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溫被朝廷派來鎮壓西羌人的叛亂,並不是一個好的差事。
西羌人要是這麼容易被打下去,涼州三明這些年就不可能闖下偌大的名聲,他們都是在與西羌的交戰中才逐漸得到朝廷與公衆的賞識。
這些人就是喂不飽的狗,一旦遇到比較艱難的歲月,立馬開始反叛。
在他們看來,漢軍儘管有一些人比較兇,但大部分的漢人抓到自己,並不會殺死。
隔段時間,朝廷會派人去和部族們的頭頭腦腦談判,又會把自己放回去。
要說在征討隊伍裡,對西羌人最瞭解的還是皇甫規與董卓。
出身軍旅身家的皇甫規,手上能用的人比較少。
張溫本身就對涼州三明嫉妒不已,要不然也不會哭着喊着跑來鎮壓叛亂。
他很清楚,在皇帝的眼裡,不管是自己還是那個護鮮卑校尉趙孟,都只不過是棋子。
這個棋子今後能不能變成下棋的人,那就看你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是否重要。
說白了,就是在戰爭中誰表現得更搶眼,張溫一上任,刻意扶持下,原本實力並不強大的董卓急劇擴張起來,在與皇甫規的較量中只是稍顯不足。
隨着徐榮的投靠,董卓的涼州軍一天一變樣,要不是因爲董卓出工不出力,平叛軍隊上下一心,西羌人的叛亂早就被撲滅了。
不僅如此,爲了暗中發展自己的勢力,董卓有時候還暗中有意無意放水,給平叛軍帶來更大的麻煩。
和徐榮不一樣,先一步到涼州的冀州軍,已經被鞠義給聚攏到一起,在軍中形成一股不小的勢力。
然而,並沒有任何一個人把冀州軍看在眼裡,就連鞠義也只不過是個雜牌校尉而已。
不管是皇甫規還是董卓,都曾接洽過冀州軍,但兩人的目的顯然不一樣。
皇甫規需要冀州軍在作戰的時候,隨時和大部隊配合。
董卓的目的,不過是招攬,有了徐榮還不夠,他想把來到涼州的其他州郡隊伍都抓在自己手裡,連孫堅都數次派人示好。
人家孫堅本身就是在戰爭中成長起來的人物,以祖先孫武子爲榮,怎麼可能看得上一個涼州的土鱉?根本就不屑一顧。
鞠義雖然沒有孫堅那樣的底蘊,然而他本人自視甚高,天老大老子第二。
在三國演義中,就算他武藝高強,先登營更是步卒的翹楚,因爲性格桀驁不馴,被袁紹找了個由頭給殺掉。
現在的他和冀州軍,在與羌人的作戰中,每次打戰肯定就有份兒,分好處的時候,哪怕就是名義上的最高將領張溫都只會分潤最小的一點。
“大人,日達木基部根本就不聽我們提出的條件。”董卓軍營裡,一名手下在彙報。
“我們按照你說的話,戰後可以讓他們往內地來一點,可那些人對我們的條件不聽,還把派出的人都給打傷了。”
“日達木基?”董卓一愣,他知道很多西羌部族的名字,這個名字卻從來沒有聽說過。
“大人,以前這個部落叫露佛基,後來他死了,女兒拉巴子繼位,招了這個日達木基爲女婿,所以在西邊人們都叫日達木基部。”
可惜,就算露佛基沒有死,一個極西的小部落,根本就引不起董卓的興趣。
“大人,那個鞠義軟硬不吃。”另一個下人彙報道:“他還口吐狂言,只要我們有種,就真刀真槍和他們幹一場。”
和冀州軍打戰?只有瘋子纔可能做這種事情。眼下是平叛的關鍵時期,董卓與皇甫規相比,表面上不相上下,即便弱勢也只是一點點差距。
身爲他們的頭領,董卓最清楚,哪怕有羌人的幫忙和張溫的隱隱扶持,自己與皇甫這樣的大族出身底蘊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要是自己敢於和冀州軍內訌,就是張溫都救不了自己。
不歸順我麼?那你就去死好了。
