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藉着蠟燭的光,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這通道挺粗糙,只是就地打了這麼個洞而已,土質挺奇怪,竟然呈黑褐色,倒是地面較於通道壁,要平滑很多,像是長期有人通行似得,這麼一想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不是自己嚇自己嗎,誰會沒事來這裡通行!
這樣爬了有十多米,前面逐漸寬敞了起來,先是可以貓着腰走,後來直接就能直立起來了。
只是隨着通道逐漸變寬,那種陰冷的感覺也逐漸的加重。
胖子忍不住罵道:“這裡面可真他媽的冷!”
“這是陰氣,這裡很古怪,越往裡走陰氣越重。”王巧巧跟在最後,甕聲甕氣的給胖子解釋。
“咱們不會是進了鬼窩了吧!”胖子可能是想緩和一下氣氛,說完還‘呵呵’乾笑了兩聲,可他那笑,比哭還難聽。
這要擱以前,碰上這情況我們早就停下,或者往回跑了,可現在,再怕也沒有了退縮的理由。
通道只是高了,寬卻一點兒沒變,走一個人尚算寬敞,走倆人就有點擠不開。又往裡走了大約十分鐘,通道兩邊出現了一個小房間,說是小房間,其實就是貼着通道壁往裡挖了約莫十幾平這麼個地方,而那小房間裡面,赫然擺着一口棺材。
我並沒有太吃驚,比這更恐怖的情景,我都在腦子裡幻想了千百遍。
那是一口薄棺,席地而放,看不出有什麼特別,我走了進去,王巧巧和胖子也跟了進來。
“掀開看看?”胖子問道。
知道了沒有出路,胖子倒是淡然了許多,這要擱從前,見到這麼口棺材,他指定又得‘彈棉花’。看來這人就是沒逼到了份上,逼到份上,潛能迸發,任何人都是強大的。
我點點頭,讓王巧巧靠後,和胖子兩人一人一頭,沒使多大勁,就把那棺蓋給掀開了。
饒是有心裡準備,掀開棺蓋後,我還是倒吸一口涼氣。
這棺材裡是一具女屍,她不僅沒有腐爛,面色還溫潤如生,臉上那皮膚似是還有彈性,要不是她那暴突在嘴脣外面的獠牙,我甚至懷疑,她只是躺在棺材裡睡着了。她的頭髮亂草一樣堆積在頭頂,像是死後才長出來的,再往下看,她的腹部高高隆起,竟是有孕在身,而那耷拉在大肚子兩邊的雙手上,手指甲老長,長的都捲曲了起來,再往下看,腳上尖細的指甲,長短不齊的穿透了那雙白色的繡花鞋……
“這-這……”胖子指着棺材裡那女人,這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囫圇話。
其實我知道他想問什麼,可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那大肚子,總覺得那肚子會忽然爆開,然後鑽出一個同樣青面獠牙的鬼孩子。
“咱們走吧!”王巧巧拉了拉我,我看見她面色慘白。
越往前走,這樣的小房間越多,我們又開了兩口棺材,其中一口裡面是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同樣面色鮮活,栩栩如生。而另一具屍體則看不出男女,因爲那具屍身被從頭到腳剝了皮,剝皮後的屍身如同一個鮮豔紅嫩的*,最恐怖的是它的臉,那圓滾滾的大眼珠子死瞪着,鼻子也沒有了,一口染血的牙了大呲呲的露着。而那張完整的人皮,竟就胡亂的丟在它的腳下。
我們仨是吐着出來的,我吐的滿口苦澀,胃部痙攣,吐的淚流滿面。
“走,我們離開這裡。”我說話的同時,手伸到兜裡,想掏出手帕擦把臉,這時,我的手碰觸到了一個硬硬的小東西,我心裡一喜,這不是是趙小滿給我的那個葫蘆瓶嗎,她說遇到危險的時候,可以把它打開,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呢?
我掏出小葫蘆,鄭重其事的拔下瓶塞,目不轉睛的盯着它,希望下一秒會有什麼奇蹟出現。可我等了足足一分鐘,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不甘心,把葫蘆瓶倒了過來,使勁的往手心裡磕……
“去他孃的護身符!”最後,我狠狠的把葫蘆瓶摔在地上,那瓶子里根本連個屁都沒有,趙小滿這是在逗我玩嗎?虧我還叫了她這麼多年的嬸!
“胖子和王巧巧被我的舉動搞的莫名其妙,他們本看我掏出一個精美的瓶子,還以爲有生還的希望了呢,卻不想是這種結果。
“走吧。”努力的平復了一下心情,我雙手捂着吐空了的肚子,丟下這麼一句,兀自往前走去,現在我只想快點往前走,看看這通道的最裡面,到底有什麼,到底是什麼想要我們來這裡,至於那些棺材,我是再不想去開了。
胖子哭喪似得哀嚎:“早他媽知道里頭這麼恐怖,我們還不如等在外頭嗚呼哀哉了,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咱們不會是下了地獄了吧!”
