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趙府,賀文前思後想,該不該告訴夫人,他已經找到大將軍。說還是不說?最後,賀文決定暫時還是不說。
懸着一顆心,忽然被告知,人已被找到,平安無恙。第一反應肯定就是要馬上見到這個人,這種迫切感根本無法阻攔。明明知道這個人好好的,還要等一段時間才能回來。等待的原因,只是他自己認爲比較充分的理由。渴望見到他的親人,一定聽不進去這些道理。到時候,事情只會變得更復雜。
應付這些就算了,還有一個問題,趙穿是否參與行刺?如果他出事,必定影響到這邊,到時蠟燭兩頭燒,首尾難顧。
趙穿到底去了哪兒?兇手究竟是什麼人?爲此事愁眉不展的正是士會和郤缺。
趙穿仍舊不知蹤影。
他們派人問遍那日跟隨君主去往桃園的所有侍衛、僕從、侍女,相互都有證人,證明對方在場,安守職責。宮中也如此,沒有人擅離職守。有事請假的,都有人證證明與此事無關。
兜兜轉轉,嫌疑最大的還是趙穿。有人證明他去過桃園,卻沒人看見他離開,如今又下落不明。最令人不安的是,他還有殺人動機。趙盾至今未歸,作爲趙盾的堂弟,對君主懷恨在心,於是決定殺人泄憤——放到哪裡,這個理由都是順理成章。
趙穿的下落成爲追查重點。既然沒人看見他出去,應該還在別苑之內,到底是哪呢?他們將整個桃園納入搜索範圍,希望通過仔細查找,找到趙穿。
功夫不負有心人。習慣野戰的士兵畢竟經驗豐富,他們在地面查找無果後,去到後山。撥開樹叢,翻開灌木,展開草皮式搜查,終於,在一片枯葉掩蓋下,發現了昏迷不醒的趙穿。他渾身污髒,沾滿塵土,污垢很深,衣服的原色已經辨認不出。右手還有受傷的痕跡,似乎曾被什麼劃傷。
趙穿的身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士兵趕緊將他送回府,同時通知兩位將軍。
失蹤了兩天兩夜的趙穿,呼吸微弱,狼狽不堪。公主一見,花容失色,當場淚奔。頓時,府上亂作一團,又是請大夫,又是給趙穿沐浴更衣。個個嚴陣以待,生怕一個不小心,附馬爺有個三長兩短,自己擔待不起。
很快,大夫診治有了結果。除了身體虛弱,有些發熱之外,一切都好。只是受了些風,挨餓受凍,體力不支,所以暈倒。只要飲食清淡,好好養着,過兩天就能完全康復。
接到士兵來報,士會和郤缺匆匆趕往趙府。一是爲探病而來,二不必說,當然是爲君主被殺之事而來。終於找到最大的嫌疑人,肯定要好好問個清楚。
賓主三人一番寒暄慰問客套之後,很自然的進入主題。
“趙將軍,現在想問一些問題,不知你身體是否允許,能否現在作答?”作爲此案的主要負責人,士會首先開腔。
“兩位將軍不必客氣,我已經好了很多。有什麼問題,你們儘管開口,我一定知無不言。”換上乾淨衣服,喝下營養粥,趙穿的精神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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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下午,守衛的士兵見到趙將軍進入桃園,不知將軍所爲何事?”
“那日昏昏沉沉的,所以在家歇息。睡醒之後覺得精神大好,想出去走走。君主在桃園,我又是護軍首領,因病不能執勤,心裡有些不安。既然已經無恙,去看看也好。一衆守衛都在,我到了那,一來可以看看他們是否恪盡職守,二來,那裡環境清雅,地方敞亮,我也很好奇,想看看有什麼好玩的。”趙穿一臉坦然,交待得清清楚楚。
“之後,就一直呆在桃園?這兩天兩夜,不知趙將軍都做了些什麼?”
“進去之後,我就四處走到處看,不知不覺竟到了後山。突然竄出一隻野兔,我便追了去。誰知一個不小心踩了空,從斜坡跌下來。然後……士兵發現我,把我擡回來了。”說着,趙穿把右手的傷口亮出來,放到士會跟前。虎口有劃痕,手指處還有被樹皮割破的傷痕。
“趙將軍既是去巡查護衛,爲何不跟君主見上一面?”郤缺不解。
“我進去之後,跟兄弟們打完招呼,得知君主準備去泡熱泉。我想——”趙穿撇撇嘴說道:“君主忙着玩樂,哪有時間搭理我?再說了,君主去桃園是爲了遊戲享樂,據說第二天就要離開。一刻千金,何必多此一舉去打攪他呢?”
“趙將軍摔倒之後就再沒醒來?”
“有,晚上起風我就醒了。可是渾身睏倦,腿也受了傷,根本起不來。想開口叫人,四周又沒個人影,黑漆漆一片。只得將枯葉鋪在身上,勉強遮擋禦寒。後來,實在太過疲憊,又睡着了。”趙穿所說不假。出事當天,守在桃園的侍衛已經全部撤離,都被派去找趙穿。他們去他平常愛去的、可能去的地方去找他,偏偏桃園沒留人。
“之後的一天一夜,你是如何度過的?”郤缺搖頭。趙穿的說辭有諸多疑點,接下來的一天一夜,難道就一直躺着不成?
“第二天一早,天亮我就醒來了。”趙穿抱住雙肩,“早上特別冷,腦袋發熱,渾身直哆嗦,喉嚨乾澀說不出話來。又渴又餓,實在走不動,只得舔樹葉上的露珠,勉強解渴。然後……又暈了過去。”
說到這,趙穿用力搖頭,“幸好兩位將軍及時應變,派人去山上搜尋。否則,我恐怕……”說着,眼淚就要掉下來。
坐在一旁的公主也跟着抹眼淚,忍不住抱怨:“看你還貪玩!明明頭痛得直嚷嚷,剛剛好了些,就着急要抓野兔,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好。”
“我知道了。”一邊說,還抓起公主的手。兩人深情對望,趙穿滿眼愧疚。“以後再也不敢了。”說完,他看向士會和郤缺。“多謝兩位將軍救命之恩!否則,在下恐怕要命喪荒野了。”
“在下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到目前爲止,並不能證明趙穿說謊。再者,兩夫妻眉目傳情,顯然沒把別人放在眼裡。士會想,他和郤缺再待下去顯然有些不合時宜,於是決定再問一個問題就走。
“趙將軍去到山上抓野兔,是否見到不同尋常的人?比如神色慌亂,行色匆匆,急着離去?”如果趙穿沒有嫌疑,只能說兇手另有其人,說不定他逃跑時被趙穿遇到過。
“讓我想想——”趙穿低下頭努力回想。這三天,他完全清醒的也就那天下午。其餘時間都是半夢半醒,似睡非睡。“真的沒有留意。我在後山時,侍衛們都在山下守着。如果有人跑進來,他們應該知道。當時,我一門心思盯着野兔,也沒有關注周圍的情況。後來嘛……就一直半醒半睡的了。”
“那就不擾趙將軍養病,告辭。”兩位將軍沒辦法,只得離去。
侍衛僕人已經排除,趙穿這條線索又斷了,難道真有江湖刺客?來無影,去無蹤,殺了人後不聲不響的逃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