“什麼?還有如此強盛的部族要參戰?”張溫看到情報也是揪心不已。
眼前的這些西羌人就讓自己頭疼了,怎麼又冒出來一個日達木基部。
漢軍現在和西羌人處於敵對狀態,要到達極西,肯定只有一路殺過去。
但這個日達木基部本身就是羌人的部族,他們的軍隊派上前線,所有的西羌部落都不會阻攔,還會樂見其成。
“大人,也不是沒有辦法。”情報本身就是董卓讓人報上去的,他假裝憂心忡忡:“派一支軍隊從冥澤那邊繞過去。”
“相信日達木基部看到我們的軍隊到達,也不敢輕舉妄動,暫時來說這是最好的辦法。”
“皇甫太守可有話說?”張溫深諳御下之道,他扶持董卓不假,卻也不會一味地什麼都聽,那樣就形成一家獨大的局面。
“董司馬說得沒錯,從冥澤那邊繞過去,確實能到極西。”皇甫規是從戰爭層面考慮的。
在他看來,目前雙方處於相持階段,真要有一支強悍生力軍的加入,漢軍只好採取守勢,甚至落敗都完全有可能。
“那好吧,”張溫揉了揉太陽穴,看着下面濟濟一堂的將校們:“不知哪位願意走一趟。”
好多外州的軍隊對西羌根本就不熟悉,如何知道什麼極西什麼日達木基?
“大人,冀州軍英勇善戰,他們完全可以勝任。”董卓一努嘴,下面一個校尉會意出言。
冀州軍麼?張溫有些犯難了,他不給鞠義好臉色,是因爲此人不識好歹,自己幾次派人去拉攏,竟然沒有一絲意動。
冀州軍的戰力有目共睹,每次殺敵都排在首位。
看來,這樣艱鉅的任務也只好給他們了,主力部隊肯定不可輕動。
鞠義愕然了,他對所謂的日達木基部根本就半點信息都沒有,如何去和人家對峙?
軍中無戲言,卻並不容他反駁,只好接令前去。
好在張溫不會自亂陣腳讓冀州軍去送死,派了本地的嚮導。
西羌這邊的沙化也挺嚴重,等一衆冀州人到達目的地,一個個都灰頭土面。
這兩年,冀州軍的日子不好過,但在鞠義的帶領下,死傷數目相對其他州的軍隊少了許多,曾經滿滿五千人,如今還剩四千人上下。
要命的是,這裡可不是冀州,沒辦法招募士卒。
露佛基部從不犯人,首領日達木基對胡人好像有一種刻骨的仇恨。除了自己的部衆,對來犯者必然趕盡殺絕。
不管是鮮卑人還是西羌人,都對這個部族懼怕不已,好幾年沒有人敢於侵犯了。
想不到竟然今天還有人來捋虎鬚,日達木基有些奇怪,卻還是帶着部衆迎戰。
他把自己知曉的導引術傳給可靠的人,目前築基的武者在部落裡也有二十多人,三流武者則一個都沒有。
武者可不是大白菜,日達木基想給他們成長的時間,每次戰鬥都身先士卒。
鞠義對羌人的挑釁不屑一顧,也不招呼手下,一個人就衝了上去。
結果就悲催了,他一個三流武者門檻對抗二流武者,沒幾回合就被生擒。要不是看到他是漢人,說不定直接一刀就給剁了。
“胡狗,要殺就殺,爺爺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鞠義滿心悲憤,冀州軍這次全軍覆沒在所難免。
“我爲何要殺你?”日達木基有些好奇:“我部與你們漢人井水不犯河水,貴軍遠道來挑戰,本人還感到納悶呢。”
“你,”鞠義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很明顯,這人說的冀州話,平復了下情緒才緩緩說道:“不是說你部要去參戰嗎?”
“胡扯,你回去吧!”日達木基順手就把他給放了。
這些西羌人真還沒惡意,給漢軍送來不少吃食。
鞠義嚼着噴香的羊肉,卻一點食慾都沒有。
一個羌人,說的冀州話字正腔圓,武藝簡直是一流,這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