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塞維塔斯的指引下,龍嘯峰開始走回頭路,他心情愉快地開着玩笑:“好馬偶爾也是要吃一吃回頭草的!”
現在的玩笑已經不是調劑自己的心情,而是一種胸有成竹智珠在握的嘲弄——對敵人的嘲弄。
經過每一具伏屍前時,龍嘯峰都要對着屍體踹上一腳。這些屍體早已臟腑盡碎,屍無餘氣,再捱上這充滿陰勁的重重一腳,無不骨斷筋折,在沉重的重裝盔甲裡扭曲得不成模樣。
寄居在龍嘯峰靈魂中的塞維塔斯,心疼得直咧嘴。對於死靈法師來說,每一具屍體都是一個微型的寶藏,而這些扛着重裝甲的屍體一個個五大三粗壯碩優美,更是寶藏中的極品。限於形勢,無法把這些屍體帶走利用,已經讓死靈法師想要捶胸頓足了;現在再看着龍嘯峰這麼東一腳西一腳地踹來跺去的,萬幸塞維塔斯不需要心臟這個編制,否則他早就因心痛過度而心肌梗塞了。
“閣下,您這是幹什麼?”終於,塞維塔斯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了。捍然出兵干預他是不敢的,但這並不表示他不能進行口頭上的抗議與譴責。
“放心,塞維塔斯,我是一個很講究資源回收的人。”龍嘯峰一邊說一邊又往路旁的一具重甲上踢了一腳,“你瞅準了,我這門功夫叫做無影螺旋勁,隔山踹牛,絕對的傷內不傷外。我敢保證,這裡的盔甲沒有一具會被我損壞,從這些屍體身上扒下來擦洗乾淨,照樣可以在不久後的亡靈天災中煥發出第二春來。其實,我的大局觀也是很強的!”
聽着心情轉好的龍嘯峰都有興趣自我吹噓了,塞維塔斯哭笑不得,他心疼的不是盔甲,而是屍體。
“閣下,即使這些獄卒生前都是作惡多端的教廷走狗,但他們現在既然已經死了,也不必再這麼作踐他們的屍體了吧?”塞維塔斯用委婉的語氣規勸着。
龍嘯峰把踢到一半兒的腳收了回來。
“塞維塔斯,你什麼意思?這算是人道主義?還是慈悲爲懷?”一個死靈法師在勸自己足下超生,這讓龍嘯峰覺得相當有趣。
正面面對着龍嘯峰,塞維塔斯的勇氣馬上就蔫了:“這個……這個什麼也不是!我這只不過是死靈法師的實用哲學罷了!閣下,您把上好的屍體糟蹋得一塌糊塗,對我們死靈法師來說,簡直就象是把珍珠撒在路上一樣。”
“哈哈哈……”龍嘯峰大笑起來,“果然,世界上是沒有無緣無故的慈善的!這麼說吧,塞維塔斯。我信奉一句話叫做‘斬草要除根,殺人要絕後’。雖然現在條件有限,我無法把這些傢伙的三親六故一股腦兒殺了,但爲了防止這些傢伙只傷不死,日後跑來給我添麻煩,我再補上一擊以絕後患,這個你應當可以理解吧?”
塞維塔斯勉強點頭:“不過,閣下,我可以感應到這些人已經完全死徹了,您沒必要在他們身上浪費力氣的呀!”
“抱歉,塞維塔斯,相較於你的感應,我更願意親自加以確認。倒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不喜歡自己的習慣被人干擾,我深深地相信,一個人的習慣,是可以改變他的命運的,干擾別人的命運,是一件非常不禮貌的事情,你說呢?塞維塔斯?”龍嘯峰一邊說,一邊飛起一腳,補在旁邊的那具屍體頭上。
“好吧!對於一個從來沒有殺過人的死靈法師來說,我無法領悟您的想法,對於您這種肆意浪費的行爲,我持保留意見。但是……”塞維塔斯鬱悶地補了一句,“您這種揮霍敗家的派頭,在死靈帝國迪雅是絕對吃不開的,我擔心您接下來的旅程會受到冷遇……”
龍嘯峰哈哈大笑:“老子哪裡管得了那麼多?今天的事還沒完畢,就發愁明天,我有病啊?走走走,這裡已經清場結束,我們去追那位黑獄的主人,虧他還說自己是個貴族,居然如此怠慢賓客,實在是太失身份了!”
