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餓了!”姜長貴不無慶幸地說:“緬甸蟒成長迅速,你肯定是跟以前一樣投食,結果它吃不飽,於是自己跑出來覓食。這種蛇一般來說皮膚比較光亮,因爲要蛻皮,所以它的皮膚有些粗糙,行動也比較遲緩,如果不在蛻皮期,它真會傷人。”
“我家巖巖很溫順,不會傷人。”
“緬甸蟒是相對比較溫順的蟒類,但巨大的個體帶來的安全問題不可忽視,它的危險不僅僅是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咬傷,它擅長纏繞和絞殺捕獵,對小孩甚至是成人的生命也會造成威脅。”
姜長貴見過養蟒蛇的,沒見過把蟒蛇養這麼大的,啪啪啪連拍幾下桌子:“蛇不管你怎麼養,它終究是冷血動物。美國曾經發生過多起兒童被家中飼養的緬甸蟒攻擊甚至殺死的慘劇。”
“蛇美人”覺得這是在嚇唬,正準備開口,姜長貴接着道:“在我國,緬甸蟒屬於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只有在科學研究、馴養繁殖、展覽或其他特殊情況,在辦理許可證的情況下可以飼養。要作爲寵物,是絕對不可以的。”
原來是一級保護動物,韓朝陽樂得心花怒放,禁不住問道:“姜隊,這麼說買賣這個行爲本身就是違法的?”
“違法,百分之百違法。”
被公安逮着把柄這就麻煩了,“蛇美人”同樣意識到很麻煩,突然道:“不讓養我放生行不行?”
“不行!”姜長貴用堅決的語氣不假思索地說:“不是所有地方都適合放生的,比如我們燕陽就不適合緬甸蟒的生存,你放生它肯定活不了。而且,蟒蛇也不能隨便放生,會對自然生態造成危害,也會對本地羣衆造成影響。”
“你們想怎麼樣?”
“只有兩個辦法,一是送到動物園,那裡有溫房,有專業的飼養人員,緬甸蟒可以存活;二是送到東廣、南海等溫暖的地方,但是要找到適合蟒蛇生存又不影響當地老百姓的地方。”
姜長貴頓了頓,繼續道:“相對第二個方案,第一個方案顯然更合適。考慮你是初犯,我們可以考慮不追究你的責任,不對你進行處罰,但蛇我們肯定是要帶走。”
森林公安要把蛇送走,“蛇美人”果然急了!
頓時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打電話,找在政府部門工作的親朋好友,甚至聲稱要找律師。
韓朝陽火了,轉身道:“張經理,這不只是我們公安的事,也不只是你們物業的事,把能聯繫上的業主委員會代表都請過來,或乾脆開個業主大會,東明新村是業主們共同的家園,請大家夥兒坐下來討論討論,小區裡到底能不能養蛇!”
胡攪蠻纏是吧,看你怕不怕左鄰右舍的輿論壓力。
張經理反應過來,立馬站起身:“行,我這就去讓前臺給業務主們打電話。”
對付這種沒公德心的人,光小區業主的輿論壓力是不夠的,韓朝陽掏出手機,一邊裝着翻找電話號碼,一邊接着道:“《燕陽晚報》記者前幾天正好去我們所裡採訪過,請我們提供新聞線索,這也算一個熱點,可以請記者過來採訪。”
韓朝陽唱紅臉,姜長貴很默契地唱起白臉,語重心長地說:“陶小姐,我建議你別把事情搞大,搞大對你真沒好處,到時候不光要接受處罰,還要承受巨大的社會輿論壓力,不值當,真不值當。”
派出所又沒權處罰,真要是處罰那也是森林公安分局的事。
老徐也不想這麼僵持下去,舉着執法記錄儀說:“陶小姐,蛇是你從小養大的,有感情,我知道你捨不得,但養蛇確實違法。聽我一句勸,送動物園吧,送動物園挺好,有人幫你照顧,有時間你還可以去動物園看它。”
“是啊是啊,你想什麼時候去看就什麼時候去看,真沒必要把事搞那麼大。”物業公司是靠收物業費維持的,張經理不想得罪業主,再次坐到桌邊打起圓場。
輿論壓力真會逼死人,“蛇美人”意識到再胡攪蠻纏不會有好結果,只能擦乾眼淚哽咽地問:“韓警官,姜警官,把巖巖送到動物園我真可以去看?”
