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魏齊亡趙

秦太后得到秦王許諾,又得到四貴立下的誓言,那顆懸在嗓子的心,總算是落地了。秦太后畢竟是上了八十幾歲年紀的老人,爲了阻止這場宮廷政變,只能支撐病體。當這場政變以和平的方式告終,整個人陷入睏倦。公子芾、公子悝、魏冉、羋戎也跟着離去。

秦王見不用動兵戈,就能和平解決四貴、廢太后,大手一揮,甲士都退了出去。諾達的大殿,只剩下秦王稷和范雎兩個人。秦王回想起方纔驚心動魄的場景,整個人驚魂未定。

范雎問道:“王上,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秦王稷不答,反問道:“寡人如此對母后,她爲什麼還要幫寡人。”

范雎倒是明白人,看透了問題的關鍵,回道:“太后幫王上,也是幫自己。”

秦王稷琢磨不透這句話,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范雎緩緩答道:“太后上了年紀,已經沒有精力掌控秦國。四貴權勢滔天,若沒有太后支持,也不能掌控秦國。然,王上是秦國的王,代表秦國正統。太后老了,也知道制衡不了王上。臣估計,太后是想臨走之前,爲四貴謀條出路。太后要王上善待四貴。”

秦王稷問道:“太后可以聯合四貴,廢了寡人,另立新君。”

“太后一生,王上比臣更清楚。”范雎有意降低語速,“太后,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夠所比。太后這麼做,也是爲了秦國的江山社稷。”

秦王思忖少許,問道:“爲了秦國的江山社稷?”

范雎點頭道:“太后雖年邁,但不糊塗,也明白一個道理,只有王上才能安定秦國。也只有王上才能讓秦國的江山社稷,發揚光大。若太后聯合四貴,廢了王上,另立新君,必將禍亂秦國。”

秦王道:“你的意思是說母后也認可寡人。”

“臣,估摸着是這樣的。”范雎回想起太后說的那句話,“太后說將秦國的天下交給王上,王上莫非忘了。”

秦王稷想了想也是,太后是說過這樣的話。

范雎又道:“王上,這場宮變雖然被化解了。但我們和太后、四貴決裂。剩下的事情,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

秦王稷出了一口氣,冷靜下心來,“四貴之事,我們仍然不能懈怠,以防他們反撲。如果他們願意成全寡人,寡人逐他們出咸陽即可。如果他們有異動,殺無赦。”

三日後,穰侯魏冉、公子芾、公子悝、華陽君羋戎,上書秦王,請求回到封地。秦王秘而不宣,點頭應允。秦國四貴前往章臺宮拜別秦太后,便離開咸陽,前往各自的封地。秦太后被囚禁章臺宮,不得外出。

魏冉離開咸陽之前,回望了這座生活了數十年的城池。這裡也是他建功立業,留下威名的地方。奈何,這座城池,再也容不下他。魏冉也知道,此一別,他再也沒有機會回到咸陽。魏冉朝着咸陽,深深一拜,便黯然神傷選擇離開。

門客魏巡問道:“穰侯,秦王會不會對我們殺手,趕盡殺絕。”

魏冉說:“秦王沒有這個膽量。他若敢對我們動手,秦國朝堂必將大亂。”

魏巡問道:“秦王敢廢太后,逐穰侯、華陽君、涇陽君、高陵君。還有什麼,能夠讓秦王忌憚的。”

魏冉又朝着咸陽看了一眼,“秦王膽敢對我們動手,就會失去民心。此刻,秦王不希望我們死,反而希望我們好好活着。”

隨着穰侯魏冉最後一個離開。秦王廢太后,逐四貴這場宮廷風波,總算得以平息。

秦國朝堂並沒有因爲太后被廢、四貴被逐,出現動亂。相反,這場政變是相當順利。

等到秦國朝局穩定,秦王舉行酒宴,邀請范雎,慶賀這場勝利。秦王稷舉樽相邀,一飲而盡,放下酒樽問道:“范雎,寡人的秦國能否建立霸業?”

范雎凱色而談道:“秦國本土四塞之地,北有甘泉、谷口等險隘;南面環繞涇、渭二水;西面據隴山、蜀道;東面佔據函谷。關中又是沃野八百里,又有巴蜀天府之地。如今秦國,戰車萬輛,甲兵數十萬。進可攻,退可守。王上擁有王業之地,建立霸業是早晚的事。”

“好。”秦王聽之心情大悅,“周有呂姜,亡帝辛而得天下;齊有管仲,得以稱霸諸侯;晉文公有五賢,天下懼晉;燕得樂毅,得以破齊雪恥。寡人得你,安能不得天下。”

范雎見王上把他與這些賢臣相比,撲通一聲,跪地道:“王上擡愛了。臣,縱使粉身碎骨,也不能報答王上的知遇之恩。”

