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第三次全面攻伐中山,大獲全勝。趙雍接受中山王姿四邑與中山國議和。趙國幾路大軍,主動撤離中山國境內。趙國和中山國又進入了短暫的和平。
趙雍率大軍南下,在鄗城舉行了一場盛大的酒宴,與衆將士慶賀此次伐中山國取得的戰果。衆人其樂融融,熱鬧非凡。
酒宴進行到了一半,趙爵從邯鄲而來。
征伐中山國之前,趙雍全面部署戰略。爲了預防趙國在攻伐中山國的時候,齊國突然出兵干預。令趙國處於被動迎戰的局面。趙雍先於燕、宋結盟,牽制齊國。其次,增派一萬將士,在趙爵的率領下,駐紮在齊、趙邊境之上。
趙爵上前行禮道:“臣,恭賀君上取得大勝。”
趙雍問道:“趙爵,你怎麼來了。”
趙爵忙道:“君上,齊、楚之間停戰了。”
肥義聞言,驚道:“齊國和楚國停戰?”
趙爵答道:“具體是什麼原因,臣也不清楚。齊國突然在邊境上,增加了許多軍力。不知爲何,齊國又突然撤軍。”
“齊國此舉,絕非善意。”猛然間,田不禮神色駭然地問道:“齊國和楚國停戰,又在邊境上增派兵力。齊國是想對我們動手。”
“齊國在邊境上增派兵力,絕不是爲了檢驗競技之師狩獵的能力。”司馬望族答道:“這是齊國給我們釋放的信號。”
一人問道:“什麼信號。”
“我們攻進靈壽,蕩平中山。齊國就會以‘平叛驅趙’的名義,救援中山國,與我們交戰。但齊國爲何撤軍,我也想不明白。”
“你不明白,寡人內心可是很清楚。”趙雍迎向衆人的眼神,語調平靜,“齊國和楚停戰,就是爲了從南邊的戰事之中騰出手來,趁機干涉中山國內政。”
太子章問道:“齊國干涉中山國內政?”
“齊王不是糊塗之人,他不想削弱了楚國,身邊又出現一個強大的趙國。齊王是想借中山之手打壓和削弱我國的實力。”趙雍換了口氣,“寡人沒有能力攻破中山,齊國斷然不會出兵與我們開戰。一旦我們攻破靈壽,蕩平中山。就是我們和齊國較量的開始。”
公子章問道:“我們攻伐中山,齊國也是贊成的。孩兒想不明白,齊國爲什麼會背盟。”
“諸侯相交,重在利益。兩國會盟不過是爲了相互利用罷了。”
“孩兒,不太明白。”
“齊王和我們結盟,甚至引誘我們攻打中山,就是擔心我們和楚國結盟,南北夾擊齊國。齊王堅信,趙國目前的實力是不可能在三年之內攻克中山國。”趙雍用柔和地眼神看着自己的兒子,又道:“齊王沒想到寡人會出兵三十萬,分三路大軍,從三個方向同時進攻中山國。中山國告危,齊王會如何。”
“齊王寢食難安。”
趙雍大笑道:“不錯,齊王怎能安睡。中山國連連戰敗,丟失了三分之二的疆土。齊王察覺到中山有亡國之險,重新調整戰略。齊王是不會眼睜睜看着中山國被滅,選擇袖手旁觀。”
肥義也笑道:“齊國吞併燕國,我們以‘平叛驅齊’的旗幟,扶持燕質子職回國繼位,並幫燕國趕走齊人。齊王對趙國恨之入骨。”
司馬望族道:“齊王見中山有亡國之險,也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打着‘平叛驅趙’的旗幟,幫助中山人復國。”
田不禮道:“齊王怎麼也沒想到,我們明明勝券在握,卻不選擇乘勝追擊,而是選擇索要四邑議和。齊王就認定,我們實力不濟。齊王也相信,我國是沒有能力攻破中山。”
“寡人讓齊王不痛快。”趙雍含笑道:“齊王也不會讓寡人痛快。可惜啊!寡人沒有給齊王插手中山國的機會。”
