鄗城淪陷,公孫璞戰死。趙雍終於下定決心,趁勢推行胡服,併發出強硬的詔令:“胡服騎射,寡人勢在必行。誰敢違背詔令,不穿胡服入大殿者,休怪寡人手中的長劍無情。”
推行胡服的第一天,趙國大臣多有抵制,但趙國局勢總體上還算平穩,並沒有出現大規模的動亂。
第二天,大臣抵制之音稍減。
隨着時間的淡化,衆人心理上對胡服的排斥,也沒有之前那麼強烈。百姓見趙君等人身穿胡服,上行下效,也跟着學穿胡服。
胡服,一時間成爲邯鄲最流行的服飾。
此時,胡風、胡舞和胡笳等也傳入邯鄲,進一步融進趙國百姓的生活之中。由於胡服地推廣,胡、趙進一步融合,合二爲一。邯鄲城內不在分胡人和趙人。
邯鄲和代郡因爲中山國導致兩地不能很好交流。也因爲胡服之故,邯鄲、代郡兩地之間的隔閡,也在一點一點的消除。
司馬望族見胡服取得顯著地功效,忙道:“君上,胡服給我們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如今國內上下都開始接受胡服,我們不如乘勢推行騎射,改革軍制,以增強國力。”
“君上,望族說得不錯。”屠都尉也道:“我們可以實行下一步,推行騎射。”
“騎射,寡人是要推行。軍制,寡人也一定要改。但改革軍制牽連甚廣,要逐步推行。”趙雍琢磨少許,又道:“最好是讓他們接受。而不是強行改革,以免發生不必要的流血犧牲。”
屠彝想了想,無奈地聳了聳肩道:“改革不流血,那比登天還難。”
穆澗嘆道:“要想國人放下偏見,主動學習騎射,除非讓他們看到騎射的好處。如果有一件事能夠刺激國人覺醒,那就好了。”
趙雍擊掌道:“穆澗,你總算說了一句很中聽的話。”
穆澗愣道:“君上,我什麼都沒有說啊!”
趙雍笑道:“寡人需要一件國恥來刺激一下國人的神經。寡人就可以順勢而爲,推行騎射。”
司馬望族道:“君上,樓煩王子馬上要來我國?我們爲何不利用一下。”
趙雍問道:“如何利用。”
司馬望族道:“我們當着大臣和國人的面與樓煩人比試騎射。”
屠彝嚷道:“樓煩人生在草原,騎射自然精通。我們和他們比試,不是會輸得很慘。”
司馬望族正色答道:“輸得越慘,對我們就越有利。”
屠彝整個人蒙了,攤開手道:“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明白。我國和樓煩人比試,輸得越慘,反而越好。司馬望族,你知不知道。我們輸給了樓煩,後果會很嚴重。”
趙雍領悟了司馬望族話中的意思,點頭道:“司馬望族說的不錯。我們勝了樓煩,國人就會目空一切,沾沾自喜,就會更加輕視胡人的隱患。如果我們輸了,又會如何。”
穆澗問道:“君上,會如何。”
“國人就會痛定思痛,奮發圖強,尋找興國之法。他們見樓煩人騎射了得,也會放低身姿學習。寡人就可以乘勢推行騎射。”
“君上,輸得得起嗎?”司馬望族這句話纔是關鍵。趙君能夠承受得起,國人的憤怒聲嗎?
