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的一聲,獅鷲王矯健的身影從召喚門裡飛了出來,在龍嘯峰和葛瑞絲的頭頂上盤旋了幾圈兒後,振翼凌雲,直撲上獅鷲崖之頂,那凜凜英姿,讓龍嘯峰放下了一半兒的心思,看來自己的擔心暫時是多餘的。
聖騎士喬治·威斯頓舉頭望明月城的峰頂,面上平靜無波,眼中波瀾壯闊。多少代阿卡德帝國軍人的獅鷲夢想,在今天圓了,身爲軍部的領導者,怎能不讓他心潮澎湃,感慨萬千?
“薩姆,我有很不好的預感,你快要有麻煩了!是真正的大麻煩!”聖騎士一邊有些癡迷地看着高崖頂上獅鷲王那矯捷的身影,一邊慢慢地對身邊的同伴說道。
明月城的要塞指揮官,那位名叫薩姆·多特蘭的騎士同樣目不轉睛地看着險峰上的獅鷲,兩眼發直。他聽了聖騎士的預警後,卻只是心不在焉地喃喃自語道:“人活着總是會有麻煩的!能看到獅鷲在我的任期內迴歸,就是死後站在先祖們面前,我也可以挺起胸膛,接受他們最嚴厲的詰問了。哈哈哈……”
薩姆騎士那明顯空洞的聲音完全類似於傻子,但他馬上就從獅鷲現身的無盡震撼裡清醒過來,畢竟一個騎士,而且是一個身爲指揮官的騎士,要隨時保持冷靜的思考,不可能奢侈的隨意放飛自己的理智。
“等一下!什麼是真正的大麻煩?尊敬的聖騎士閣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薩姆騎士恭謹地望着眼前這位前輩師長,猜測道,“難道,是烏爾第三王朝準備單方面撕毀和約,並對我的駐守地界採取什麼行動?如果真是這樣,那實在算不得什麼大麻煩,甚至連麻煩都算不上。”
喬治·威斯頓笑了笑:“自信的小夥子!你的想像力還真是豐富,只不過沒想到關鍵的地方。要知道世界上真正的大麻煩,並不是來自敵人,而是起於雄關要塞的內部!”
看着薩姆·多特蘭若有所思的樣子,聖騎士笑道:“今天註定是一個載入史冊的日子,身爲見證者的你,必然會受到無數人的妒忌的!那時,真正的大麻煩肯定會接踵而至,別人我不敢保證,但咱們的那位藝術家男爵薩米·德·帕特先生,是一定會衝到你這裡來作客的。哈哈哈……”
聖騎士用的雖然是開玩笑的口氣,但薩姆卻苦起了臉,他不得不認真考慮發生這種情況的可能性,最後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如果聖騎士閣下和他所料不錯的話,接下來的日子裡明月城必將變成近距離欣賞獅鷲的旅遊盛地。那些興致勃勃身份敏感的各路尊貴遊客,對他這個不善於同人打交道的要塞指揮官來說,實在是一堆額外的沉重負擔。
還好這是和平年代,如果是戰時,敵人很可能就會利用這個機會來玩喬裝潛入,中心開花的奪城戰術,不過,想到將來繁重的接待工作,也夠讓人頭疼的。
那確實是大麻煩,真正的大麻煩,薩姆不懼於戰場上的騎馬與砍殺,但要說到讓那些聞風而來的權貴們賓至如歸,薩姆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喬治·威斯頓見自己一句話就說得薩姆這個小夥子愁眉苦臉,心裡忍不住暗暗好笑。不過他一點兒也不同情這個小傢伙,必須讓這一類的小傢伙們經歷這種人事上的考驗,這對他們的成長是有好處的。
就在小騎士暗暗煩惱,聖騎士暗暗好笑的時候,獅鷲崖上響起了一聲高亢入雲的清唳。一聽到這天籟般的獅鷲嘯叫聲,薩姆騎士馬上擡頭望天,未來的所有的煩惱,盡皆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第一個飛出來的獅鷲王經過自己的偵察,確認獅鷲崖周圍處於安全狀態後,這才發出了集體行動的嘯叫聲。誠然,葛瑞絲嬤嬤和龍嘯峰既然打開了召喚之門,那麼就表明這裡屬於安全的區域,話雖如此,但畢竟這裡還有那些陌生的騎士,獅鷲信得過葛瑞絲和龍嘯峰,至於其他人,在信任方面還有待通過他們的驗證。
所以獅鷲王獨自飛了出來,他要親身確認周圍的安全,如果有異變,要死死自己一個,不能把全族搭上。警惕是獅鷲的天性,這些勇猛的義獸總是一絲不苟地執行着這種源自於血脈中的本能,嚴謹認真得已經成了古板頑固。