黑獄的監獄長先生正在做一件大失貴族身份的事情——他在鋪設密碼傳送魔法陣的魔力晶石。
本來這種體力型技術活兒是輪不到監獄長先生親力親爲的,但操縱傳送魔法陣的兩位技術型獄卒在監獄長辦公室抱着*身先士卒,被龍嘯峰殺得七孔濺血,早已經死得透了,苦逼的監獄長先生只好對照着傳送密碼,一個晶石一個晶石地玩着填格子游戲,錯上一個,就得復位重來,監獄長先生都快玩崩潰了。
這就叫術業有專攻。如果讓監獄長先生完美碎剮一羣異教徒,那叫易如反掌,但現在讓他擺弄一座密碼傳送魔法陣,他就眼高手低了。
好不容易,在造訪了成功他媽十幾回後,傳送魔法陣終於發出了“嗡嗡”的魔力共鳴聲,監獄長先生如釋重負地往地下一癱——光明神保佑,可算是熬到頭了。
喘息略定,側耳聽聽,四下裡無聲無息,也不知比爾帶着那些重裝甲士逃到哪裡去了。監獄長先生恨恨地從地下慢慢撐起身來,戟指着自己苦心經營了多年的黑獄發狠道:“等着瞧吧!我一定會回來的!等我帶着神殿騎士團的裁決騎士們降臨到你的面前時,希望你來得及懺悔!”
雖然咬牙切齒,但他的聲音還是壓得很低,唯恐聲線一高,讓不知在哪裡的龍嘯峰給聽到了。
可惜監獄長先生話音剛落,就有一個他最不願意聽到的聲音自背後響了起來:“既然一定要回來,那何必急着走呢?有朋自不遠方來,你不亦樂乎?來來來,把你黑獄的好酒弄一罈出來,我這一路過來找不見廚房盡看到牢房,把我想要喝酒的雅興都快敗光了……”
監獄長先生打斷了龍嘯峰長篇大論的抒情:“你……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龍嘯峰笑吟吟地說:“啊!我來了很久了。只是看到你那麼努力工作的樣子,實在不忍心干擾你——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嘛!”
監獄長先生拼命讓自己鎮靜下來,冷笑道:“你……你站在那裡一聲不響,倒是很沉得住氣呀!”
龍嘯峰雙掌互擊,錚錚有金石之音,他笑眯眯地說:“我的沉穩,其實也有您的一份兒功勞。您知道嗎?您的臉實在是古板的厲害,只有在受到大驚嚇的時候,纔會顯現出那麼一縷活色來;只有在這時候,您纔會顯得象一個人,而不是象一具機器。嘿嘿嘿……我特別喜歡看到您受驚時那表情豐富的臉,因爲,看一眼少一眼啊!”
監獄長先生踉蹌了一下,他不死心地四下裡看看,好象他期盼的目光就是傳說中的召喚咒語,一目之下,比爾就能帶着神殿騎士團的裁決騎士們從厚厚的牆壁裡鑽出來一樣。
“我……我那些忠勇的部下呢?”監獄長先生髮現自己的聲音又一次變得嘶啞乾涸了。
“這個……我很抱歉,他們來不了了。”龍嘯峰謙虛地低下了眼睛,翻來覆去地看着自己的手,十指伸屈間,發出“格格格格”的骨節微爆聲。
龍嘯峰帶着歉意的聲音把監獄長先生脊椎裡最後的支撐都抽走了,他好象站都站不穩,一個趔趄栽歪了出去。
眼神一冷,龍嘯峰右掌斜揮,一記劈空掌捲起凜冽的氣浪,在監獄長先生和傳送魔法陣之間築起了隔離的高牆。
“您的表現,再次讓我懷疑您到底是不是一個光榮的貴族。如果貴族的表現都是象您這樣,我想,您辦公室牆壁上的那條美人魚恐怕永遠也恢復不了她昔日的榮光。”龍嘯峰淡淡地冷嘲熱諷着。
監獄長先生此時的表情,就跟見了鬼一樣。
“你……你……”他抖抖索索地指着龍嘯峰,“那是真空波?你究竟是什麼人?竟然可以施展最強聖騎士的絕技?”
世界上的聖騎士超不出兩隻手手指的數量,而公認阿卡德帝國的喬治·威斯頓實力最強。真空技就是喬治·威斯頓威震天下的絕技,他空手時揮灑出的氣勁叫做真空波,一劍在手時,伴劍影紛飛的,叫真空斬!
身在阿卡德帝國,監獄長先生對這位軍神劍神的赫赫威名早就耳熟能詳,而且光明教廷暗地裡也研究過,怎樣剋制喬治·威斯頓真空技的戰術,監獄長先生是知情人之一,所以他纔對真空波那麼熟悉。
爲了拉攏喬治·威斯頓這位聖騎士,教宗大人把他的那位寶貝女兒格洛莉擡舉成了教廷的三聖女之一,但這位聖騎士先生並沒有因此而正式倒向教廷,他的忠誠依然守護着阿卡德帝國正統的王座。所以,教廷才暗中佈置研究對付他的戰略戰術,以備不時之需。
但今天,看到龍嘯峰輕而易舉就施展出了本國聖騎士的獨門絕藝,監獄長先生震憾得已經忘記了害怕——這個人,他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