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隊保安小張站在17號樓503室的陽臺上,這裡視野最好,能看清整條街。
見目標又從青旅門口走過,往東走了二十幾米突然停住腳步,瞪大眼睛仔仔細細看了三五秒,立即舉起對講機:“韓大韓大,我張彥慶,她停下來了,像是在打電話!”
“看到了,頭不要伸出窗外,繼續隱蔽觀察。”韓朝陽和顧爺爺已從監控室轉移到了川府火鍋二樓臨街的一間小包廂,緊盯着正在斜對過的魏姐,用右手上的手機撥通了苗海珠的電話:“苗姐,他在幹什麼,有沒有接電話?”
“沒有,”苗海珠擡頭看了一眼,一邊繼續翻看雜誌,一邊舉着手機不動聲色說:“他正在洗衣服,沒接電話,手機也沒響。”
“孩子呢?”
“在吧檯裡玩。”
“知道了,”韓朝陽放下手機,回頭道:“她應該是在給萬小霞打電話。”
“八九不離十,”顧爺爺點點頭,想想又說道:“我剛纔想得太簡單,她已經夠小心了,萬小霞只會更小心!她關心萬小霞,萬小霞同樣會關心她,或者說不想連累她。”
“師傅,你是說萬小霞會過來?”
“萬小霞不一定會過來,但聯繫凌斌的電話肯定不是她打,而是萬小霞打。”
“這有區別嗎?”韓朝陽不解地問。
“有區別。”顧爺爺深吸口氣,低聲解釋道:“她們之所以這麼小心,說明她們擔心甚至懷疑我們盯上了凌斌和馨馨。而她倆之間的關係比較隱秘,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連凌斌都不知道,我們更不可能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她是不可能也沒必要把暗棋走成明棋的。”
“魏姐只是她的眼睛,只是她的耳朵?”
“對她而言這已經足夠了,”顧爺爺擡起胳膊看看手機,輕描淡寫地說:“繼續等吧,她不會輕易給凌斌打電話的,估計還得觀察一會兒乃至一天。”
韓朝陽反應過來,緊鎖着眉頭說:“看來我把事情想得也太簡單,對我們而言這只是一個任務,對她來說一旦暴露身份、一旦暴露行蹤連命都保不住,所以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
“換位思考,如果你是她,你會怎麼做?”顧爺爺回頭問。
“如果換作我,師傅,如果換作我,絕不會在隘口景區坐以待斃!”
“接着說。”
韓朝陽理了理思路,抽絲剝繭地分析道:“躲在景區不動,我們一時半會兒很難找着她。但她們一動,尤其來青旅找凌斌,就有暴露藏身之地的可能性,而這種可能性她不可能考慮不到。從安全的角度出發,她會重新找個地方躲起來,確認青旅這邊沒有埋伏,確認我們沒盯上凌斌和馨馨之後,纔會帶着凌斌和馨馨回去。”
“我也是剛想到的。”顧爺爺摸着嘴角,凝重地說:“她應該來了,應該就躲在附近。我們盯着魏姐,她也在盯着魏姐!我們把凌斌和孩子當餌,她是在把魏姐當餌。唯一不同的是,凌斌始終矇在鼓裡,不知道自己是餌。魏姐什麼都知道,是心甘情願當這個餌的!”
“躲在附近,她會躲在哪兒呢?”
“你說呢?”顧爺爺反問道。
不在街上,那隻能在視野較好的樓上!
想到這些,韓朝陽倒吸了口涼氣。
顧爺爺越想越認爲存在這種可能性,回頭道:“她會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先隱蔽好,再讓魏姐去青旅打探,也就是說是她在我們前面到的。幸虧我們夠小心,來時沒開警車沒穿警服,到了之後也沒搞出多大動靜。”
不能小瞧女人,更不能小瞧女毒販!
韓朝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立即舉起對講機:“各組注意,各組注意,我韓朝陽,照片上的年輕女子可能就躲在附近,甚至就躲在臨街的這幾棟樓上!請大家保持警惕,通話不要大聲,行動不要匆忙,在監視中年婦女的同時密切留意沿街商鋪和16、17、19三棟樓有無異常。”
“一組收到,一組收到,完畢。”
“二組收到,完畢!”
