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震撼了。
所有聽講的學生,沒有一個人不驚訝子龍先生竟然說出如此離經叛道的話出來,關鍵是其中引用了孔子的話,挑理都挑不出來。
尊師重道,從董仲舒確立了儒家的統治地位以後,就已經把這一條深入到讀書人的骨子裡頭,必須要尊敬老師,他們說的都是正確的。
但是趙先生說了啥話?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
也就是說,咱倆來比劃下,你比我厲害,哪怕我在教你,我也叫你先生?
學生們懵逼了,更何況並不是所有的學生都是誠心來聽課的,自然有其他博士座師的學生們前來打探情況,沒想到竟然獲得這樣的猛料。
當下,有不少學生紛紛站起來:“先生,弟子內急,望見諒!”
趙雲嘴角銜着一絲淡淡的微笑,揮揮手:“去吧,快去快回。”
他心知肚明,今天有人給自己下馬威,自然也有別人安排過來聽課的。
鴻都門學在太學的眼裡不值一提,不過是一所靠寫字與繪畫來培養學生的學校,如何能登大雅之堂?如何去治理百姓?
可在學校內部,還是有不少博士們坐井觀天,覺得老子天下第一。
直到前兩天楊賜的一句話,把這些人打入了深淵。
他當然在趙忠處看到了《將近酒的》原稿,說了幾句話:“子龍開創了一代書寫的先河,儼然大家,吾不如也!”
誠然,並不是老爺子的字寫得不好,開什麼玩笑,要是沒有一手漂亮的字,能成爲帝師麼?當年給劉宏選擇老師的程序可是相當嚴格的。
很簡單,他一直在因循守舊,寫着前人創造的字體,沒有推陳出新。
就連後輩蔡邕都有飛白體,趙雲年紀輕輕,更是自創雲體,已然大成。
說在學校內還有人要在字上去找此子的麻煩,不啻於與一代鴻儒楊賜過不去。
儘管皇帝對這個老師也很頭疼,要是誰敢針對老師,估計他馬上就有了宣泄的藉口,把其人打落塵埃,死無葬身之地。
樂鬆對趙雲的打壓,並沒有在明面上,但他的行爲,無疑是告訴別人,自己對趙家麒麟兒很不爽,你們有招儘管使。
“好文!”看着學生從甲字乙號抄寫出來的《師說》,一位剛剛起牀的博士不由拍案驚奇。
每一位先生深夜找到學生暗示來聽課,目的並不一樣。
有的自身沒多大本事,完全靠着裙帶關係上來。他們派人的目的,就是來稱一稱斤兩,日後自己不懂的馬上就過來問。
有的人是嚴重偏科,有了皇帝辦校纔有一個機會展現自己的才華。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哪怕對付不了楊賜,在學校內部明着暗着踩一下一個毛頭小子還是可以的,甚至有可能讓他自覺慚愧待不下去。
有的是打醬油,抱着看熱鬧的目的,讓學生去走走過場,本來應該他們自己來的,關鍵誰願意去聽另外一個先生的課?那不是說明你不如別人麼?
還有的則是樂鬆一系的人,專門挑刺,只要趙雲出了一丁點紕漏,馬上就會鬧得滿城風雨,就如同後世僱傭水軍一般。
在自己的學生面前,那些另有目的的座師,根本就不好表態。
如果說趙雲寫的非常到位,那豈不意味着今後會有弟子來詰難自己?
設若他說得不對,可整篇文章條理清晰明白,結構緊湊。要不是有心人暗中打聽了趙雲的活動軌跡,就會誤以爲事先準備好這篇文章。
通過城門快速成詩,那些心懷叵測的人,不敢再去挑釁,生怕落得灰頭土臉。
君不見原本今年就要出仕的潁川陳家子陳羣如今悄無聲息,說是身體有恙。明眼人一看都明白,這次他們算是栽了。
鴻都門學,本身就不團結。
雖然太學也不團結,裡面分成各種派系。
但是人家名氣大,影響廣,這邊不少人都是那邊的擁躉。
當下,趙雲的《師說》以始料未及的速度傳播開去,此次比上一次城門邊的速度更爲快捷,更爲迅猛。
畢竟那次的組織者,只是一些學子而已,士子又如何?不過是來太學求學的。
這一次太學的老夫子們也拿不準,通篇文章找不到一處毛病,引經據典,讓他們憋得面紅耳赤,都挑不出來,只想傳播後,希望有能力的人來破解。
韓愈是唐代古文運動的倡導者,被後人尊爲“唐宋八大家”之首,與柳宗元並稱“韓柳”,有“文章鉅公”和“百代文宗”之名。
後人將其與柳宗元、歐陽修和蘇軾合稱“千古文章四大家”。
這樣的人物,在歷史上的地位不問可知,太學的人一時半會真還想不到啥辦法。
“這孩子!”目前掛了一個閒職的荀爽忍俊不禁。
他以爲,趙雲應該是不服氣那些先來的博士們早就佔據了各種好的位置,而且可能有些人還會以前輩先生自居,女婿是用來反駁的。
“子龍胡鬧!”蔡邕不由莞爾,他如今都在習練雲體,對什麼老師弟子真還不甚在意。
石經的工作還在繼續,他沒有時間來理會其他的,就是女婿的事情也一樣。成年人,自己的事情就應該自己負責。此老的性格一向如此。
雒陽乃京畿之地,趙雲本身就是風雲人物,他的一舉一動都受到別人的關注。
劉宏看到後眼睛一亮,他時刻都在擔心楊賜位高權重,今後可不可以作爲一個依據,萬一帝師確實有錯的情況之下進行貶斥?
趙溫的心情十分複雜,他還真不想侄兒在京城隨時都在受到別人的關注。
很顯然,他還不清楚後世有一種叫顯微鏡的東西,無疑,趙雲的行爲會被別人用顯微鏡放大。
袁家的人早就清楚,今天趙雲是第一次去上課。
偃旗息鼓的袁紹,現在正舔着傷口,妄圖增加自己的名聲。
至於文名,想都不要想了,雒陽本身就是天下俊秀集聚之地,就是早年自己也不以文才見長,如今有這條過江猛龍,那就更不要獻醜。
孝道這個東西,是一把雙刃劍,除了能給自己帶來名氣,也會隨時約束自己。
再說名義上的父親已死,難道要爲這個母親守孝?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老太太身體健旺着呢。
見到這篇文章,袁紹眉頭微皺:“趙子龍鬧哪般?”(。)