居高臨下,確認了一切正常後,獅鷲王終於發出了一聲象徵着安全的清唳。召喚之門裡鼓翼之聲大作,然後就是一隊隊的獅鷲有條不紊地飛了出來。
第一批出來的全是銀灰色的成年獅鷲,這些獅鷲分成了不同的小隊,在獅鷲王的低鳴聲指揮下,八方布控,以召喚之門爲中心,把獅鷲崖這一片區域無形中完全封鎖了起來。
地面上的兩位騎士只看得兩眼放光,怪不得軍中前輩衆口相傳,說獅鷲是天生的軍事指揮官,戰術素養之高猶勝一般的人類,今天親眼一見,果然是名下無虛。
在這第二次亡靈天災即將降臨的時候,能有獅鷲這樣的飛行部隊當後盾,實在是阿卡德帝國的福氣。聖騎士看着天空中蹁躚躍舞的獅鷲陣列,心中稍微輕鬆了一分。
銀灰色的成年獅鷲大隊出來之後,第二波出動的是黃褐色的青年獅鷲。這些獅鷲大部分剛剛進入狩獵者的行列,正是最飛揚跳脫的時候,這一番返鄉的旅程在他們心中夢中不知道被期盼了多久,今天終於踏上了故鄉的土地,這些年輕的獅鷲在經過短暫的安靜後,漸漸都有些激動起來。
和銀灰色的大獅鷲的沉穩不同,黃褐色的青年獅鷲更顯得叛逆一下,他們銳利的目光早就發現了獅鷲崖上各處都有塵封的洞穴——這是獅鷲先輩們舊有的棲息地;還有崖壁上到處都是琳琅滿目的深深劃痕——這是獅鷲祖先用來磨爪子的地方。
儘管獅鷲的紀律性很好,但青年獅鷲們還是讓激動的心靈左右了自身的行動。也不知是哪個傢伙先發出了一聲興奮的長鳴,然後他就一頭扎進了獅鷲崖上的一處巖穴中去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一般,年輕的獅鷲們有樣學樣,毛羽紛飛處,大家爭先恐後地斂翼而落,一個個捕風捉影,佔洞爭窩,獅鷲崖前後到處都是獅鷲快樂得近乎發泄的鳴叫聲。
獅鷲王高踞於崖頂,難得的沒有出聲干涉這些放縱的小孩子,畢竟在歷盡苦難之後,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故鄉,這份喜悅不但青年獅鷲們抑制不住,即使是成年的大獅鷲,也都有明顯想要在故鄉的天空下進行一場翔天之舞的樣子。
聖騎士喬治·威斯頓和要塞指揮官薩姆·多特蘭一點兒也沒覺得獅鷲們很吵,他們很願意就這樣含笑看下去,就算看上一年半載他們也不會感到膩煩。
葛瑞絲在淚眼婆娑中,帶着欣慰的笑容看着吵鬧的獅鷲們,就象是一個慈祥的母親看着自己喜悅歡叫的孩子一樣,臉上說不盡的滿足與驕傲。確實,獅鷲是她一生的心血之所聚,她能在有生之年伴着自己鍾愛的孩子們重新踏上故土,此生還奢求些什麼呢?
龍嘯峰的注意力不在獅鷲身上,他更多的時候是在看蜥族聖女。這個凡爾西諾的女子跟着自己從阿卡德的帝都跑出來之後,就一直陷入了沉默狀態,但龍嘯峰卻總能感覺到,有兩道上下五千年的目光在背後盯着他。
身邊有外人,龍嘯峰有些話也顧不上跟這個長着蜥蜴頭的女子說,不過他越來越欣賞這個凡爾西諾的女子了,前世異世,龍嘯峰所見過的女子,沒一個比得上這個蜥族聖女的沉穩。這麼長時間一個字也不說,悠妮會爆掉,奇薇也會發飆,愛莉絲琳娜和仙提兒雖然也能做到,但絕不會象蜥族聖女一樣做得如此完美——嘴脣緊閉的同時,站在自己身後更象焊在那裡一般,甚至連身上的衣紋都是絲毫不動。
龍嘯峰不斷地打量蜥族聖女,他的破虛之眼雖然凌厲得好象能洞悉一切,但說到捕捉破譯蜥蜴頭臉處表情的內涵,龍嘯峰還沒那本事。
蜥族聖女心中打的是什麼主意,龍嘯峰還真猜不出來。
喧譁了半天后,鬧夠了的年輕獅鷲們終於想起了紀律的重要性,獅鷲崖上漸漸恢復了平靜。在獅鷲們警惕的目光注視下,召喚之門裡,有最後一批獅鷲飛了出來。
這些獅鷲都是雌性獅鷲,她們小心翼翼地銜着抓着用細草編織成的草袋,草袋裡裝着獅鷲蛋。在她們身邊,有最精銳的一批獅鷲守衛着,因爲這是一個種族延續的保證。
獅鷲崖上最好的向陽洞穴被騰了出來,以便讓雌性的獅鷲把護着的獅鷲蛋在洞中安置妥帖。在這個過程中,雌獅鷲的目光顯得兇狠無比,凡是膽敢靠近她們身旁七尺之地的傢伙,都被她們啄得血羽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