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擊獵豹悍然間發動了這樣精準猛惡的攻擊,即使是強大如亞龍,也是難以防備、難以抵擋的。
正得意洋洋戲耍着獵物的盤卷亞龍只見到有餡餅從天上掉下,根本沒想到還會有獵豹從天外飛來,一時大意之下,被兇猛的偷襲者撲了個正着。
不得不佩服盤卷亞龍的強大,即使是橫越了十丈空間猛撲而下,如此巨大的勢能作用在盤卷亞龍的身上,竟然也不能將它撲倒按在地上,僅僅只是將它的腦袋推得撞了樹而已。
但這一下已經足夠了。頭腦頭腦,一撞就惱,驚怒交集的盤卷亞龍全身一震,宛如猛龍抖甲,剎那間,它身邊的泥土、樹皮、枝幹便遮天蔽日地飛了起來。
與此同時,龍嘯峰的身軀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化爲一團黑煙,輕而易舉就脫離了盤卷亞龍那致命的糾纏,一片飛砂走石中,誰也沒注意到龍嘯峰變成了黑煙,黑煙又化作了實體。
穿越時,瓶中世界不但提升了龍嘯峰的實力,甚至還改造了他的身體。他現在的身體,可以說是一種詭異的粒子化存在,這種特殊的體質,也是他爲什麼明明是不合格的人類之身,卻可以完美修煉破虛之眼的原因。
這種特殊體質還可以在緊急關頭變爲煙霧來淡化危險。春之祭上,他被精靈族的亂箭射成了刺蝟,還好身體在致命的箭鏃及體時轉化成了煙霧,才逃過了一劫。
今天,在盤卷亞龍的絞纏下,他的身體再次於煙霧和實體間變化了。
龍嘯峰對這種變身能力一直是諱莫如深,甚至是心存畏懼。因爲他無法隨心所欲地控制這種虛實變幻的能力,只有在生命受到嚴重威脅時,他的身體就會自然做出選擇。
這種不被自己掌控的力量在自己軀體上特立獨行,讓龍嘯峰常有一種自己是不是被妖怪附體了的胡思亂想。
但在一隻盤卷亞龍的血盆大口下胡思亂想的行爲是無比愚蠢的,龍嘯峰燕青十八翻,松鼠草上飛,竭力離那隻正在因撞了腦袋而暴跳如雷的盤卷亞龍遠一些。
虛實變幻雖然是救命的絕招,可帶來的消耗同樣也是巨大的,龍嘯峰雖然脫困,但他已經是全身乏力。畢竟他曾經硬接了盤卷亞龍的三記絞纏,雖然僥倖毫髮無傷,但他整個人都象被扔進榨汁機裡榨了一通,精疲力竭是一定的。
播土揚沙中那隻撲擊獵豹身形一閃,已經躍到了龍嘯峰身前,張嘴叼住他的衣襟把龍嘯峰甩上了它的後背。龍嘯峰心中再一次慶幸精靈族的衣服質量就是過硬,連連承受強力撕扯,卻既沒開口,也沒綻線,還能忠於職守地保護自己的隱私……
那隻撲擊獵豹馱了龍嘯峰,在森林裡連躥帶跳,翻溝過澗,其間當然也免不了磕磕碰碰,龍嘯峰被磕碰得滿身都是瘀青,只痛到了骨子裡去。
對於這隻將自己從盤卷亞龍嘴裡救了出來的大獵豹,龍嘯峰心存感激,假如它能跑得更穩一點兒,讓自己少受一點兒罪的話,龍嘯峰就更感激它了。
但顯然吃苦受罪的道路終於到了盡頭。那隻撲擊獵豹帶着龍嘯峰來到了一處山洞後,一個急剎車,龍嘯峰一個跟頭從豹背上摔了下來。
被摔得頭暈眼花甚至破皮流血的龍嘯峰眼前一亂,已經有三隻小豹子跳了出來,圍住了他,嗅來嗅去。
三隻小豹子開始津津有味地舔龍嘯峰身上的血,帶着粗糙細刺的小舌頭勾掛得他身上的傷口直髮癢。龍嘯峰心裡打鼓,那大獵豹不會是把自己抓來給小獵豹加餐吧?
