天真的以爲,你心裡可能有我的一席之地。我想盡全力,擴大、填滿,甚至想過,有天我會佔據全部的你。我以爲向前靠攏的不只是我,還有你。我們相距越近,心越近,像我們曾經的擁抱——緊緊貼合,沒有一絲間隙。

今天才知,原來我只是你的妹妹。你只是把我當作妹妹而已!得知真相的剎那,我的世界瞬間崩塌!我發誓要收回所有對你的一往情深,讓它們全部倒戈,用來恨你!

如果只是妹妹,爲何你如此用心?我們出行,你要幫我多帶件斗篷?如果只是妹妹,爲何我曾捕捉到你眼裡的深意,難道都是逢場作戲?只是妹妹,你的擁抱算什麼?只是妹妹,在“鶴望亭”前,你的欲言又止又算什麼?你特意爲我挑的風箏,難道只是因爲你趙府生的都是兒子,缺少一個妹妹的緣故?

如果是,我何其幸運?我一個早早失去親孃的孩子,得到將軍府的公子如此體貼細緻的照顧,我應該千恩萬謝。而不是苛責求全,更不該癡心妄想,會得到你的心。

那年,爹把我從鄉下接到絳都。有一天,他說要去拜見執政大人。我鬧着要跟隨,無奈,只得請僕人將我帶上,一同前往。去到趙府,我四處亂跑,幸好遇到你。

因爲你的幫助,我才抓到那條心儀的錦鯉。我打心眼裡歡喜,那是我來到絳都最快樂的一天。如果是以往,我四處闖禍,衣衫溼透,定會被父親責罰。可是那天,爹意外的沒有罰我。

後來我才知道,從此爹就投靠在趙伯伯麾下。以後,我們就不再漂泊。可以找個穩定的居所住下,一切生活用度來源穩定,再也不用發愁。要知道,我娘就是因爲貧病交加,才早早過世的。

那天之後,我時常想起你。你是我的福星。遇見你,我再不被爹爹嫌棄,爹爹的笑也比以往多了。可是那天,你似乎不太高興。我想,將來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努力報答你,逗你開懷。因爲你是好人,好人不應該愁眉苦臉。

打了勝仗,爹特來向趙伯伯致謝,謝他的知遇重恩。我哭着鬧着也要跟來,否則就要離家出走。因爲我想要看看,那個給我帶來好運的趙哥哥,如今是何模樣?

見到你,我緊張得手心冒汗,胸口小鹿亂撞。你比五年前愈見沉穩,已在朝中任事,替趙伯伯分憂。可我還是個小丫頭,你跟我說話,和我爹的口氣不相上下。於是,我告訴自己,要努力長高長大。

從那天起,我像只脫了繮繩的野馬,愛跑愛跳。我是想多動點多吃飯,快快長高,或許趙哥哥就會對我另眼相待。

那天在集市,我一下馬車就被色彩繽紛、迎風旋轉的風車吸引,不顧一切衝了過去。發現我的瞬間,除了不慍,在你的眼裡,我還讀到了焦急。你說“把你弄丟了怎麼辦?”的時候,我竊喜。我希望自己真的丟了,然後被你找回來。我渴望像個失而復得的寶貝般,被你愛惜珍藏。

撲到你懷裡,我覺得好溫暖。自從爹娶了新娘,我便沒有理由再賴在他的懷裡。你身上有父親的堅實可靠,更有你特有的乾淨陽光。抱着你,我愜意滿足,彷彿從此有了依靠。我察覺到你有一絲不自然。可是,很快我就發現,你和我一樣,心跳得很快,怦怦怦的。你應該是有那麼一點喜愛我的,我想。

在書房讀書那日,我半天提不起勁。爹和我說,咱們的宅子已經建好,器具衣物一應俱全,準備要搬離趙府。可我萬般不捨。住在趙府,起碼你還給我上上課,我總能看你幾回,回去了怎麼辦?我沒有理由天天找你,更不可能像在趙府,偶爾躲在角落靜靜偷看你。

真的,我其實有偷看過你。那次你在練習射箭,有一支怎麼也不中靶心,你氣急敗壞上前,拔掉那支箭,用力扔在地上,拿腳去踩。我樂了。原來我眼裡懂事成熟的趙哥哥,其實也像個小孩,沒玩好遊戲卻拿玩具發泄。

記得小時候,爹給我雕了匹小馬。我坐在上面,前後晃動,很是得意。忽然往後一仰,摔倒在地。手弄疼了,屁股更是生疼。站起來後,我用力踢小馬,還踢斷了它的腿。冷靜下來一想,以後沒有小馬坐了怎麼辦?於是又抱着木馬,嚶嚶的哭。想到趙盾哥和我有相同的經歷,便覺得我倆距離拉近了一大截,我又安心了。

放紙鳶時,趙夫人問我,是否要換個先生教我——因爲我曾在衆人面前抱怨你太嚴厲。其實我只是起了玩心,想要你除了讀書之外,還能陪我多做點別的事情。

比如玩耍、四處遊山玩水、去做個什麼打抱不平的事,因爲那是我小時候常常做的事情。住在鄉下時,我曾替一個比我小的女孩趕跑一個欺負她的小男孩。那個男孩比我高出半個頭呢,我像個女俠吧?