“快快起來,你是寡人得天下,逐鹿諸侯的賢臣。”秦王稷問道:“范雎,你獻計寡人,廢太后、逐四貴。寡人才能獨斷乾坤,左右朝局,成爲真正的秦王。寡人能有現在,你功不可沒。你想要寡人賞賜你什麼。”

范雎忙道:“這是臣子的本分,臣怎敢要賞賜。”

秦王喜歡聽見他說的這句話,又見他不居功自傲,忙道:“賞罰分明,這也是爲君之道。此次能夠取得成功,你居功甚偉。穰侯走了,秦相之位,寡人就交給你了。”

范雎道:“臣,何德何能,豈敢居相位。請王上另擇賢臣,輔佐王上建立霸業。”

“你的才華和能耐,寡人見識過了。你就莫要推辭。”秦王真誠地說道:“寡人說你行,你就行。”

范雎乃流亡之人,豈會想到會有今日,忙道:“謝,王上。臣,粉身碎骨,也不能報答王上的知遇之恩。”

“寡人不要你粉身碎骨。”秦王淡淡笑道:“寡人要與你建立萬世的功業,成就秦國的霸業。”

“臣願和王上,共建霸業。”

“好。”秦王看着他,又道:“寡人聽說你來秦國之前,吃了很多苦,還差點送命。你幫了寡人,寡人也要替你出氣。范雎,你要寡人幫你做什麼。”

范雎回想起自己在魏國的遭遇,不禁流下兩行熱淚,“王上說的極是。臣在魏國吃了很多苦,還差點送了命。若非鄭安平、王稽等人,幫助臣離開魏國,逃亡秦國。臣豈能遇見王上,位居高堂。”

“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也不要難過。”秦王冷聲道:“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今你爲秦相,遭到的那些屈辱,可以找魏國算賬了。”

范雎琢磨少許,眼神一亮,問道:“王上是打算替我報仇?”

秦王見他看穿了自己的深意,笑道:“你是寡人的秦相,又爲寡人立下汗馬功勞。魏國欺負你,就等於欺負寡人。寡人怎可不幫你報仇雪恥。寡人要讓天下諸侯知道,沒有人敢欺負秦國。”

“王上打算伐魏。”

“不錯,寡人正有這個意思。”

“王上爲臣報仇雪恨,臣感激不已。”范雎話鋒一轉,又道:“臣認爲,不能伐魏。”

秦王見他不要自己替他出氣,問道:“魏國欺負你,難道就不報仇雪恥?”

“臣受的委屈,當然要報,但現在不是時候。”范雎見秦王迷糊的神色,又道:“臣認爲,當務之急,我們是伐趙。”

“伐趙。”秦王冷冷地看着他,問道:“你不是告訴寡人,趙,文有平原君、廉頗等人,武有馬服君、廉頗等人,不可伐之。現在爲何諫言寡人伐趙。”

“臣阻止王上伐趙,是因爲擔心會受到太后、四貴的掣肘。今太后被禁、四貴被逐。王上應該伐趙,而不是伐魏。”

“你爲何要寡人伐趙。”

“伐趙,既可以轉移臣民的視線,又可以雪王上十年前兩敗趙國之恥。臣的恥辱,乃是小事。王上的恥辱纔是大事。”

秦王見他不惦記自己的恥辱,反而惦記他的,頗爲感動,溫和道:“寡人的恥辱莫能忘,你的恥辱也不能忘。”

“王上,我們同時伐魏、趙,戰局對我們不利。臣建議先把我的恥辱放一放,我們集中兵力伐趙。”

“好。你是個君子。”秦王見他先國後家,大喜道:“寡人說了,你的恥辱也不能忘。”

范雎見王上仍然要堅持幫自己報仇,有說道:“寡人,魏國忌憚秦國。我們只需要施壓,讓魏國將得罪我的人,送來秦國告罪。魏國不聽,我們舉兵伐魏。”

秦王點頭道:“此計甚妙。”

范雎又道:“趙國國力與我們不分上下。十年前,趙國兩敗我國,士氣大增,不懼秦國。我們只能用武力雪恥。首戰,我們必須獲勝,才能激勵我軍士氣。”

“好,就按你說的辦。對魏國施壓,讓其自行謝罪。”秦王回想起十年前敗給趙國,勃然大怒道:“出兵伐趙,雪十年之恥。”

秦王會見了魏國大使,並讓他帶句話給魏王。限魏王一個月內將魏相魏齊等人,送去秦國請罪。否則,秦國十萬大軍將會兵臨大梁。

魏使離開咸陽,連夜趕回魏都大梁,進入宮中,將秦國的國書以及秦王要說的話告訴魏王。

現在的魏王是魏昭王之子,魏安釐王,他也是魏國第六任國君。魏文侯、魏武侯何其雄哉,天下諸侯不敢犯魏。魏惠王遷都大梁,推崇王道,也把魏國推向極盛。然,極盛的同時,便是衰敗。

