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太極開合之氣,藏兩儀陰陽之精……”龍嘯峰開始皺着眉頭給不戒和尚上課,這種前無古人的翻譯實在令他痛苦得要命。
龍嘯峰終於發現,很多所謂的深奧的句子都是扯蛋,一句話就能說清的事體,居然要用十句話來說,還美其名曰叫做學問;要是有人能用一百句來自圓其說,那就更是驚世駭俗的天才了。
“飛龍引”的精靈語譯文在龍嘯峰口中,比原著縮水了幾乎一半,龍嘯峰自以爲如果現在不是臨場發揮,可以有充裕的時間讓他詳加思考的話,說不定還能更精減一些。
雖然龍嘯峰知道自己臨時抱佛腳的譯文並不高明,但“飛龍引”的精髓都在裡面了,不戒和尚照着去練絕對不會弄出龍命,這一點他還是有自信的。
精靈語的“飛龍引”儘管簡單了一半,但其中很多的修真特色名詞還是令龍嘯峰費盡了口水來解釋。
“閣下,你說這陰陽如何調法,方爲至善?”不戒和尚以亞龍之身修煉飛龍引,一問就問到了其中關鍵的竅要。
龍嘯峰只能拼命地調動自己的翻譯才能給他解惑:“這法訣裡不是說了嗎?調陰陽之道有三:上等以身爲鉛,以心爲汞,以定爲水,以慧爲火,在片刻之間,可以凝結成胎;中等以氣爲鉛,以神爲汞,以子爲水,以午爲火,在百日之間,可以混合成象;下等以精爲鉛,以血爲汞,以腎爲水,以心爲火,在一年之間,可以融結爲功……”
愣了一愣,龍嘯峰氣急敗壞地道:“臥槽泥馬!這下面還有一句詩偈,什麼‘調息要調真息息,煉神須煉不神神’,老子實在翻譯不出來,就算翻譯出來,你也聽不懂!”
他這一句氣話是用漢語說的,不用翻譯,不戒和尚也聽不懂。所以盤卷亞龍絲毫沒注意到龍嘯峰不善的臉色,繼續孜孜不倦地求知若渴:“這什麼身心鉛汞定慧水火的,又是什麼意思?”龍嘯峰耐着性子一一給他解釋。
儘管給飛龍引作註釋的工作量比單純的翻譯還累,但這倒也有一樁好處,就是讓龍嘯峰暫時成功地忘了奇薇。他苦心孤詣地指點着不戒和尚,真心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夠少走彎路,修煉到大乘境界。
龍嘯峰和不戒和尚都不知道的是,在冥冥深處,正有一雙深邃的目光在注視着他們。寂靜森林的守護神小金正在遠方喃喃自語:“怪不得偉大的恐怖騎士三萬年前就給我留下了諭令,要我在這隻盤卷亞龍蛻皮的時候,悄悄幫助它改良體質,增進它的智慧,原來是爲聖徒打造神龍做準備!”
笑了笑,小金興致勃勃地說道:“這種親手開啓命運之門的感覺,真是榮幸啊!”
看看認真講解的龍嘯峰和頻頻點頭的不戒和尚,小金故作莊嚴地說道:“在偉大的恐怖騎士的惠澤下,歷史的車輪又開始了緩緩的轉動……我嘔!我怎麼可能說得出這種沒水準的話呢?”
現在的龍嘯峰,和小金一樣同時生出了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原因無它,因爲不戒和尚對修真根本沒有根底,雖然將飛龍引法訣牢牢記住了,但倉促之間怎能領會其中那種博大精深的意境?
偏偏不久前小金在他蛻皮時暗中提升了他的智慧值,思路大開的不戒和尚腦袋開竅一樣多了無數新奇巧妙的想法,此時被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飛龍引一激,於不明白之處便開始自作聰明別出心裁的強作解龍。
不戒和尚另出機杼的“高見”只聽得龍嘯峰兩眼翻白,如果他內力稍差,早就控制不住腸胃的激烈反應而嘔吐當場了。不戒和尚自以爲是的詮釋,簡直和前世那些主席臺上貪官的講話一樣殺傷力強悍,登極加冕的臭氣幾乎能令鼻腔醫院人滿爲患。
如果不戒和尚以這種心態去練飛龍引,有一百條性命,也不夠他揮霍的。
龍嘯峰勉強抑制住自己想要一拳打掉不戒和尚獠牙的衝動,和顏悅色地說:“不戒,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只有知道了這個最簡單的道理,纔算是真正走上了求知的道路,你說對嗎?”