我一口回絕了夫人,她樂呵呵的笑。我大約猜得出來,她是想試探我對你的感情。遇到自己心儀的人,女子總是敏感異常。我不怕被她猜到,她肯定也能猜到。我想,既然她有心瞭解,就是不討厭我的意思吧。

放紙鳶那會,搶過那隻鷂鷹,我好高興。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那隻展翅高飛、威猛恣意的老鷹。拽着老鷹的線,就是握緊了你的手。你飛得再高,都會回到我的身旁。你送給我的蝴蝶,不也正握在你的手裡嗎?你跟我說,特意爲我訂了只蝴蝶。我更肯定了,不僅趙夫人,其實你也是喜歡我的。

你是個感情深沉的人,不輕易表露心跡。可能是性格使然,也可能與你成長有關。我有聽父親提過,你和你娘在翟國的遭遇。當時我就哭了。

由於貧困不得志,我自小便聽到爹長吁短嘆。外婆整日對他白眼冷對,少不得還罵罵咧咧。娘過世後,外婆把爹趕走,連我也不肯收留。爹只好替鄉里人寫悼詞,艱難度日。我們父女倆一直過着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後來又鬧匪亂。爹去從軍,我則被寄養在一個遠房親戚家裡。直到遇到趙伯伯,我們的景況才慢慢好轉。

你是我人生的第一道彩虹。遇到你之後,我才慢慢體會人生的樂趣。過往跋涉的艱難,因爲你,變得意義重大;路上遭遇的荊棘密佈,因爲你,變得微不足道。

我相信自己的直覺。從你眉宇嘴角流露的笑,我認定,你是喜歡我的。於是,我一步步向你邁進。如果我們中間有一百步的距離,我願意先跨出去,甚至走九十九步,也不爲所累。

征服對水的恐懼之後,我可以在水中徜徉,體會從前無法體驗的樂趣;我曾被馬顛到骨頭近乎散架,躺在牀上無法動彈,翻身都痛得齜牙咧嘴。可是我還是堅持學騎馬。因爲騎在馬背上,白雲飄在頭頂,輕風拂過面龐,溪水濺到我的裙角。這樣的自在愜意,不會騎馬的,又怎能明白?

對你,我相信,等我跨到你面前,你自會明白——其實你和我一樣,愛着彼此。你只是表達晚了而已。

可是今天,聽到“妹妹”兩個字,我被打倒了。你的申辯,像把劍,所到之處,勢如破竹。而我,潰不成軍。我想逃離,想要從此不再見任何人,將自己藏起來。想到我的自作多情,我的一廂情願,我的可笑,恨不得馬上消失。

可是,我還是遇到了你。本想表明心跡的我,等來了你的心跡。可悲的是,我卻再無表白的必要。你問我要幹嘛,爲什麼到了趙府,卻不找你。我強忍眼淚。好容易等到你的好奇心滿足了,我匆忙轉身。那一瞬間,我淚如雨下。

如果你是殘忍的,那麼老天對我也是殘忍的。你們前後夾擊,打得我猝不及防。我心如刀割,卻還要面對你虛僞的問候,強裝笑顏。

這十年來,你的身影一直在我腦海縈繞。從感激崇拜到朦朧渴望到最後魂牽夢縈。原來這一切,不過是我的獨自演出。我要如何說服自己,我不是笨蛋?我號稱才女、俠女,那個別人眼中冰雪聰明,活潑任性的女子,原來竟是個愚鈍至極的小妹妹。我怎能再繼續從前的我?

可是,如果不繼續,我又能怎樣?我沒辦法往前走,可是又退不到從前。我只能苦苦煎熬,呆在原地,期待轉機重生。

寫到這,我竟不恨了。如果這是一個夢,我也醒了。夢裡不管多精彩,終究是夢。只是,從今往後,我便要將那人,從心裡剜除。就算疼痛難忍,也要手起刀落。我往後退,退回到我邁出第一步之前,轉身便走。那時的我,還有一身驕傲。

X年八月初十。

情難自禁,他的淚滴落在書扎,暈染出一道難言的哀傷。他有些糊塗。他何曾說過,只當她是妹妹,而且還是親口說的?他努力回想,頭痛欲裂,什麼也想不起來。

愛笑愛鬧的芳菲,原來早已對他情根深種。她勇敢執着,他卻躲躲閃閃。她心如明鏡,他卻遲鈍到不知芳心暗許已久。帶着對他的千般怨恨和指責,她走了。他還未及言明,他對她心儀已久——早在他和她講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天。

他從未單純的將她當成妹妹,從他明白自己心意的那天起。他沒有提過,芳菲也從未當面問過。她要向他表明心跡?哪一天?八月初十?那是哪一天?他跟芳菲的最後一次見面?那天,芳菲並沒有找過他。可是,妹妹?妹妹?他苦苦回想,似乎有什麼被記取……卻又倏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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