“當然,我可以幫你跟動物園打招呼。”
事情終於得到解決,做完所有筆錄,讓當事人簽完字,韓朝陽終於松下口氣。
爲這破事搞了三個多小時,執法記錄儀的內存幾乎用完了,回到警務室天色已大暗。按規定下午的視頻要保存起來,防止當事人過段時間想想不服氣又胡攪蠻纏,去所裡存太麻煩,而且耽誤時間,韓朝陽乾脆把視頻先存到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裡。
存完視頻用手機上傳今天的筆錄,剛上傳到一半,許宏亮回來了。
人家是送電風扇和電視機來的,沒電風扇晚上會熱死,沒電視晚上會悶死,老徐非常積極,不用韓朝陽開口就跑出去幫着搬。
光有電器不行,還要有拖線板。
許宏亮提議道:“朝陽,搞好沒有,搞好一起去吃飯吧,順便買兩個拖線板。”
韓朝陽剛擡起頭,老徐突然問:“買拖線板,怎麼報銷?”
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分局把派出所的經費卡得特別死,所裡沒“小金庫”,警車加油用油卡,去外地查案或抓捕用公務卡,警車壞了需要維修必須去分局指定的汽修廠,先打報告,先是所長簽字,然後分局裝財科乃至分管領導簽完字,所有手續辦完汽修廠纔給修,修完直接跟分局結賬,與派出所沒關係。
韓朝陽只是一個社區民警,現在還不是很“正式”,根本沒資格擁有公務卡,就算有公務卡,用公家的錢去買拖線板,報銷起來也沒那麼容易。
他權衡了一番,沉吟道:“老徐,要不你去後面看看,問問社區服務站有沒有閒置的拖線板。”
“也是啊,我去問問。”
“靠山吃山”,社區警務室遇到什麼困難當然要找社區,老徐前腳剛邁出後門,警務通手機又特麼響了。
“音樂家,朝陽村南街的川味飯店有羣衆打110報警,報警人說了一大堆都沒說清楚怎麼回事,指揮中心讓我們去現場看看,那是你轄區,趕緊過去看看吧。”
又是陳秀娟,又有警情!
晚飯一時半會兒吃不成了,韓朝陽應了一聲只能拿起裝備招呼老徐一起出警。
朝陽村就在社區服務站前面,村裡道路四通八達,最熱鬧的當屬南街、北街和東街、西街,雖然不知道川味飯店的具體位置,但也不是很難找。
二人開着電動車趕到現場,只見飯店門口聚滿看熱鬧的村民和租住在村裡的人。
一個身材嬌小、容貌秀麗的女孩兒正吟着淚跟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子理論,一聽口音就知道女孩是南方人。男子說得是本地話,顯然是本地人,一看他的衣着就知道是這個飯店的老闆。
“110來了,公安來了,二虎,別罵了。”
“罵怎麼了,我就罵了,不要臉的小婊子,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的,當我江二虎是誰,當我們朝陽村是什麼地方!”
飯店老闆揮舞着胳膊,吐沫橫飛。
女孩兒站在門邊楚楚可憐,但絲毫沒退卻的意思。
韓朝陽擠進人羣,大聲道:“江二虎是吧,我是花園街派出所的,有話爲什麼不能好好說,爲什麼要罵人?”
“警察同志,不是我要罵人,是她找罵!”
“警察同志,這個店面是我的,他既不交房租也不搬走,還罵我,還說要找人打我,您要給我做主啊!”女孩的淚水滾滾而流,真有那麼點我見猶憐。
一個南方人居然跑到這兒管本地人收房租,韓朝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一邊示意老徐維持秩序,一邊問:“是你打的110,是你報的警?”
“嗯。”
“你叫什麼名字。”
“張貝貝,這是我身份證。”
“警察同志,你看看她的身份證,明明是江省人,跟我們朝陽村八竿子打不着,突然跑過來說我這房子是她的,要管我收房租,要我搬走,天天來,一到飯點就來,不讓我做生意,你給評評理,你說我氣不氣。”
過去幾個月不是白見習的,韓朝陽回頭狠瞪了江二虎一眼:“我問你了嗎,先進去,一個一個說。”
“警察同志,她真是神經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