馬陵、桂林兩役,魏國開始走下坡路。魏襄王、魏昭王雖一度中興魏國的霸業。但依舊不能讓魏國恢復到文、武兩侯時代。

當今的魏王於公元前276年繼承王位。即位之初,爲了牽制孟嘗君田文,封異母弟公子無忌爲信陵君。然,雄心勃勃準備大幹一場的魏王,卻因華陽一戰,葬送了魏昭王累積的國力,也打擊了魏王的萬丈雄心。這一戰,也讓魏王意識到秦國是不好惹的。

當魏王看着秦國送來的國書,以及秦王說的那些話。魏王不但不惱怒,反而心平氣和。魏王將國書丟給信陵君魏無忌,問道:“你看看。”

信陵君接過國書看了看,頓時怒道:“秦國安敢欺我。”

魏王長出一口氣,“誰叫魏國,打不贏秦國。秦王仗着國力,欺負我國,這也很正常。”

信陵君收起國書問道:“王上打算怎麼辦。”

魏王不答反問道:“你說寡人該怎麼辦。”

信陵君道:“王上,我們不能將魏齊等人送去秦國。”

魏王語調軟綿綿無力道:“寡人不把他們送去秦國,兵禍將至。兩國交戰,魏國敗了,寡人又該如何。”

“王上,打不贏也要打。這是向秦國宣揚我們的態度。”信陵君見王上沉默不語,又道:“我們將魏齊等人送去秦國,有三個壞處。一,這是向秦國示弱,只會讓秦國更加輕視我國;二,諸侯見我們對秦國言聽計從,也會恥笑我們;三,我們這麼做,能夠暫時苟安,但會讓魏國君臣寒心,王上也會揹負忌秦的罵名。”

“你說這些,寡人又何嘗不知。”魏王無奈地說道,“寡人是魏國之主,考慮的問題有很多。寡人既不想與秦交惡,也不想將魏齊等人送出去。然,寡人又能這樣。”

“王上,我國尚能與秦國一戰。縱使敗了,也不負男兒之軀,先祖之英明。”

“打,打,打。”魏王嘆道:“武力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尤其是秦強魏弱。打,不是明智之舉。”

“王上不打,莫非是想忍。”

“先靜觀其變。”魏王扶着額頭,無力道:“須賈,此事是魏相魏齊引起的。你把這份國書及秦王說的話,送到魏相那裡去。”

須賈領命道:“喏。”

須賈奉王命來到相國府邸。須賈與魏齊交好,簡單噓寒問暖,便切入正題。他把秦國的國書、秦王說的話以及王上和信陵君在大梁宮說的話都告訴了他。

魏齊明白,魏王的態度。他既不想承擔忌秦的罵名,同時也不想與秦開戰。魏王是想要他自己去做決定,無論是去秦請罪,還是與秦一戰,甚至是逃離魏國。

魏齊放下國書,不發一語。爲相多年,竟然會落得如此下場。須賈見他不說話,問道:“魏相,打算怎麼辦。”

魏齊見秦王勢在必得,國書的內容也有逼迫的意思,問道:“我沒有得罪秦王,秦王爲何要我人頭。”

須賈道:“要國相人頭的不是秦王,而是秦相。”

魏齊罵道:“我與魏冉交好,他爲何要害我。”

須賈嘆道:“秦王已經廢太后,驅逐四貴。秦國的國相不是魏冉,是張碌。”

“他是何人,我不曾聽過。”

“他的本名叫范雎,爲了避禍才取名張碌。”

“范雎是誰。”

“國相莫非忘了,他是我的門客。幾年前,他和我一起出使齊國,因賣國得齊王十金。”

“什麼,是他。”魏齊震驚不已,他怎麼也沒想到當初落魄之人,竟然成爲了秦相。

“我去秦國,方纔得知,他成爲了秦相。秦王和秦相說,不交魏相人頭,便屠戮魏國。魏相,我們和秦相結仇。小人得志,便會猖狂至極。我們當初羞辱他,他怎可不報。此次,他不得魏相人頭,是不會善罷甘休。”

“小人得志!小人得志!”魏齊盛怒之極。

“魏相,打算怎麼做。”

“王上用我,信陵君信我,我也是位極人臣。然,秦王和秦相要我人頭。王上忌憚秦國,必不會保我。”魏齊心中感到一片悲涼,“魏國,已經沒有我的立足之地。”

“魏相不必如此。”須賈又說,“信陵君賢能,你求助他。他不會坐視不管。此事,還能周旋。”

“信陵君賢能,但王上猜忌他。我怎能給公子添麻煩。”魏齊搖頭道:“王上沒有直接將我送去秦國,反而將這國書送給我看。王上對我仁至義盡。”

須賈聽出魏相之意,問道:“魏相,難不成去秦國請罪不成。”

“請罪?笑話,我也是堂堂男子,豈能入秦。”魏齊往北面而看,感慨道,“天下不懼秦國,還有膽量與秦爭鋒,唯有趙國。我聽說趙國平原君賢能,我打算去趙國安身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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