“知恥方能後勇。”趙雍眸色明亮,語調堅定,“只有遭受磨難和打擊,國人才會徹底覺醒,纔會意識到騎射的威力。我們才能奮發進取、迎難而上。只有知道恥辱的人,纔有臥薪嚐膽的決心和勇氣。否則,他們不能正確認識自己的不足,固步自封。”
穆澗問道:“君上,你看到了事情好的一面。但事情還有壞的一面,那就是恥辱,還會讓人一蹶不振。”
司馬望族道:“魏王嗣繼位之前,雄心勃勃、豪情萬丈。攻秦擊齊抗楚失敗之後,整個人變得日漸消沉。魏王嗣再也沒有進取中原,爭霸諸侯的野心。君上,我們輸了,打擊了國人的士氣,那該如何。”
“趙氏向來都是奮發進取、迎難而上。深處絕境,方能激發趙氏族人高昂的鬥志。”
穆澗道:“君上是否太樂觀了。”
“晉室屠我,僅存一孤兒。趙氏沒有自甘墮落,茁壯成長。趙武、趙鞅兩位先祖沒有忘記趙氏的使命,叱吒風雲數十載。”
司馬望族道:“簡襄之烈,趙氏兒郎,豈能不知。”
“智氏、韓氏、魏氏三家攻我晉陽,襄主迎難而上,再創趙氏輝煌。邯鄲劫難,祖父和父親也寧折不屈,與魏國血戰到底。”趙雍慷慨激昂道:“趙氏多難,方能興邦。”
“君上,你們說什麼,我怎麼一點都不明白。”屠彝見衆人的眼神看着自己,忙道:“看我幹什麼,我是真的不明白。”
“你只需明白一件事。”
“君上,什麼事。”
“知恥,方能後勇。”
“哦。”屠彝眼珠子動了動,“還是不明白。”
“我們要輸給樓煩人。”趙雍很無語道:“明白了嗎?”
屠彝搔了搔腦袋,似懂非懂地道:“明白了。”
五日後,樓煩國王子樓重攜着三百人進入趙國邯鄲。
樓煩是北狄的一支胡人,春秋時建國,到戰國時期,樓煩國以其兵將強悍,善於騎射,始終立於不敗之地。
樓煩與趙國晉陽郡和代郡接壤。
趙國志在中原,與樓煩國相處和睦。趙國在代郡和晉陽郡開放集市,與樓煩人貿易。通過貿易,趙國取自己所需,樓煩得到了自己想要。
樓煩王常年生活在塞外,很少與趙國來往。聽說趙國準備推行胡服騎射,故而派出樓煩王子前來趙國探查情況。
樓重來到叢臺宮,面見趙雍,行了草原之禮道:“拜見趙君。”
趙雍見他華夏語說得很好,忙道:“王子,辛苦了。”
“不苦。”樓重又行了一個草原上的禮節,“我從草原來到趙國,才發現這片土地纔是人間天堂。趙國有好喝的美酒,好看的衣服,還有好看的美人,好聽的音樂。趙君,我能夠留在趙國多些時日嗎?”
趙雍笑道:“王子願意多住些時日,有何不可。”
樓重問道:“趙君,中原人不是喜歡穿寬袍大袖嗎?怎麼也穿起了胡服。”
肥義替趙君答道:“王子,我國正在推行胡服。”
“趙君想要推行胡服,太好了。”樓重問道:“我能幫趙君做點什麼。”
趙雍笑道:“寡人聽說樓煩人是勇士之中的勇士。若得樓煩十萬控弦之士,定能縱橫天下。王子,寡人想要推行騎射,你能否幫我組建一支騎兵。”
樓重笑道:“中原是文明之地,我是野蠻人,怎能教導你們騎射技藝。”
趙雍笑道:“趙國的騎射不如你們,當然就要學習。”
樓重問道:“趙君是想練好鐵騎之後,攻打樓煩嗎?”
趙雍問道:“寡人用騎兵攻打你們,王子怕嗎?”
樓重大笑道:“樓煩自詡馬上天下無人能敵,趙君想要打敗我們,恐怕需要三五十年。趙君,你、我比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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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雍順勢問道:“如何比試。”
“我們草原人拿得出手的就是騎射。”樓重豪爽道:“我們就比騎馬射箭如何。”
“寡人早就聽說樓煩騎射是如何名揚草原。寡人也想趁着王子出使我國的時候,領教一下樓煩騎射的厲害。”
“趙君想要胡服騎射,建立一支鐵騎,最好的方法就是實戰。在實戰之中,才能錘鍊出一支令人威風喪膽的鐵騎。”樓重續道:“趙君,我們不如各自派出一百勇士對戰如何。”
趙雍搖頭道:“刀劍無情,傷了兩國勇士就不好了。”
樓重身邊一名壯漢,拍了拍胸膛,嚷道:“我們草原的勇士不怕死。”
趙臣喝到:“哪來的莽漢,一點規矩都不懂。”
樓重指着身邊壯漢道:“這位是我草原的勇士...豹。我爲他的無禮向趙君致歉。”
趙雍笑道:“草原人性格無拘無束,將軍真性情。”
樓重見趙君不拘泥禮制,性情灑脫,問道:“趙君,我們如何比試,你說了算。”
“既然是比試切磋,點到爲止就行了。我們不是敵人,豈能以性命相搏。如果傷了兩國的勇士,也非寡人所願。”趙雍琢磨片刻,又道:“王子,我們比試不如手持木劍,被擊落下馬就算輸,如何。”
樓重雙手贊成道:“好,我沒有意見。”
趙君和樓重等人移殿來到練武場。
樓重派了一百草原勇士,以豹爲首領出戰。趙君讓屠都尉率領一百黑衣衛迎戰。
屠彝拿不定主意,臨走前問道:“君上,我是要輸嗎?”
