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起時,龍嘯峰根本沒在意。
對於他這種現代人來說,有生以來見過的真霧滿打滿算也超不過五次,而且就算見到了,十有七八還是那種因空氣太髒而凝聚結晶的“灰霧”。
現在這種煉乳一樣白,還帶着森林清香的霧氣,簡直就象仙女衣襟上垂落的褶帶,人拉住了就不想放。
龍嘯峰歡天喜地的把白霧一把一把往懷裡摟,如果不是怕精靈們罵他“神經病”他早就嘻嘻哈哈的大笑一場了。怪不得都說神仙噴雲噯霧,這雲霧,果然帶着神仙那馥郁的清新之氣,竟如冰麝蘭紉一般,爽心爽肺。
感覺象吸了大煙一樣的龍嘯峰甩開大步就往前走,他想離精靈們遠點,好讓他痛痛快快歡呼大笑一場。進了幽靜深邃的森林後,如果不能嚎兩嗓子,就好象入寶山而空手回,那是要遺憾一輩子的。所以嗓子早就癢癢了的龍嘯峰決定,乘着這場難得的大霧,扔下仙提兒他們,跑得遠遠的裝成迷路,最後扯開喉嚨叫個痛快。
聽着林谷迴音,有萬壑森濤伴和,人的喧囂最終皈依於自然之寧靜,那種無聲不寂的感覺,足以驚心動魄。
爲了達成自己的目標,龍嘯峰偷偷摸摸,象瞎子摸象一般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他的運氣倒也特別好,既沒有象悠妮一樣在樹上撞得長出了角,也沒有絆上石頭摔成*狼,居然就那樣穿雲度霧,一帆風順地溜走了。
後來他隱隱約約聽到仙提兒和悠妮喊自己的名字,但他硬是裝着沒聽見。小魔女倒也罷了,對於溫柔的仙提兒,龍嘯峰心裡不禁多了一分抱歉。
“嗯嗯嗯,我以後多補報補報仙提兒,也就是了。”龍嘯峰給自己的充耳不聞找理由。
在森林裡走,容易轉向,在白霧瀰漫的森林裡走,就更容易轉向了。走着走着,龍嘯峰就找不着北了。
不知怎麼搞的,龍嘯峰突然感到一陣不舒服,就好象暗中有什麼人躲在樹蔭裡偷窺他一樣。這讓龍嘯峰心中一凜,暗想難道是精靈族的那個什麼“前輩”來“考驗”自己了?
龍嘯峰小心翼翼地盤膝而坐,抱元守一,精神內斂,方圓十幾丈之內的風吹草動,無不清晰入耳。結果到處都是小蟲子悉悉窣窣的輕舉妄動聲,聽着哪個都象那個神秘的前輩,但細察又哪一個也不象。
“啊呸!”龍嘯峰暗暗啐了自己一口,“你小子剛纔還笑話別的精靈是自己嚇自己,現在你就開始取短補長了是不是?鄙視你!”
龍嘯峰跳起身來,找了個方向邁步就走,結果那股被窺視的感覺象粘在身上的蜘蛛絲一樣,不離不棄地跟着他。摸不到,拈不着,偏偏叫人異常難受。
龍嘯峰不動聲色,以一塊大樹爲圓心,繞着小圈子一圈一圈地走,並把半徑越放越大。他在熟悉地形,他要大概摸清楚這一片地形後,再聽聽是哪路高人來跟他搗蛋。
好不容易,龍嘯峰才用腳把周圍二十餘丈的地方量完,正當他呼出一口勝利的長氣,準備開動人體雷達的時候,他搜腸刮肚也找不到那種覬覦他的感覺了。
走了?費了半天力氣,卻做了無用工?龍嘯峰呆在那裡,差點兒就破口大罵起來。
周圍空林寂寂,白霧茫茫,只剩龍嘯峰一個人,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把身前的白霧搧來搧去。他一邊腹誹那個精靈族的前輩不是個好東西,一邊暗暗駭異於那傢伙的來無影去無蹤。畢竟能躲過龍嘯峰的耳朵的,都不會是等閒之輩。
突然,龍嘯峰聽到了同自己先前一樣鬼鬼祟祟的聲音,那些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甚至連自己頭頂上都有。
龍嘯峰一愣。在寂靜森林裡,能出動這麼大規模隊伍的,只有精靈了。難道是仙提兒和悠妮她們倆也帶着隊伍摸過來了?
做賊心虛的龍嘯峰當然知道先發制人的重要性,他乾笑一聲道:“大家好!我……我不知不覺,就迷路了!”
那些腳步聲站住了,但沒人理他。
龍嘯峰心裡汗了一下。看來大家在生氣,至少仙提兒很生氣,要不然,這麼多精靈也不至於一個搭理自己的都沒有。
頭頂上刷啦刷啦的響了起來,有幾個敏捷的身影吊着樹藤在龍嘯峰頭上盪來盪去。
龍嘯峰又沒鹽沒醋的嘿嘿笑了幾聲,沒話找話地問道:“你們大家是怎麼找到我的?我可是說什麼也找不到你們。哦!我忘了你們是精靈,精靈在森林裡是永遠不會迷路的,不象我,走丟是家常便飯……”
正當龍嘯峰竭力把自己的智商往幼兒園貶的時候,突然一陣大風吹來,就象《白毛女》中那最後的一幕——白毛女喜兒碰上了代表着先進生產力的大春哥之後,經過神速的公費醫療,身上的白毛馬上就脫得一乾二淨了。
白霧突然間被風席捲得絲毫不剩,龍嘯峰四下裡一看,情不自禁地大叫一聲:“臥槽!”
就象萬惡的舊社會把喜兒由人變成了鬼一樣,不罵一句脆的,實在無法表達那種激憤的控訴心情。只有一聲痛罵,才能代表勞動人民的根本利益。
同樣的道理,現在的龍嘯峰如果不罵一句脆的,實在無法表達那種激憤的心情控訴。只有痛罵一聲,才能代表他現在的根本利益。
龍嘯峰這纔想起來,自己現在是在森林裡。也許對精靈來說,森林象是安適的後花園一般的存在;而對人類來說,森林更象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嘴巴野獸。
而龍嘯峰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進了這隻野獸的嘴,還興高采烈的順喉而下,滑過食道,溜進胃裡來了。
現在,就是自己正式接受胃酸考驗的時刻!
突然間,龍嘯峰深刻理解了精靈們爲什麼會談前輩而色變。龍嘯峰現在敢百分之百肯定,這個前輩真的不是個好東西!如果他不是女的,自己非揍扁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