“俊峰俊峰,我韓朝陽,立即組織人員調看小區今天早上6點至9點之間的所有監控視頻,我懷疑照片上的年輕女子已悄悄潛入小區,正在跟我們一樣盯着中年婦女。”
“明白,我這就安排。”吳俊峰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依然不折不扣執行命令。
能看到青旅前面這條街的就東明小區南面的沿街商鋪和三棟樓,商鋪全部是二層的,有兩個裝修公司、一個小商店、一個水果店、一個港式茶餐廳、一個房產中介、一個母嬰店、一個經銷家用中央空調的專賣店……韓朝陽決定先從沿街商鋪開始搜捕,立即給康所和曹澤方打電話求援,請他們隨便找個藉口以社區的名義挨家挨戶搜查。
康海根瞭解案情,一接到電話就換上便服匆匆趕到居委會,與曹書記碰了下頭便拉着張支書一起趕過來挨家挨戶“化緣”。
燕東區慈善總會號召各街道、各居委會和各村捐款,倡議捐款獻愛心的傳單早下發到了社區,前段時間忙着選舉居委會委員,這段時間又忙着搞實體,一直沒把募捐當回事,正好借這個機會把傳單發下去。
就在朝陽社區這邊外鬆內緊,秘密搜捕萬小霞之時,王建平一行三人終於趕到了設在隘口景區南門東側的景區派出所。
“王隊,我們局領導親自打過電話,讓我們全力協助,您是需要我們協助抓捕,還是需要我們側面調查什麼情況,儘管開口。”
雖說天下公安是一家,但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走漏風聲。
王建業儘管在路上跟眼前這位年輕的所長通過電話,在電話裡卻沒提案情,直到見着真人,確認他身邊沒別人,才從包裡取出一張照片:“譚所,時間緊急,我就不跟你客氣了。這個婦女你有沒有印象,是不是你們轄區的居民?”
譚四方接過照片一看,下意識說:“不是有印象,是很熟!她姓魏,叫魏冬梅,以前住山裡,後來退耕還林搬出來了,現在景區東門停車場對面開了個農家樂,我還帶朋友去她那兒吃過幾次飯。她怎麼了,她平時不怎麼出去的。”
有這個人就行!
王建平終於松下口氣,禁不住笑問道:“譚所,你在景區幹了多少時間?”
“一年多,來這兒擔任所長之前跟您一樣是刑警。”
“這就難怪了。”王建平收起照片,掏出煙笑道:“如果沒猜錯,這個魏冬梅以前曾外出打過工,或者做過生意,農家樂是這幾年纔回來開的。我們懷疑她窩藏了一個女毒販,想請你幫我們查查外來人口記錄。”
譚四方怎麼也不相信魏冬梅會窩藏女毒販,打開電腦:“王隊,我們景區人多的時候真是人山人海,人少的時候附近都看不見人,也正因爲轄區人口不多,魏冬梅的農家樂又開在景區邊上,我對她的情況還是比較瞭解的。”
“說說,不怕你笑話,我們對她是一無所知,只知道有這麼個人,只有這張照片,連真實姓名都是剛從你這兒瞭解到的。”
“笑話什麼,辦案嘛,這很正常。”
譚四方點點鼠標,邊查詢邊介紹道:“她離異了,現在一個人過,前夫姓謝,也是山裡人,原來跟她是一個村兒的。搬下山之後,兩口子用政府給的補貼去燕陽做生意,好像是開飯店。結果她丈夫跟一個服務員好上了,她一氣之下跑到南方去打工,可能年齡大了,在外面幹不下去,就回來開了這個農家樂。”
“我們要抓的女毒販,可能就是她在打工期間認識的。”
“王隊,她家以前有兩個服務員,秋天封山時全走了,你看看是不是這兩個人?”譚四方調出外來人口記錄,把電腦顯示器轉了過來。
“不是。”王建平看了一眼,很肯定地說:“不是這兩個女孩,我們正在追捕的女毒販過來應該不到一個月,可能沒來你們所裡備案登記。”
景區派出所雖然是一個副科級編制單位,但比臨時單位好不到哪兒去。
景區開放遊客多的時候,局裡會安排民警過來支援。進入深秋,景區一關門,局裡把過來支援的民警撤走,所裡就剩所長、教導員和內勤三個人,平時也沒什麼工作,主要是搞搞森林防火,景區裡的商鋪和附近的幾個農家樂、民宿大多關門了,誰會想到去查外來人口!
撫江同行不像是在開玩笑,想到轄區可能藏着一個在逃的毒販,想到所裡的人口管理工作存在這麼大漏洞,譚四方暗暗心驚,急忙起身道:“到底有沒有這個人,去了解一下就知道了。王隊,儘管放心,只要人在這兒,她肯定跑不掉。”
“我們一起去。”
“也行。”
撫江同行很急,譚四方顧不上開警車,乾脆鑽進他們的轎車,從景區裡蜿蜒曲折的山路趕到東門,遠遠的就看到“三嫂農莊”院門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