趙雍正色道:“不,寡人要你全力以赴。”
“君上,臣沒有聽清楚。”
“寡人要你拿出真本事,全力應戰。”
“喏。”屠彝得到趙君的旨意,雖然不明白,但還是堅定地執行。
趙國羣臣見趙君以宮中最能打的屠彝爲將,親率黑衣衛出戰,信心大增。衆人想到等會就可以看到屠都尉會親自教訓野蠻的樓煩人,爲其助威吶喊。
黑衣衛身穿華服與身穿胡服的樓煩人對戰,雙方騎馬,手持木劍,只等一聲令下。
樓重笑道:“趙君,比試沒有彩頭,就太沒興致了。”
趙雍道:“王子有話就直說。”
“趙君,我們賭十金如何。”
“十金太少,賭百金。”
“趙君灑脫的個性,像我們草原人。”
“寡人的意思王子還沒有聽明白。此次對戰,你們擊落我方一名勇士得百金。”
“好,一言爲定。”樓重見趙君如此託大,也不甘示弱,起身對着自己的樓煩勇士,用胡語喊道:“你們都是樓煩最勇猛的武士。我爲你們自豪,你們不要丟了樓煩的臉。”
樓煩騎士高呼道:“樓煩萬歲。”
屠彝雖不明白樓煩人在嘰裡咕嚕說些什麼。但他猜得出大致意思是樓煩王子在激烈士氣。
屠彝也不甘落後,喝道:“衆位將士,君上將教訓胡人的任務交給了我們。此刻,君上和大臣都在看着我們,你們應該怎麼辦。”
“擊胡。”
“好。”屠彝怒喝道:“我們就擊敗眼前的敵人,以報君恩。趙國萬歲,君上萬歲。”
衆人齊聲高呼道:“趙國萬歲,君上萬歲。”
四周的人也被一百黑衣衛的聲音渲染,高呼道:“趙國萬歲,君上萬歲。”
第一通鼓聲在練武場正式敲響。鼓聲停息,黑衣衛和樓煩人進行了激烈地衝殺。樓重見有一壯漢橫衝直撞,所向披靡,所到之處皆有一名樓煩勇士被擊落馬下。
樓重見那人十分的勇猛,問道:“趙君,這是何人。”
趙君答道:“這是寡人身邊的都尉。”
“都尉能夠統帥多少人。”
“千人。”
樓重嘆道:“我國有這麼勇猛的人,必會以將軍代之。”
正在兩人說話之際,練武場上的對戰,已經進入巔峰對決。不到半個時辰,趙國這邊還剩五人,而樓煩勇士還有六十人。眼前這個形勢,勝負已分。面對這個結果,趙國羣臣激憤,很難接受這個結果。
對戰結束,樓煩勝,趙國敗。
屠彝一臉挫敗地表情,告罪道:“臣無能,請君上治罪。”
趙雍擡手道:“屠都尉,你一人擊落樓煩二十五人,沒有辱沒你的英明。”
屠彝悲憤道:“如果是真的對戰,臣全軍覆沒。”
趙雍上前扶起他道:“輸了就輸了,不用過分在意。”
“樓煩勇士,天下無敵。”樓重見自己的勇士,戰敗了趙國騎士,大呼道:“趙君,你輸了。”
趙雍在臺上見樓煩人的騎術和衝刺如此了得。此次對戰,他輸得是心服口服,“王子,寡人輸了。”
樓重朗聲道:“多謝趙君賜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