司馬望族道:“我們在大獲全勝的情況下,沒有乘勝追擊,蕩平中山國。反而索要中山國四邑,與之講和。我們示弱,迷惑了齊王。齊王見我們攻不破中山,更不能撼動齊國的地位。齊王也就不把我們當回事,也就從心裡面放鬆了對我們的警惕。”
田不禮請罪道:“臣見中山處於劣勢,主張進攻靈壽,蕩平中山。臣忽略了中原諸侯會調整戰略干涉我國內政。臣的主張,險些將趙國置於險境。請,君上責罰。”
趙袑、許鈞等主戰之人也請罪道:“請君上責罰。”
“中山國是我國的腹心之患,不可不除。當時,寡人心裡也是充滿掙扎。寡人想攻進靈壽,蕩平中山。寡人也想廣拓疆土,功成名就。”趙雍語調一沉,又道:“寡人一想到齊國亡燕、楚國滅越,諸侯干涉的畫面,就必須控制自己的理智。寡人這個猶豫不決的個性,竟然成功欺騙了齊王。也免除了一場更大的災難。寡人尚且如此,豈能責罰你們。”
衆人聞言,跟隨着君上鬨堂大笑。
中山國曲陽、東垣、石邑等重邑相繼落入趙國手中。趙國三路大軍,劍指靈壽,蕩平中山,已經是勝券在握。
趙國在大獲全勝的情況下索要四邑議和。從近處看去,趙國喪失了一次滅亡中山國的機會。從遠處看,趙國見好就收,既保住了取得的勝利果實,還敲打了中山國有生力量。趙國示弱,也迷惑了諸侯,從這次戰爭之中全身而退。
正所謂,福禍相依。
趙國劍指靈壽,踏平中山看上去是福。諸侯見趙國攻滅了坐擁疆土八百里,兵車九千乘,甲兵數十萬的中山國。諸侯不願意看到趙國走向強大,定會出兵干涉。這也成爲趙國禍端的開始。
齊國攻滅燕國,能夠徐徐漸進,緩緩圖之。燕國豈會得而復失。楚國攻滅越國不是一戰而定,豈會讓大河上的諸侯感到恐懼。中原諸侯也不會聯合起來,討伐楚國。
趙國適可而止,見好就收。不僅隱藏了自己的實力,還迷惑了中山國。甚至連齊國都認爲,趙國不具備滅亡中山國的實力。趙國在這次攻伐的大戰中,不但攻破中山國許多城邑,迷惑齊國,還檢閱了推行胡服騎射的趙國。
趙國,已經從哪個孱弱的國家,走向了強國之林。
“我們征伐中山國的事情,暫且告一段落。諸位,我們和秦國的較量,從這一刻開始了。”趙雍見着衆人驚恐地表情,拿出一份文書道:“樓緩給寡人送來消息。秦國的內亂不超過二十日就會結束。諸位,你們猜猜,羋八子和秦惠後誰會贏。”
肥義沉思少許,答道:“臣覺得最終的贏家是秦惠後和秦武后。”
田不禮等衆人也認爲,秦國內亂,最終的贏家是秦惠後和秦武后。
趙雍不宣佈這個結果是對,還是錯,將目光看向了司馬望族。
司馬望族答道:“諸位都認爲是秦惠後和秦武后會贏。我就猜是羋八子會贏。”
趙雍聞言,也不動聲色地問道:“樂毅,你覺得誰會贏。”
樂毅眸色堅定地答道:“羋八子。”
趙雍見他眸色明亮,沒有半點遲疑,問道:“大多數人都認爲秦惠後和秦武后會贏。司馬望族也舉棋不定,胡亂猜了一個。樂毅,你爲何如此斷羋八子會贏。”
樂毅就知道君上會這麼問,早已經想好了措詞,“秦惠後、秦武后雖然身份高貴,在秦國有很大的影響力。”
“你爲何斷定羋八子會贏。”
“秦武后年少,面對一團亂局,定會沒有主意。秦惠後誅殺烏獲、孟賁兩員大將,囚禁左相甘茂。早已經寒了三軍將士之心。再加上,秦惠後性格良善,註定是鬥不過心狠手辣的羋八子。”
趙雍問道:“你怎知羋八子心狠手辣。”
樂毅答道:“羋八子身份低微,又是楚人,拿什麼和秦惠後相爭。”
趙雍道:“羋八子身邊有羋戎、魏冉、向壽等楚籍大臣,難道沒有實力和秦惠後相爭?”
