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入宋國都第二天,宋王就單獨地召見了趙夭。宋王坐在王座上,目光如炬,不怒自威,果然和傳說中殺伐決斷的君王形象一致。
見到趙夭,宋王並不說話,只是用他那鋒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趙夭,想看出爲何這名女子能讓自己的世子和將軍念念不忘,爭相要她。不得不承認趙夭很美,但她能讓蘇臨和殷磊念念不忘,所擁有的不該只是美麗而已。
宋王的打量讓趙夭有些不適,趙夭乾脆昂頭與宋王對視。面對趙夭不卑不亢,閃爍着智慧的光芒的眼神,宋王笑了,原來如此,這就是自己一直想要找的女子,美麗,聰慧,鎮靜,卻不失傲氣。
宋王笑意愈濃,道:“宜嘉公主,你是否知道孤爲何會這麼快召見你。”
趙夭亦淺笑道:“趙夭不知。”
“那孤就來告訴你吧。孤遇見了一件棘手的事情。世子臨和大將軍殷磊伐趙有功,爲了嘉獎殷將軍和世子臨此次征戰趙國的功績,孤許諾答應他們一個要求。你可知道他們都許了什麼要求?”宋王問道。
“趙夭不知。”趙夭回答道。
宋王看着趙夭,目光鋒利如刀,“他們想要的都是宜嘉公主趙夭。”
趙夭心中一驚,殷磊會開口要自己在情理之中,因爲他說過會讓自己呆在他的身邊,給自己最好的保護,但爲何蘇臨也會要自己?那晚他明明推開了自己。
宋王問道:“宜嘉公主,他們一個是宋國世襲的大將軍,是宋的戰神,爲宋立下了汗馬功勞,一個是孤的愛子,你說孤應該怎麼辦?究竟該把你給誰?”
“殺了趙夭便是,從此再無爭議。”趙夭回答道。
宋王笑出聲來,“宜嘉公主的這個提議也算是很好的一個解決辦法,但孤並不打算採用。因爲殺了你,會寒了孤的愛子和孤的大將軍的心,留你活着,他們看似就有希望。所以孤不但不會殺你,還會給你亡國公主難得的自由。”
“是嗎?”趙夭反問道,顯然並不相信宋王的話。
宋王又問趙夭:“宜嘉公主,你可知道爲君者最忌怎樣的臣子?”
趙夭回答道:“趙夭不知。”
宋王答道:“但凡爲君者,皆忌憚功高蓋主且無謙卑之心但手握重兵的臣子。因爲此種臣子最易恃才傲物,擁兵自重。而如今殷磊敢公然和世子搶女人,他已初露自重之心,我定不能如他所願,也好警醒他。若萬不得已,孤定不手軟。所以留你也是對殷磊的一種牽制,孤看得出來他對你用情至深。對於殷磊,你會是一名成功的紅顏禍水。”
趙夭無奈地笑了,世人皆道紅顏禍英雄,禍國家,那不過是有野心的人的發動戰爭的藉口,失敗的人的蒼白辯解,有誰想過紅顏揹負那些沉重包袱和辱罵的落寞一生。皆道紅顏誤英雄一世,有誰說過英雄誤紅顏一生?
趙夭突然一臉凝重,道:“王,你說的我不太相信。你之所以還沒殺我,那說明趙夭於你定有用處。王何不明言,若王能保宜安公主趙隱和世子珩,趙夭定會竭盡所能令王如願。”
宋王大笑道:“果然聰明。你對孤的確很有用處,先就這樣吧,以後有必要,我會告訴你怎麼做。在這期間我會保趙隱和趙珩平安。”
“請王立字爲憑。”趙夭一臉認真道。
“你信不過本王?”宋王問道。
趙夭回答道:“的確,自古狡兔死,走狗烹。趙夭只想謹慎。”
走出大殿。刺眼的陽光讓趙夭閉上的雙眼,這不是新生,而是墜入另一個漩渦。但能竭力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這已經很好。
是夜,小雨淅瀝,不斷敲打着窗櫺,趙夭心事重重地看着窗外,眼神有些渙散,窗外一邊漆黑,深邃的黑夜看不到盡頭,就如同自己的前路一樣。
趙隱緩緩走上前,嘆了口氣,問道:“夭夭,你有心事?”
趙夭回頭,眼神恢復清明,問道:“隱姐姐,你還不睡?”
趙隱看着趙夭,很認真很認真,道:“夭夭,你不是也沒睡麼?今天從宋王那裡回來你就有些恍恍惚惚,魂不守舍,我很擔心你。你老實告訴我,今天宋王究竟和你說了什麼?”
“我不過和他交換了一樣東西。”趙夭道:“隱姐姐,宋王會保你和珩兒的安全。”
趙隱擔憂地望着趙夭,問道:“你究竟拿什麼跟宋王換的?”
趙夭苦笑道:“說到這個,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拿什麼跟宋王換的。可能是我的配合吧,宋王好像有重要的事要辦,而這其中需要我的配合。到時候他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好了。這些不重要了,只是我真沒有想到落魄如我,還能有東西和宋王交換。隱姐姐,宋王讓我先入宋宮陪伴子清公主,明天我就要進宮了。沒有我在身邊,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等着大哥。”
趙夭想想,情緒低落,道:“我不該這樣說,我瞭解大哥,他和我不一樣,他是將軍,我想他寧願戰死也不願做俘虜吧。所以,隱姐姐,你好好活着就好。”
趙隱點頭,道:“夭夭,我會好好活着。若阿戰死去,我的心也將隨他死去。但我的身會好好活着,我會爲阿戰報仇。”
“姐姐,你錯了,如果大哥戰死,他不會希望你爲他報仇的。我從西線戰場回來之前他對我說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然後忘記他,像忘記一個陌生人一樣忘記他,從容地過完你這一生。”
趙隱的眼淚滑落,道:“阿戰已經在我心裡烙下了深深的印跡,我如何能忘記他。即使有方法能讓我徹底忘記他,我也不會選擇忘記。因爲忘記他就是忘記最美好的自己。夭夭,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情。”
趙夭點頭,“我當然明白,就如同我和雲天一樣,我和他相處九年,再等待他七年,爲他絕望至今。他完全佔據了我十七年的生命。我無法,也不想,也不能忘記他。”
趙隱撫了撫趙夭的發,道:“夭夭,前路崎嶇,在宋宮,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趙夭點頭道:“我不是輕生之人,自然會好好活着,更何況爲了你和珩兒,爲了對大哥的諾言,我會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