智商大進的不戒和尚馬上就清楚是自己剛纔說錯話了,他訕訕地點頭。
龍嘯峰吐了口長氣,死不戒還沒學會強詞奪理,看來還是可以救藥的。
他笑了笑點點頭,說道:“那好,咱們現在把前面你所說的問題再探討一下……”
這一回,不戒和尚總算收拾起膨脹的自我意識,變得謙虛謹慎起來。
“口訣中說,修持到成功的時候,有五氣朝元,三花聚頂,那是什麼?”不戒和尚虛心請教。
龍嘯峰解答道:“眼不視而魂在肝,耳不聽而精在腎,舌不聲而神在心,鼻不香而魄在肺,四肢不動而意在脾,是爲五氣朝元;精化爲氣,氣化爲神,神化爲虛,是謂三花聚頂。不過你現在修爲不到,這種境界瞭解即可,千萬不能妄求,否則欲速而不達。”
不戒和尚沉吟了半天后,才問道:“那入門的功夫,應該以什麼爲先?”
龍嘯峰想了想:“心者神之舍,心忘念慮,即超欲界;心忘緣境,即超色界;心不着空,即超無爲界。所以入手功夫,總以清心爲第一。”
問問答答,不知不覺時光易過,龍嘯峰和不戒和尚把飛龍引掰開了揉碎了,將修煉的心法研究了個通徹。但到了下半篇,卻盡是一些神龍大成後,呼風喚雨移山鎮嶽的神通,不戒和尚固然難以想象,而龍嘯峰也是隻知其然而不能知其所以然,只好先置之不理,一切等不戒和尚先練到那一步再說了。
龍嘯峰不放心之下,又逼着不戒和尚把飛龍引的功法與詮釋反芻了一遍,確定這傢伙理解無誤,這才放了他一馬。
畢竟龍嘯峰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因爲練功失誤而出事。
這時,不戒和尚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了,儘管他那五隻剛長出的小爪子實在沒什麼好摩擦的。
“閣下,今天的月華雖然不圓,但那所謂的太陰之氣還算充沛,我想把這個‘飛龍引’練一遍看看效果!”
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不戒和尚,龍嘯峰儘管想回訓練營,但他也不好意思拔腿走人了,於是點頭道:“好!你練好了,我給你護法!”
不戒和尚興沖沖地答應了一聲,找了個開闊地躺了下去後,象蛻皮那天一樣,咬住了自己的尾巴,整個軀體拱成了一個完美的圓環。
龍嘯峰在一邊看着,感慨萬千,銜尾的亞龍那熟悉的造型,讓他想起他永遠也回不去了的地球老家……
銜尾蛇,在地球文明的發展過程中,永遠都有它神秘的身影。國家興亡,宗教盛衰,銜尾蛇卻一直靜靜的存在,就象它本身象徵的意義——生死順逆,循環無盡。
在北歐,它被叫做耶夢加得;
在東歐,它是世界之魂;
在印度,它是揹負世界的聖蛇舍沙;
在西非,它是艾度斐度;
在達和美族,它是彩虹龍;
在失落的阿芝特克文明,它是羽蛇神;
在法西斯主義盛行時期的歐洲地區,意大利卡爾納羅攝政國的國旗上,它的身影隨風舒捲;
在中國,先民們在石器時代就已經將它的形象製作成掛件裝飾——玉豬龍,後來隨着時代的變遷,哲學的發展,它的形象漸漸演化爲一個婦孺皆知的圖騰——太極陰陽魚;
號稱世界上最古老物理的《易經》,其中一部分的精髓來源於它;
而在飛龍引的功法之中,竟然也少不了它的身影……
生死順逆,循環無盡。這,就是宇宙萬物生滅變化的本質真髓!
龍嘯峰看着天上的月亮把銀亮的光象緞子一般灑下來,一絲絲透過林梢籠在自己和不戒和尚身上。誠然,異世沒有大氣污染的月亮確實比地球的月亮要美要圓,但自己的心中卻爲什麼還有一分遺憾與懷舊呢?
看來,每個人的心裡,總是會有一些無法割捨的東西啊!龍嘯峰輕輕地笑了一下,原來,自己來到異世後的表現也並不是沉着冷靜,只不過是掩飾得好看而已。
而今晚的這一片漂白的月光,不經意間就把自己的僞裝洗去了。還好,自己真正的情懷,除了天知地知,明月知,森林知,自己知,就再也沒有誰能窺探了。
龍嘯峰閉起了眼睛深深地呼吸着,在無意識中,一圈淡淡的光波從他的身上盪漾了出來,他的破虛之眼,功力又有了進境。
而地上的不戒和尚,運行着飛龍引功法的身軀上也放射出了淡淡的光暈。就象是兩個質量相同的音叉,敲擊一個,另一個會響,龍嘯峰身上的光波和不戒和尚身上的光暈,在無波里共振,於無聲處共鳴,煥發出一種特殊的默契之感。
恐怖聖徒和他的守護神龍,在月光的見證下,締結了心靈的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