我懶得理會他,任他繼續哀嚎,而王巧巧此刻竟也小聲哽咽起來,看來,她終於崩潰了。
越往前走陰氣越重,我的心裡也越發的不舒服,我加快了腳步,匆匆的走過一個又一個的小房子,我內心恐懼到了極點,我怕我走着走着,忽然從小房子裡竄出一具屍體,或者所有的房子裡的屍體都活了過來,它們不約而同的走出小房間,全部擠在這狹窄的小通道里,各種模樣的鬼,擠得像罐頭瓶子裡的罐頭,而我會被它們擠在中間……
這樣健步如飛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忽然意識到不對,猛的止住了腳步,周圍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我的心理咯噔一下,眉頭緊皺了起來,身後,胖子和王巧巧的哭上怎麼沒有了!我惶恐的慢慢轉過頭,身後空空的,胖子和王巧巧不見了!
我豎起耳朵聽,四周靜的能聽到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我往來時的路望去,那裡黑漆漆的,一絲亮兒都沒有。
難道這裡面有岔路我沒感覺到?難道他倆進了通道兩邊的小房子?那他們咋也沒喊我一聲呢?難道她們遇到了什麼危險!
這麼一想,我急忙掉頭往回跑去,一邊跑一邊喊:“胖子-巧巧--”
喊聲兀自在通道里響起,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這是我的聲音嗎,嘶啞,乾澀,帶着不自然與濃烈的驚恐。
我沒有勇氣再喊第二聲,我只是快速的往回走,心裡乞求能快點找到她們。
走了沒多遠,我忽然打了一個哆嗦!一種強烈的,如芒在背的感覺襲來!我的靈覺特別敏銳,如果暗地裡有人盯着我,我一準能感覺到。
我的身後有東西!
我深吸一口氣,猛的轉身。
還好,身後沒有嚇人的惡鬼,只是遠處,有一點星星的亮光。
有光!
難道是胖子和王巧巧?他們手裡有蠟燭,肯定是他們,只是他們怎麼莫名其妙的跑到我前面了?管不了那麼多,既然已經看到了光,我便快速的往前追去。
那光好像走的也很快,我追了很久,卻總也追不上,無論我走的快,慢,那光都跟我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也不知道追了多久,通道兩邊的小房子沒了,周遭陰風竟似成了形,一陣陣吹得蠟燭都有些明滅不定,凍得我一個勁的打哆嗦。整個通道也變的像鍋底一樣黑,蠟燭的光照進去,就像是照在了墨汁裡。不對!這不是那種自然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而是黑氣,這裡竟然有濃重的黑氣!
擡眼看看,前方那光還在,我繼續埋頭往前追,黑氣越來越重,陰風越來越大,我走在這一成不變的路上,就如同走在陰間,身邊只有寒冷,只有黑暗。黑氣連同陰冷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網,把我籠罩,我雖然一直在走,可我感覺我走不出去,而這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氣場,讓我沒來由的暴躁,不安……
我終於下決心嘶吼了起來:“王胖子---王巧巧……”
這一聲喊我拼勁了所有的力氣,餘音在通道里百轉千回,我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光,希望它停下,可那光卻在我聲音落下的瞬間,消失不見了!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我眉頭皺的能擠出水來,這好好的光,怎麼就憑空消失了!
我忍着不適繼續往前走去,這次我走的很慢,不是我不想快點走,是那些黑氣太過濃重,黑氣中,燭光彷彿都成了黑的,眼前的可見度幾乎爲零。
難道王巧巧和胖子是進了這黑霧中?黑霧掩蓋了燭光?我的喊聲那麼大,他們難道就沒聽見?王巧巧天生邪骨,這裡陰氣沖天,她沒有理由會進去啊……
一個一個的問題出現在我的腦海,我忽然意識到,或許我追了半天的亮光,根本就不是他們,或許他們早在來時的路上發生了意外!
這麼一想我猛然收住了腳步,而同時,一個詭異的笑聲在我耳邊響起。
這聲音冷不丁的嚇了我一跳,我禁不住‘蹬蹬’後退了好幾步,脫口而出道:“誰!”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好像自天邊傳來,又好像就在我身邊響起:“你終於來了。”
我終於來了?什麼意思?難道他在等我?難道今晚發生這一切,都是爲了引我到這裡來?
那個聲音像是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如黃鐘大呂般繼續說道:“我引你來,是因爲,我在你身上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熟悉的氣息!
我看着那滔天的鬼氣,不斷的在心裡重複着他的話。
忽然,我心念一動,想起了鬼道士曾經跟叔說過的話,他說,我身上有滔天的鬼氣,那不是一個人身上該有的。難道他說的那種熟悉的氣息,就是鬼道士所說的鬼氣!
“你是誰?”我大聲的質問他。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不知道你是誰?”
“我是誰?”我的腦門轟然作響,猶如被巨錘重擊,這個問題我考慮過千百遍。
少時,我接連剋死家人,母親生氣打我的時候,曾自語:“你是誰?你從哪裡來,爲什麼偏偏找上我?”
當年,王瞎子給你我算命,他說:“三界五行之內沒有你的信息,你根本就不存在於這個世間。”
而叔,他養我這麼多年,唯一一次說起我,竟是:“事出有因,還未見果,神性,魔性,善惡未分?或許爲棋子,徒作嫁衣,或在他一念之間,成就自己,一切皆無定數。”
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爲何會出現在這個世間?我爲誰之棋子?我爲誰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