樂毅道:“秦武王舉鼎而終,又沒有子嗣。秦武后不能主持大局。秦惠後身份高貴,又是秦國的**,佔據大義名分。秦國宗室和諸公子也會擁護秦惠後的詔令。”
太子章問道:“羋八子,身份低微,又是楚人,得不到宗室和諸公子支持。羋八子豈能獲勝。”
“秦惠後迎立公子壯爲秦王,羋八子不服,想要迎立次子公子芾爲王。羋八子自己的身份地位是卑微,又是楚人,她有什麼資格,擁立自己的兒子。公子芾非嫡非賢非長,豈能讓人信服。羋八子要想在這場權利角逐之中獲勝,就憑羋戎、魏冉、向壽等人是不能與之抗衡的。”
趙雍問道:“寡人怎麼越聽越糊塗,你是支持羋八子,還是支持秦惠後。”
樂毅道:“我支持羋八子,是因爲她的手段夠狠辣,也善於籠絡人心。爲達目的,羋八子會不擇手段。秦惠後尊禮,不會做出違背禮制的事情。羋八子和她恰恰相反,背道而馳。羋八子定會藉助國外的力量,幫助她擊敗秦惠後。”
趙雍問道:“除了楚籍大臣會支持她,難道還有其他人會支持她。”
肥義接話道:“羋八子是楚人,楚國會是她的後盾。”
“楚籍大臣,沒有實權。他們的力量不足以和秦惠後相抗衡。”樂毅又道:“羋八子雖然是楚人,但在楚國她一點地位也沒有。否則,以楚國的地位,秦王駟封她爲八子。這不是痛打楚國的臉?楚國忙於迎戰齊、韓、魏三國,更不會向羋八子提供任何援助。羋八子孤立無援,只能向義渠人求助。”
趙雍笑道:“義渠人是異族,秦國的死敵。他們豈會幫助羋八子。”
“羋八子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甚至可以出賣自己的美色。”樂毅嘆道:“英雄,自古難過美人關。”
司馬望族等不及了,問道:“君上,究竟是誰會贏。”
衆人也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趙雍,問道:“君上,究竟是誰會贏。”
趙雍答道:“樓緩信中說,獲勝者羋八子。”
衆人聽到羋八子這三個字,頓時亂做一團。他們都不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消息是真的。楚國王室爲熊氏,屈、景、昭是楚國三大公族。
羋月並非是楚王之女,亦非三大公族之女,僅是普通宗室之女。羋月嫁到秦國,因生三子,才被秦王駟封爲羋八子。
羋八子地位低微,連秦王駟身邊的妾都比不上。羋八子竟然能夠擊敗擁有大義名分及秦國宗室支持的秦惠後、秦武后,從這場權利角逐之中獲勝。
趙雍得知這個消息,也是和羣臣相同的表情。無論趙國君臣是否相信,羋八子通過自己的權謀,擊敗秦惠後,最終取得了勝利。
肥義問道:“君上,羋八子是如何取勝。羋戎、魏冉和向壽雖有軍權,但他們的力量是不能和秦國宗室抗衡。除非是有奇蹟發生,否則,羋八子是不可能獲勝。”
秦王駟稱王,趙雍曾見過羋八子一面。趙雍沒想到那位驕豔迷人的女人,能夠從困境之中取得勝利。足以見得羋八子有心計,還有謀略,手段也相當了得。
羋八子能夠利用她那張嬌嫩的容顏,隱藏自己的野心數十年,騙過了秦惠王和秦武王,着實令人驚歎。誰也沒想,這個女人能夠左右秦國的朝局。
趙雍吸了一口冷氣,“樂毅說得不錯,這個女人的確是心狠手辣啊!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寡人也不知道這個女人用了什麼手段,竟能讓義渠人爲她賣命。”
肥義驚駭道:“羋八子勾結義渠人。秦國宗室將會有滅頂之災啊!”
“嬴姓宗室反對者,諸公子和大臣基本被誅殺。秦國宗室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浩劫。”趙雍打了一個寒顫道:“最毒婦人心,也不過如此。”
“聖人有言,寧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和女子。”司馬望族惋惜道:“秦國曆經數百年,嬴姓子孫卻被一個女子誅殺。想想就覺得令人膽戰心驚。英雄一世的秦惠王也會犯下致命的錯誤。”
“不說這個女人了。”趙雍問道:“十年前,我們插手燕國內政,扶持燕質子職復國。趙、燕兩國長達十年和平。我們有沒有辦法插手秦國內政。”
田不禮道:“秦國諸公子盡數被羋八子誅殺。我們要插手秦國內政,也無人可扶持。”
肥義也道:“我們若能找到秦國一名賢明的公子,扶持他爲秦王。趙、秦之盟就會進一步鞏固。趙、秦之間,也能保持數十年和平。但,我們又去哪裡找一個賢明的公子呢?”
衆人也是一籌莫展。
樂毅答道:“君上,秦國在燕國有一名質子。他叫公子稷。”
趙雍問道:“公子稷是什麼人。”
樂毅答道:“公子稷是秦國派到燕國的人質。他也是羋八子的長子。如今我們和燕國交好,我們有說燕王,迎接公子稷回國繼任王位。我們就可以插手秦國內政。”
趙雍琢磨少許,笑道:“樂毅,迎接秦質子歸國這件事就交給你。”
樂毅怎麼也沒想到君上會將這個任務交給,遲遲不肯領命。
趙雍見樂毅那道眼神,是否在問爲什麼會是我,笑道:“這個計策是你出的。你明日啓程,前往代郡。與趙固一同前往燕國,有說燕王,迎接秦質子回國爭位。寡人絕不放過插手秦國內政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