但龍嘯峰繃緊的精神馬上就放鬆了,因爲大獵豹叼着他的衣領,把他安頓在一塊鋪了軟草的長石上。軟草曬了一天陽光,暖融融的散發着安定心神的香氣,聞在鼻中,令疲累欲死的龍嘯峰昏昏欲睡。
顯然,這不是俘虜或獵物可以享受的待遇,而且眯着破虛之眼偷偷打量之下,發現大獵豹對自己沒有惡意。龍嘯峰長長地打了個呵欠,馬上就睡着了。
若斷若續的真氣緩緩遊走在已經枯涸的經脈中,所到之處,就好象生出了一層氤氳的薄霧,給枯涸的大地帶來一絲溼潤的生機。生機越來越多,越來越活躍,終於化作一道涌泉,開始沿着經脈潺潺流動。
這種流動雖然緩慢但穩定,隨着經脈的復甦,疲弱的身體開始慢慢地恢復力量。終於,枯涸的經絡中重新充滿了鼓盪的真氣,貧瘠的荒原化作了豐饒大地。
人體在遭逢極限挑戰後,縱然陷入昏睡,身軀的本能卻會加強,發揮修補的作用,再惡劣的環境,這種本能也不會停止,除死方休。世間的生物,都具有這種本能。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連草木都有這種神奇功能。
經歷了這一次盤卷亞龍的挫折,就象烈火反覆淬鍊後的劍鋒,龍嘯峰的真氣反而更加精純了。
在深黯的黑甜中,已經神完氣足徹底恢復的龍嘯峰正在慢慢醒來。朦朧中他想到了盤卷亞龍,同時也想起了撲擊獵豹那完美的奇襲。一擊而中,馬上又帶着自己遠颺而去,簡直就是魔獸版的孫臏,千古運動戰第一高手。
撲擊獵豹的力量比起盤卷亞龍絕對是小巫見大巫,但運用了正確的戰術之後,卻可以創造奇蹟,龍嘯峰從中更是學到了不少東西。
深深地吸了口氣,對這次失敗心有不甘的龍嘯峰決定等一下就去找那隻盤卷亞龍報仇,好好的給它吃點苦頭。
自己來到這個異世後,一直順風順水,從來沒受到過什麼挫折,出手之下,連神靈都打了個痛快。所以纔有了今天這一場輕敵大意,蔑視森林的危險的傢伙,確實應該受到懲罰。
但是,吸取了教訓之後的自己,在哪裡跌倒就應該在哪裡爬起來。捲土重來和那隻怪獸再打一場,未必便輸。
精神一振,龍嘯峰的意識完全從夢鄉中清醒了。他只覺得懷裡多了幾團東西,不用睜眼就能感覺到,那三隻小豹子蜷縮在自己懷中,“呼嚕呼嚕”睡得正香。洞中雖冷,但有了小豹子當暖爐就不算什麼了。
懷裡抱着三隻小豹子,龍嘯峰好象又回到了童年時代,找回了抱着自己的貓貓睡覺的感覺。他習慣地把鼻子伸到一隻小豹子的耳朵上,摒住了氣似有似無地用鼻尖搔動豹耳耳梢上的細毛。
小豹子睡夢中只覺得耳朵一陣發癢,耳朵撲楞兩下,然後就抿起來了;龍嘯峰故技重施又去騷擾另一隻小豹子,小豹耳朵撲楞了幾下,索性把頭伸到前爪下面,用小爪子抱着頭繼續睡;龍嘯峰得意洋洋的又準備把魔鼻伸向第三隻小豹子時,他聽到身後輕輕一響。
龍嘯峰心中一動,他猛地睜開眼睛,心中突然一喜——破虛之眼擺脫了原本桀驁不馴的感覺,已經操控自如。
龍嘯峰閃亮的目光破開洞穴中的黑暗,和一雙綠油油的大眼睛結結實實對視了一眼。但這一次龍嘯峰完全控制着全局,再不會隨意把對方給致暈了。
但龍嘯峰也很尷尬,他正在對別人的孩子施展惡作劇,沒想到被人家的家長抓了個現行。
“這個……你好!”對着那隻大獵豹,做賊心虛的龍嘯峰不知道該怎麼洗清自己,只能沒話找話。
綠油油的大眼睛眨了眨,大獵豹一聳身突然人立起來,變成了一個穿着黑色皮衣的豹女郎。
豹頭人身,還說着嫺熟的精靈語:“你好!想不到你這麼快就醒了,恢復得還挺不錯的嘛!”
龍嘯峰嘴張得老大,看樣子把一隻小豹子塞進去都不會卡殼。但眨巴了幾下眼睛,他又用力把嘴關上了。在這個什麼都新鮮的異世界,既然盤卷亞龍都會說話,那撲擊獵豹變化人形,又何必大驚小怪?
豹女郎睜着綠油油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龍嘯峰,過了半天后問道:“你是誰?你不是精靈,爲什麼卻穿着精靈的衣服在森林裡晃盪?”
“我叫龍嘯峰,我正在精靈族,這個,做客,我半夜睡不着,這個,就跑出來了……”被豹女郎凌厲的目光一掃,龍嘯峰話都說得結結巴巴,跟個見了警妞兒的在逃犯一樣。
蒼天在上,龍嘯峰說的全是真話,可聽在豹女郎耳朵裡,卻純屬一派胡言。甚至連龍嘯峰自己,都覺得自己象是在胡說八道。
龍嘯峰彷彿回到了地球老家,那個黑白顛倒的大時代,假作真時真亦假。
“龍-嘯-峰?做客?精靈族已經有好幾千年,沒有款待過人類客人了。”豹女郎用懷疑的目光打量着龍嘯峰,那眼神象審賊,“你認識哪些精靈?奇薇認識嗎?”
“奇薇?她是誰?喔!那位精靈族的大長老?不認識!”龍嘯峰實話實說,但他馬上看到豹女郎懷疑的目光升級了,爲了避免自己被當成賊抓起來,他必須馬上擡出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